第124章 杭州擒贼6
郭兴领命而去。刘伯温在各处转了一阵，只有大厅里还灯火通明，喧闹如故。有很多人还在灯下赌钱、玩牌。刘伯温回到他们的住地，见了康茂才、朱亮祖还在灯下喝酒，就对他们交待些什么，就返回苏莺莺的房里。
莺莺小姐和朱元璋正在下围棋，不知怎的，今天晚上莺莺总是情绪激动，老是坐卧不安，错招、漏招百出。朱元璋笑了一下说道：“你怎么精力这么不集中？今天下午你的盲棋怎么下得那么好，围棋却一点精神也不集中。”
“那不一样，下象棋是为了保卫自己，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名节，与恶人们作战，一步走错就会身败名裂。现在下围棋是为了玩，我脑子里全是捉蒋贼的事，万一他跑了怎么办？”莺莺不安地说。
刘伯温走进房来，朱元璋推开棋盘问道：“先生，准备得怎么样？”
刘伯温胸有成竹地说道：“一切准备好，只等鱼一进网我们就收网。那么多大鱼一个个都逃不过我们的天罗地网，这么个泥鳅乌龟还能逃脱？”
苏莺莺把一杯茶给刘伯温说道：“按渔民的说法，大鱼才不容易进网，那些乌龟王八才狡猾，也不容易打到。”
刘伯温见朱元璋和莺莺干坐着，围棋撂在一边，就说道：“莺莺，你们怎么不下棋？干坐着时间好难熬呵！我估计这时这事要二更天才能解决得好，弄得不好可能要三更天，时间还早，你们为什么不下围棋？”
吴王说：“苏姑娘担心乌龟不上钩，烦躁不安，哪有心思下围棋？”
“这种烦躁情绪是你传染的吧？”刘伯温看了朱元璋一眼说道：“你应该像在那个湖上一样，拿出王者的风范，镇定住情绪，才能克敌制胜。情绪这东西会传染人的。”
莺莺笑着说：“先生是身经百战，自制力自然是超乎常人。”
刘伯温也低声笑着说：“莺莺还是多年的老毛病没改，见面就爱给我戴高帽子。”
刘伯温说完三人都大笑起来。这么一笑，大家的紧张气氛消除了不少。刘伯温对朱元璋和莺莺二人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要等二更或三更，这太难等了。说乌龟我们就来玩杀乌龟的游戏，虽说是下里巴人的游戏，但玩这个游戏混时间快，二来这个游戏对调动情绪很快，雅俗共赏，这样好了，小月呢？”
小月走过来，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来，我给你一千两的银票，你到柜上去换成一两一个的钱币去。”刘伯温吩咐道。
“干什么？”苏莺莺问道。
“我们玩杀乌龟作赌资和道具之用。”
“别去换了，我那个睡觉的房里的衣柜抽屉里正好有千两银子的钱币，是前几天我感冒了鸨儿发了善心给的，叫我去柜上换银子，我才不去哩！小月，快去拿来。”莺莺说道。
这时鸨儿走了进来，高兴地说道：“我跑了好多路，把信带到了，蒋大人发话来，明天上午府衙相见，这是蒋大人给的最快时间，他说了，现在黑灯瞎火的，时局又不太平，晚上不便相见，请潘驸马和刘爷见谅。”
刘伯温用手在桌上写了个“詈”，朱元璋突然站起来勃然大怒骂道：“这个滥山贼、土匪，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呀？金枝玉叶？皇亲国戚，别给脸不要脸，他在抖什么架子，摆什么谱？老子现在不过有求于他，才低三下四来求他，他不过仗他手上还有两万人，两万人算什么狗屁，老子手上有十多万人，人称太湖的‘潘半湖’，我都没有耍大，他娘的你蒋猴子算老几？在我面前耍大。这样好了，刘师爷，再给嬷嬷一千两金子作报酬，让嬷嬷最后去跑一趟，他蒋英在三更天起更以前来映月楼，我们还是朋友，三更天起更后如果我们不见蒋英的面，那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他也就再也不是杭州总兵了，我潘元绍宣布接管杭州。我就要把映月楼所有的人一律杀光，把映月楼一火而焚之。他蒋英不要把老子当病猫！”
鸨儿本不想再去跑路的，这时刘伯温递过来的果然是一张千两黄金的金票，黄澄澄的金子谁不喜欢？鸨儿说道：“这件事今晚上真叫我小妇人在中间为难，好，为了潘爷的事我只有最后去跑一趟。”
