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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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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捷痛快地答应道:“这没问题,我答应你。”

    徐捷回头向身后的谢华微微摆了一下头,谢华马上跪在地上,向伍太和叩了一个头,口中说道:“干爹,干女儿给你磕头了。两年多来承干爹照顾,谢华才没饿死、累死!”

    伍太和看也不看,只管喝他的酒。低着头继续说:“她现在仍是黄花闺女,你们徐家必须三媒六证,正正经经上门求亲,下聘书,聘礼一样也不能少。不得有一点寒酸气,免得委曲了谢华。聘礼必须是两个抬盒以上。”

    徐捷听了大笑道:“三媒六证我都带来了,媒人就是王大娘。她现在正在给你倒酒呢!”

    伍太和看了媒婆一眼,指着自己的酒碗说道:“倒酒,满上满上!”

    王媒婆打开酒瓶,见他碗已空,只得给他倒满。他赶快又喝了一大口。徐捷接着说:“我现在是四个抬盒,比你要的多一倍。”

    徐捷拍了两下手,招呼门外的人说道:“把聘礼抬进来,请伍老爹过目。”

    门外的人答应一声,第一个抬盒是女方谢华的衣物及其用品,由谢华收进房去;第二个抬盒是给老头伍太和买的衣物、鞋子、帽子等物,由老头看后抬到屋中去;第三个抬盒是给女方的首饰、鞋子及被面、蚊帐、铜盆等物,由谢华收了,第四个抬盒是各种糕点、糖果、酒烟之类的东西,也让伍太和过目后抬进屋去。单“亳州大曲”就装了十瓶之多。伍太和见了马上满脸堆笑,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收了聘礼后,媒人拿出两封大红聘书在手大声在堂屋门口唱道:“聘礼送到家,西家已收下,下聘礼已成,媒人来说话,互结秦晋好,双方永远是亲家,大红聘书拿在手,请双方签字画押,双方不反悔,婚姻永合法!”

    王媒婆上前把两份婚书打开,放在桌上,口中唱到:“送书下聘,互结秦晋,两位亲家,请签上名!”

    这时一个人递上笔和墨池,把笔送到桌上,徐捷用手比了一下谦逊地说:“亲家,你先请!”

    伍太和左手端酒碗,右手拿着笔说道:“签个字,这容易,先,——先把酒满上,满上。”

    媒婆拿起酒瓶,向碗里倒上几滴酒,伍太和叫道:“满上——满上!倒满了我润润嗓子后,我好——好签字。”

    媒婆大声说道:“倒满了,我怕你提不起笔,误了大事。你签了名我会给你倒满。”

    伍太和没法,只得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光,拿起笔在媒婆指点下,在西家下方签上歪歪斜斜的伍太和三字。徐捷在东家下方签上徐捷的大名,媒婆也在证婚人下签上了王秀英三字。到此下聘方才告一段落,双方各持一份。

    大家见婚书上已签了字,大家都松了口气,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谢华,她原以为这件事要大费周折,谁知如此顺利。真是昨日还是泪涟涟,今天就是笑盈盈。她也看到徐家人什么都考虑周到了,事情才办的如此顺利。往日的坚冰已打破,幸福的航船马上就可以驶出港湾。自己人生的道路和希望将是另一番新景象。作为花季般年龄的她,对眼前新生活产生了无限希望,以愉快的心情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这时伍老头伍太和居然自己拿起酒瓶,往自己碗里倒了一满碗酒,正准备喝,徐捷赶快制止道:“咦,咦,你再也不能喝了,我们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还没有商量好,你再喝就醉了,等我们把事商量好,你高兴喝多少就喝多少。”

    伍太和放下酒碗,醉眼惺忪地问道:“亲——亲家,聘——聘书我都签了,还有——还有什么事情,不——不让我喝酒?”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下,我这个人是个武夫,作事不喜欢拖拉,喜欢作事干脆,要趁热打铁。再说谢华年龄也不小了,既然已下聘,我想就早些把喜事办了,也了却我们当大人的一番心事,你看,八字也和好了,婚期也看好了,今年最佳期只有五月二十日这天,错过了这天,只有等到明年下半年去了,要再等一年多。我看——”

    伍太和虽然灌了不少,这时脑子还没有糊涂,他一听说婚期定在五月二十日,就放下碗嚷道:“什么?五月二十日,今天五月十一日,这怎么行,太仓促了吧?连今天算起才十天,我怎么准备得赢?不行不行,太仓促了。”

    徐捷耐心地说:“怎么不成,这话看怎么说?十天,准备皇上登基大典都可以了,别说民间一个普通婚事!不外乎就办点酒席,通知些亲友前来吃一顿,准备些嫁妆而已,十天怎么不能成?”

