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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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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妇回到房里,放下烛台,把小床上的孩子抱到摇篮里,再帮徐达放下谢华,徐达马上解除谢华身上的绳索,这时大家才一块石头落地。少妇端来一碗水和一张湿毛巾,徐达把谢华放平,徐达小心翼翼替她揩着头上的汗,又扶她起来灌了几口水,细心的少妇又拿来一把芭蕉扇,徐达接过扇子替谢华扇了几下,元龙走过来在徐达耳边说道:“掐一下她的人中穴!”不一会儿谢华慢慢睁开双眼,四面看了一下,倒在徐达怀里咽咽地哭起来,徐达这时像诳小孩一样说道:“别哭,亲爱的,一切危险都过去了,现在有我和大哥保护你,没有事了,你安心地睡吧!”

    元龙想起,还有谢苗氏没有救出来,就转身对少妇说道:“大嫂,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有救出来,她被关在什么地方呢?”

    “不知道,我估计就在这几排房子里,这样,我们去搞钥匙去!”少妇转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

    他们刚走到门口,门外进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这个女子对少妇说道:“幺婆,密室怎么打开了,门也没关,床上的女子也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元龙想躲开,已来不及了,她忙问道:“你是谁?——”

    元龙指着她的背后说:“那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那个女子回过头看了一下,元龙迅速地抓过她来,在她后脊的大椎上拍了一下,她就昏了过去,少妇马上从那个少女的口袋中掏出钥匙,对元龙高兴地说:“钥匙搞到手!你等一等。”

    少妇说完就转身到屋拿出捆谢华的绳子和麻布口袋。用麻绳捆住这个姑娘,又把麻布套在她的头上,转到里房拿起蜡烛在前面走,回头对元龙说道:“快扛起跟我来!”

    “啊。”元龙就扛这个姑娘跟着少妇走,第二次来到密室,少妇一指床上,元龙把姑娘放在床上,二人就出了密室,少妇这次就关好各个门,都回到婴儿房里,元龙明白了少妇的用意,这是‘移花接木’之计。

    少妇把姑娘的钥匙拿在手中,端起蜡烛对元龙说:“走,我们再去找老太太。”

    他们找了好几间房,好不容易找到了老太太,元龙把谢苗氏扛到婴儿室隔壁的一间卧室里的床上,元龙替她取下口袋,解开了身上的绳子,这时她自己睁开眼睛。元龙和尚安慰她说:“大娘你安心地睡吧!谢华已救下了!”

    大娘认识元龙,就闭眼睡了。元龙和少妇回到婴儿室,元龙低声对徐达说道:“好啦,老太太也救出来了,现在安顿在隔壁,已醒过来了,已无大碍,现在我们只等援兵一到就离开。”

    少妇今晚特别高兴,她在一条凳上坐下,低声说道:“我今天晚上太高兴了,这是几年来我最高兴的夜晚,我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元龙明白了少妇话中的含义,轻轻地摇摇头说道:“把那个无辜的丫环放到密屋里,叫人好生不忍!”

    少妇听了圆睁杏眼,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好一个慈悲为怀的和尚,真是阿弥陀佛假(大)慈悲,别在那儿‘猴子的舅舅——假惺惺。’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伍忠伍孝的亲妹妹,是老狗伍国宝的隔房亲侄女。名叫伍霞,她跟她的两个哥哥一样坏,平时专门监视我的行动,有一点小事都跟她的两个哥哥讲。我是她们的亲幺婆,是伍国宝的亲幺娘,两年以前,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害我的。害得我这两年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今天他们又用同样方法来害你们这位姑娘。如果我不这样做,老狗看床上无人,一定会到处找,那你们就救不下这位漂亮的姑娘!这些坏人没有什么好同情的,在我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有复仇。我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小和尚,我是他们的幺婆,伍国宝的幺娘他们使出这般无耻和狠毒的手段来害我,你说他们有人性吗?几年来我眼泪流成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在屈辱和眼泪中生活,在绝望和痛苦中挣扎,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这是老天给我报仇的一个机会,我为啥不用?他们一贯爱用‘偷梁换柱’的手段,今天也叫他们尝尝‘偷梁换柱’的滋味,哈哈,这才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懂吗?叫他们也体验一下自己的姐妹受辱是个什么滋味,这才叫天理循环,这才是活报应!这才是现眼现报哩。”

    元龙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少妇眼里射出复仇的光芒,就像火焰在燃烧,像一把锋利的宝剑一样让人心惊。怪不得人们常说,女人一旦报复起来,会像狮子一样凶狠,蛇蝎一样恶毒。元龙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心中也确实隐藏着巨大的仇恨,这仇恨就像火山一样,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来。元龙赶紧抱歉地说:“对不起,大嫂,我不了解情况,我相信你作的事是有道理的,刚才我只是随便说一句而已!其实我们佛门子弟是最讲因果报应的:种善因得善报,种恶因得恶报!”