鸨儿揣好金票，乐颠颠地走了。
刘伯温三人继续玩杀乌龟的游戏。刘伯温首先取二十一枚钱币在桌上 摆成一个乌龟，乌龟图案如右： 。 一
嘴由一枚钱币组成，两眼由两枚钱币组成， 。 。 二 尾由三枚钱币组成，四只脚由四枚钱币组成， 。 。四 龟背由五枚钱币组成，背边由六枚钱币组成， 。 。 。
两边各有三枚。 六 。 。五 。六。
。 。 。 。
。 。 四 。
。 三 参看书后有详图示（1879页）。 。
参加人数多寡不论，人越多气氛越热烈。凡参加者轮流掷一枚色子，如果掷色子者所掷的点数乌龟图案上有，那么这相应的钱币就归掷色者所有，如果所掷的点数乌龟图案上已不存在了，那就由掷色者才如数补齐，如此类推，一直玩下去，直到图案所有的钱全被人取走，这时方认为乌龟被杀死。
正准备掷色子，有人敲门，小月打开门，只见郭兴走进来对刘伯温和朱元璋低声说道：“鸨儿从这里出来，摸黑走到后院去了，走到一座门口有假山的房子前，用自己的钥匙开了房门上的锁，走了进去，房门随后就关上了，不一会就听到房里传来开门声，好像是鸨儿又走出了这个房间，过了好一阵，鸨儿才从这个房门开门出来了。房门随后被关上。我估计这个门就是直通蒋英住地的。”
“好，通知李文忠将军，按原计划，把映月楼从外界的联系通道全部堵死，防止这恶贼再次逃跑！”刘伯温说道。
“先生放心，李将军早已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郭兴说道。
刘伯温想了一下说道：“我们该作的已经作了，目前我们所能作的只有等待，等三更初我们逼乌龟出洞。——时间还早，来，郭兴，你也来参加我们的杀乌龟游戏吧！”
刘伯温说完，把剩下的钱币分成四份，每人一份，就在桌上玩起来。
首先由朱元璋掷第一名，他把骰子向碗里一丢，掷了个一点，他就得龟嘴的一个钱币。
第二由刘伯温继续掷，他掷了个三点，得了个龟尾。
再下来莺莺掷了个五点，得了个龟背。
最后是郭兴上场，他掷了个三点，补上了三个钱币，……就这样，游戏就进行下去了。他们玩得正高兴，胡鸨儿走了进来，走到朱元璋面前欠意地说：“潘爷，实在对不起，只有明天府衙请早！”
吴王听了，大怒骂道：“好，嬷嬷，你辛苦了，你现在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去，我们再在这儿等一下，等到三更天，我潘元绍要作到仁至义尽，如果到那时他蒋猴子还是这个样，老子今晚上就在这儿开几朵花让他蒋贼娃子瞧瞧，那时侯他就知道锅儿是铁铸的。”
鸨儿听了忙说道：“潘爷，听说这两天蒋总兵身体欠安，请潘爷包涵一下，明天上午府衙就可以见到蒋大人了。前后不过也只差几个时辰，也不在乎这点时间。”
吴王骂道：“你懂个屁，这儿耽误几个时辰，我回平江就要耽误一个对时，即耽误一天一夜，这在平时也没有啥，可是这是战时，形势一会一个变化，吴王在平江是在刀尖上过日子，那个滋味不是你们这些妇道人家所能理解的。想当年，他蒋英当年从金华逃到杭州来，衣衫破烂，身无分文，就是一个乞丐而已，是我父王，提拔他，栽培他，他才有今天这个样子，当了一个狗屁总兵，就在老子面前摆阔，抖架子，连吴王的事都敢这个样子，我看他是活腻了。不多说了，说了也没用，我们玩我们的，到二更天结束，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鸨儿见朱元璋冒这么高的无名火，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讪讪地走了。
他们又继续完杀乌龟，时间过得真快，这只乌龟直到二更天完才杀死。
刘伯温回头一看，只见小月倒在一个椅子上呼呼大睡。刘伯温对大家说：“现在我们杀死了小乌龟，再去杀大乌龟。”
莺莺问刘伯温道：“先生，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作声。”