    伍太和这时踌躇了好半天才说道:“按理说来时间倒也够了,只是这几天,兄弟我手头有点紧,突然叫我拿这么多银子,我实在有些困难。亲家,我的家境不如你呀!”

    “你就缺钱嘛?”徐捷转身从第四个抬盒下面取出两锭银子,银子上贴了一张红纸,徐捷并不急于把银子亮出来,问道:“准备要花多少银子?”

    “少说也要一百两才够开销。”伍太和厚着脸皮说。

    “亲家请看,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徐捷撕开红纸把银子放在桌子上。伍太和忙接过手。

    “还有,你得准备四十个抬盒,少一个都不行!”伍太和伸出四个指头说道。

    “……”徐捷皱了一下眉头想说什么,没有说出。

    这时谢华再也忍无可忍,从徐捷背后冲到桌前,一下夺过伍太和手中的银子,大声说道:“伍太和,你也太不要脸了,你是看徐家善良,好欺负,你就狮子大开口,你是看我好欺负,你才这样狠命地要钱。你是嫁我,还是在卖丫环,说清楚!”

    这时,屋外来了很多伍家的老老少少在屋外看热闹,谢华大声对外喊道:“各位伍家大爷、奶奶、叔叔、婶婶们!你们今天在场给谢华我主持个公道,听我说几句话,我当初进伍家门时,你写的聘书在哪里?拿出来给我看一下,谁是媒人我见一见,聘礼是什么?几个抬盒?婚礼又是多少抬盒?西北风几抬盒,当初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懂事,借女‘冲喜’,借来你就不准我回家,你是‘刘备借荆州’,‘借’了你就不还,请问你们伍氏家族的媳妇都像我这样‘借’来不还的吗?昨天曲大人在大堂上已经说了:‘这纯属坑害人,是欺人,是骗婚!该法办……’”

    谢华转身对徐捷说道:“爹,你不要多心,我这些话不是说给你听的,你老人家和徐达不嫌儿出身贫寒,救我出这苦海,你们对我恩重如山,儿矢志不忘。我发誓,今后进了徐家的门再好好孝敬你老人家,这辈子我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二十这天我也不坐花轿,走路我也自己走进徐家门来!”

    “谢华,爹知道你这两年受了很多委屈和苦楚,但今天你要顾全大局,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徐捷劝谢华道。

    谢华回答道:“爹,我知道你是天下最善良的人,是天下最好的爹,人家就是利用你的善良,把我当摇钱树来敲诈你,知道不知道。请听:‘四十个抬盒,’”谢华又转身向伍太和说道,“你怎么好开口呵?怪不得村里人不叫你伍太和,背后叫你‘伍太狠’或‘伍太黑’,我看大家说的一点没错,你是想敲竹竿,把你二儿子的彩礼也一并敲齐,是不是?”

    外边看热闹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有的伸舌头,有的骂道:“这‘伍太狠’心也太黑了,骗一个媳妇来,今天卖这么高的价,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人,真把我们伍家的脸给丢尽了!”

    谢华说道:“谢大哥仗义直言!伍太和,你说你手头紧,去年我喂的两只肥猪出来,就卖了一百多两银子,你把它锁在破箱子里干什么?拿出来还给我!”