    这时,摇篮中的孩子突然醒了,哭闹起来,少妇马上上前抱入怀中,一边拍一边诓,直到少妇喂起奶来,他才停止哭闹。这时外面有什么动静,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下,示意元龙别出声,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还没到门口就停了下来,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柳絮,你还没睡吗?”

    少妇应道:“准备要睡了,我正在哄孩子睡觉,你要进来吗,我来给你开门。”

    “不啦,你早点睡觉吧。伍霞和胖妹呢?”门外又问。

    “早睡了。我不是因孩子哭闹,也早睡了。啊——”柳絮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好,睡吧,我也去睡了。”门外的人边离开边说。

    元龙和柳絮都没有说话,不一会远处传来开关密室的声音,柳絮鼻子里发出几声冷笑。

    元龙也向柳絮笑了笑,竖起大拇指,柳絮也笑起来。元龙和尚问柳絮:“大嫂,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柳絮想了一下说道:“现在不行,现在伍忠伍孝两人每晚就住在大门口右侧,老狗现在也回来了,你一走势必惊动他们,你们怎么能带两个女人全身而退呢?再等一会,等半个时辰,你们援兵来了,老狗的逍遥也结束了,老狗干这事特别认真卖力,体力消耗也很大,他要休息半个时辰,元气才能恢复过来,这时你们去羞辱他一番,把他气个半死,他的‘鹰爪功’威力就会大减,再说,伍忠伍孝见他妹妹被害成这样,他自然不会帮老狗,你们两人就容易取胜,擒住他,交给族人处置,族人不把他游街,装猪笼才怪哩。”

    元龙想了一下,这个少妇的分析很正确。

    元龙和尚担心地问:“大嫂,万一老狗发现猎物被掉了包怎么办?”

    柳絮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对这老狗太了解了,你放心,老狗干这事从不点灯,他说黑暗中才最有情趣,我们耐心地等半个时辰就有好戏看!”

    元龙和尚忽然想起什么,就说道:“今晚我们多亏你帮忙,我们才救人成功,多亏你的帮助,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你姓会名谁?”

    柳絮叹了一口长气,说道:“我姓柳,名叫柳絮,你们没听说过伍家村赫赫有名的‘柳絮事件’吗?真是冤孽呵!两年前全村闹得沸沸扬扬的。搞得我臭不可闻。你们没听说过我这个名字吗?”

    元龙和徐达都摇摇头。柳絮继续说道:“我就是两年前被装猪笼游街示众,最后投入河里被淹死的柳絮!”

    徐达听了说道:“我想起来了,听人说此事,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今晚我就告诉你,这是老狗一手策划和安排的,你们看老狗多么阴险、狡猾和毒辣。”柳絮站起来把孩子放回摇篮里,然后整理一下衣服,重新坐下低声说道:“我是十八岁那年,嫁到这个伍家村来的,我的丈夫就住在村南头,名叫伍喜,长我四岁,他父母早死,有一个哥哥在外当兵。我们种着自己的四亩水田三亩旱地,日子还过得去。

    “我丈夫对我不错,他还会砌砖盖瓦,挣些零用钱补贴家用。

    “结婚半年后的一天,他在族长伍国宝家砌房子天黑才回来,半夜肚子疼得在床上直打滚,我吓坏了,赶快到村里去找医生,等医生赶来,我丈夫已经死了,我顿时哭得死去活来。

    “我丈夫死后,我成了我们村最年轻的寡妇。左邻右舍都很同情我,村长兼族长伍国宝也经常来我家关心我。我丈夫伍喜是幺房,所谓幺房出长辈,连族长伍国宝都低我们一辈,所以他要喊我‘幺婶’。伍忠伍孝喊我为‘幺婆’。

    “一天,伍国宝来我家对我说:‘幺婶,你听我说,现在伍喜走了,你们家的田地没人耕种,荒芜起也不成,干脆把田地卖给我,包括房屋、青苗共三百两银子,然后你到我家里来当绣娘,帮我干绣花作衣服之类的活,包吃住,每月再给你工钱三两银子,你看怎么样?’当然他的条件还是很优惠的。

    “我想:我丈夫刚死,他就打起我的田地、房屋的主意,又叫我到他家去当绣娘,这里面有什么阴谋没有?如果有,那就太可怕了。再说,一个年轻寡妇,把田地卖了,今后吃什么,这是祖宗留下来的祖业,怎么可以随便卖呢?还有,伍国宝的家是那么好进的吗?好进不好出。万一一步踩虚脚,我就要摔大跟斗的。

    “过了两天,伍国宝又来找我,问我考虑得如何?同时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整个安排的动机和目的。我是他的幺婶哩,居然来打我的主意,说明这个人太坏了!看来田地是保留不住了,进他家是羊入虎口,去不得,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算盘,索性把土地、房屋、山场、青苗卖给他,我拿到银子后,就跑他娘的,跑得远远的。叫他干瞪眼!