刘伯温想了一下说：“你收拾一下东西，带上面纱，不要离我们太远，郭兴你今晚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好苏小姐的安全。”
刘伯温回头对朱元璋说道：“主公，你的雌雄剑佩上的吗？”
吴王拍了拍腰间的宝剑说道：“两把都在，干什么？”
“把雌剑给郭兴用一夜，今晚短兵相接可能多，多发挥一下两把宝剑的威力。”刘伯温说道。
刘伯温对郭兴说道：“通知各道人马，现在开始动手，我们撤到大厅去。小月，你快去叫鸨儿快来，越快越好。”
小月为难地说：“她要是不来怎么办？”
“你对她说，我们把苏姑娘带走了，还要烧房子，叫她快来。”刘伯温说道。
小月对刘伯温哀求道：“先生，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你们要带小姐走，请你们也把我带走，我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我愿意跟小姐走，去侍奉她一辈子。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莺莺小姐也说道：“先生，主公，小月是个好姑娘，我来到这里，多亏她照顾我，我俩已情同姐妹，就带她一起走吧！”
“那就一起走吧！你去叫鸨儿后，到大厅里来找我们！”吴王对小月说。
吴王说完带上刘伯温、苏小姐、郭兴出了房门，这时康茂才、朱亮祖带着一帮人也赶来，他们一起来到大厅，先把大厅灯火全部点亮，然后把大厅里的桌椅只留下两三张大家坐，其余全部打烂，堆在大厅中间，把桌布、窗帘扯下，缠在木棍上，蘸上些灯油，做成火炬，点燃插在大厅四周。这时响起了打铃声和人声嘈杂声，鸨儿带了十多个人，手里提着钢刀赶来了，她一来到客厅就高声说道：“哎呀，潘爷，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找我来干什么？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良宵苦短’，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我的桌椅、窗户毁坏这么多？”
“干什么？现在三更了，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赶快开大门。”朱元璋说道。
“你要走就走嘛。你走，苏娇娇给我留下你就各自走人，我也不留你。”鸨儿翻脸不认人地说。
“什么苏娇娇！你和蒋英勾结起来，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今晚上就给你们算个总帐，第一，我花了六七百万两冤枉银子，叫你给蒋英通知一下，今晚上见我一面，他就躲在你这个映月楼里，搂着‘一秤金’不出来见我，让我回不了平江，他不让我好受，我也不会让他好受，我要火焚‘映月楼’，要烧死这头蠢猪！再回平江，我们也不准备迁都到临安来了，现在开始，放火！”吴王怒气冲天地骂道。
朱亮祖、康茂才二人真的把火把往大厅里的破烂桌子堆里一丢，鸨儿一见忙大声喝道：“谁敢在这儿放火？你们是吃了豹子胆，你们也不知道这是谁人开的。”
“知道，知道，不就是蒋英和你这个老母狗开的，专门祸害百姓的，现在就是要烧给蒋英和你看！快引火！四面引火！”朱元璋下令道。
其他拿火把的人把四周的窗帘、挂帘布点起，火苗就蹬蹬地往上窜，鸨儿见了大叫道：“快灭火！快杀这一帮放火贼！上！……”
鸨儿的人赶紧冲入大厅，有的救火，有的灭火，有的和朱亮祖、康茂才等人打起来，鸨儿的人是清一色的黑衣人，这时大厅外又涌进了十多个蓝衣人，双方混战起来。不一会，这些黑衣人全部倒在地上。有四个人冲上来想抢莺莺，郭兴是沙场老将，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的剑，将这四个一一砍倒。