    “想到这里,我就痛快地答应了。他马上找来中间人,写好契约,付清了银子,我就把田产契约给了他。我借口要回娘家去给父母禀告一声,三天以后答应上他家当绣娘。

    “他见我很高兴,就答应了。我趁回娘家之机,找到我的远房表哥程定商量对策。我和程定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很要好,只因为我父母不同意,我才嫁到伍家村来的,这次我回来,他喜出望外,我俩一起就私奔到淮南,在一个集镇上买了房子,开了一家饭馆,过起了我们的小日子。我们的生意还不错,不到一年我生了个女儿,就在孩子满半岁时,老狗伍国宝不知怎么知道了我们的消息,把我们一家人从淮南抓了回来,关了我们三天,把我的女儿给卖了,第三天黄昏时分,全伍家村的人在河边沙滩上开大会,伍国宝说我寡妇不守妇道,败坏了伍家门风,把我和程定分别装进两只猪笼,程定破口大骂老狗是丧尽天良的伪君子,是毒死伍喜的凶手,不得好死。他们就把我和程定投入河水中。我想这次我死定了,决定深吸一口气紧闭上双眼,任凭死神的召唤。

    “我被投入水中后,迷糊觉得有两人抓住我的双手臂向下游游去,我被两人拖出水面,一股凉风吹来,我赶忙吸了口气,我才明白被人救了。我昏昏沉沉地被人送到一间房子里,有两个年轻女子给我换去了湿衣服,揩干了头发,我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凭一个女人的直觉,我知道,昨晚一定有事发生,糟了,我被人算计了,被人占了便宜。我忙穿好衣裤,冲到前屋里去,只见伍国宝一人坐在一个躺椅上,逍逍遥遥地在抽水烟,水烟壶里的水被他吸得咕噜咕噜直响。

    “我明白了,自己终究没有逃出他的魔掌,我一下坐在屋中间的地板上,想起我丈夫和女儿,想起我自己,就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伍国宝放下水烟袋,阴阳怪气地说:‘哭?哭有什么用?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及时用“偷梁换柱”的方法把你救起来,你早就进了鬼门关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我站起来全力向门外冲去,老狗刷地一下站起来在我背上用指头点了一下,我就不能动了,——他大概点了我什么穴道。他奸笑了一下说:‘你到哪里去,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屋子里呆着,外面的人正在到处找你,你一出去马上就会被他们打死,用鹅卵石砸死。今天早上他们发现你的猪笼是空的,就派了一百多人在沿河两岸到处找你,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现在跑出去是自寻死路,现在你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哪儿你也不能去!’

    “我哭着说:‘我要去找我的男人,找我的女儿!’

    “老狗冷笑一声说道:‘什么男人!是奸夫。他已到阴曹地府里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至于你的女儿嘛,她现在好好的,只要你听我的话,等这阵风声过去了,我保证把她接回来还给你。’

    “我大声说道:‘我们又没有坑人害人,你凭啥要这样整我们一家人?’

    “老狗回答说:‘你是我们伍低家族的寡妇,你不守妇道,有辱伍氏门风,这是全族人的决定,我也没法。我念你年幼无知,才叫伍忠伍孝去救你一命,你不但不感谢我,反而怨我,这有些说不过去。’

    “我不想和老狗多说,老狗就叫人把我拉回密室里,放在床上,我这时才真正感到自己真是被老狗逼得走投无路,不禁哭起来。几天来的疲劳、恐惧、惊吓过度,我哭昏死过去。当天,我就发起高烧来,直到第三天高烧才退。就算是这样,老狗每天晚上都要来折磨我一通,从不间断。

    “我就这样被老狗控制住,成了他的玩物,真是生不如死,我也想过死了算了,但我放心不下我的女儿,我死了她怎么办?我不能死,不能便宜了这条老狗,我要活下去,想法逃出去,要活下去,顽强地活下去,我要报仇,要报复所有害我的人,今天,老天终于睁开了眼,引两位少侠到此,我知道老狗的末日到了,我柳絮也该有出头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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