这时鸨儿一见，这伙人如狼似虎，又杀人又放火，早已吓得浑身打颤，但她站在楼梯口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又杀人又放火，还有王法没有？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潘名元绍，要说王法！这话你应该问蒋猴子，吴王的命令都不听，还有什么王法？”朱元璋跳上桌子，站在桌子上，左手插腰，右手挥舞着宝剑说道。
“你说，你潘爷到我是映月楼来，我安排你好房好屋住起，好酒好肉你吃起，映月楼最好的姑娘安排陪你玩，你说我们哪一点对不起你？现在你杀了我十多个人，打坏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收场？”鸨儿大声数落道。
“你和蒋英合伙起来欺走我七八百万两银子，不但使我蒙受巨大的损失，而且叫我该落实的事没法落实，叫我无颜回平江，无法向吴王交待，我这口气蹩在心里无法出。今晚上我见不到蒋英，我要把这映月楼的人，包括你在内，全部杀光，再烧了映月楼，出我胸中一口恶气。”吴王说完又大声吼道：“继续给我放火，放火！”……
“等一等！”鸨儿大声说道，“是不是蒋大人来了，你就不杀人放火了？”
“如果他现在出来，答应把临安旧皇城卖给我，我马上停止杀人放火，赔你这里的一切损失，我马上走人！”朱元璋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蒋大人马上就到！你稍等一下。”鸨儿把一串钥匙递给身边的丫环说道：“红云，快请蒋大人到这里来一下。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真佛不磕头！”
鸨儿抬起头来大声吩咐门卫道：“门卫注意，从现在起不准开大门，毁我这么多东西，杀我这么多人，看蒋大人来了怎么说。”
朱元璋从桌上跳下来，在桌子边坐下，这时，一个瘦猴模样的人带来了十多个人赶到楼梯上来，看着大厅尖着太监般的嗓子说道：“胡嬷嬷，你们半夜三更，吵吵嚷嚷的，为了什么事？搞得本大人觉也没法睡。”
鸨儿马上转身哭泣诉道：“蒋大人，今天白天来了一伙人，自称平江潘驸马，兵马大元帅潘元绍，要见蒋大人，我跟他们说明天白天府衙相见，他们非要晚上相见，他们在大厅里又杀人又放火，无恶不作。你看嘛，现在大厅里就摆着十多具尸体，看大人怎样处理，呜……娇娇也被他们抢走了，这生意没法做了。……”
莺莺赶快在刘伯温耳边低声说道：“这个人是蒋英管家蒋平，不是蒋英！”
只见蒋平装腔作势地说：“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在这里胡作非为，在这儿跟我蒋英过不去？”
刘伯温在朱元璋耳边说了几句，朱元璋哈哈大笑道：“是我潘元绍干的怎么样？我说，你不要在这儿装腔作势好不好？听江湖人传，蒋英，蒋大人虽然人长得瘦小点，可也是一表人才，有龙凤之姿，贵人之相，和吴王张士诚差不多。你嘛，就差远了，‘穿起龙袍你也不像太子’，顶多是个管家而已，你们就不要搞什么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一个知府官还要搞个替身？成笑话了！”
蒋管家一下被揭穿了老底，登时尴尬起来，他用他那太监般的嗓子尖叫道：“好，那你们等着。”
蒋管家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这十来个人就留下来，他一个人消失在黑夜里。
这时莺莺小姐对刘伯温低声说道：“蒋英这次可能要出面了，他经常身后跟着五个保镖，人称‘五虎’，只有一个‘独眼龙’的比较厉害，其他四人武功一般。你们要小心这个‘独眼龙’。”
刘伯温听了，站起来走到朱亮祖身边，指着楼上的楼梯口，对亮祖说了几句，亮祖点了点头，就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