    “那不是准备给你兄弟办喜事嘛。”伍太和红着脸低声说道。

    “办喜事,他一个大男人不知道去挣吗?靠我挣的钱去办喜事,你真会打算盘。他跟着你跳神挣的银子呢?”谢华问道。

    这个伍太和低着头死活不吭声,只是低头。谢华见了气不打一处出,说道:“算了,这两年我当丫环、当奴婢受的委屈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说了。你说说,你究竟要徐家多少抬盒的彩礼。”

    好半天伍太和才从嘴里挤出来三个字:“减半嘛。”

    谢华一听,抓起桌上的婚书,把婚书和状纸一下揣在怀里,气愤愤地说道:“到现在你还没有忘记给你的二儿子从徐家挖彩礼。你既然无情,我也就不义了。”

    谢华一把抓住伍太和的衣裳,就把他拖起走,嘴上说道:“走,走,走,我们到府衙打官司去,请曲大人公断,你是如何在骗婚的!昨天我不该心软,该把你也告了,走,今天天还早,上公堂去,曲大人会秉公而断的。我会把所有的事情抖出来,看谁倒霉。我也不要你嫁我,打完官司我回到我娘那里去住,娘会嫁我。打完官司,你把这两年的工钱算给我,我们一刀两断,我也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干爹,我们恩断义绝!”

    伍太和本来就又干又瘦,没有什么力气,加上酒又喝了八九分,他怎么拉得过年轻力壮的谢华。他只有抓住桌子腿不丢手。他嘴里不停地哼哼:“你——你拉我干——干啥嘛,我,我要喝酒。”

    谢华抓起桌子上的伍太和的酒碗,“哗”的一下摔在地上,骂道:“喝,喝,喝,我让你喝猫尿去,你父子俩在外挣一文钱,都拿去喝了酒,家里连锅烂了你都舍不得去买,还是我卖线挣点钱才买了一口锅。外面来几个弟兄们,把第二个抬盒里的东西全部拿走,衣服给他穿了可惜。走,我们到府衙去评理去!到了府衙不打你四十大板才怪呢!你是要我请你去,还是要衙役来请你才去?”

    这时,王婆赶紧过来解围,她劝谢华道:“大妹子,你息息气,这事算了,拉他到府衙不外乎打他一顿板子,罚他百十两银子,拉他去游街示众,再关他一两年,就完事。何必呢?”

    伍太和一听,心中更没底了,他死也不会去府衙。

    谢华说道:“出出我心中的恶气也好,这种人太贪心了,应该整治他一顿才好。”

    王媒婆转身数落伍太和说道:“你这个人也真是,吃饭也不长了,贪心这么重。亏你还在外面跑,没有一点见识,濠州城里的财主邬大富接媳妇是我保的媒,也不过二十个抬盒,你是何等人物,敢和邬大富你们村长比?我今天才看清你是这样一个人!你二儿子的媒我也不想保了,你另请高明吧!本来说这月二十五日进你家相亲,二十日办了喜事新人好进门,你才是这么个贪心人,在彩礼这个问题上纠缠这么高。”

    “他这是想拿徐家的屁股当他的脸,没门!”谢华一针见血地说。

    门外的人也吼道:“太给我们伍家丢人了!”

    本来伍太和是打算狠狠敲徐家一竹竿,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今天他才发现谢华是这样精明的人,能干、泼辣、能说会道的一个人,这样闹下去只有自己吃亏,万一急了,她跑回娘家去或跑到徐家去,自己什么也捞不到,他想到这里,决定退让一下,说道:“那你们说个数嘛!”

    “我说六个,六六大顺,六个抬盒。”谢华斩钉截铁地说。

    大家都不作声,半天徐捷站起来说道:“谢华,看在你爹面子上,这事也不能太寒酸,否则村上的人会议论我们徐家小手小脚,按村上最高标,我们也不能超过村长标准,把村长比下去!一句话:十个抬盒!”

    “对,到底是徐馆主,痛快!”王媒婆赞誉地说,“伍亲家,你说呢?”

    伍太和无可奈何地说:“那就这样吧!”

    王媒婆又对谢华说道:“你说呢?”

    谢华这时也松了口:“既然这样,爹都说了,我就服从。不过我有言在先,我自己的嫁妆我自己制,免得这一百两银子掉进黑窟窿里。”

    王婆说道:“那是应该的。这事就这样定了,现在请两位亲家翁在婚期纸上签上字,双方按期准备。”

    伍、徐两个人拿起笔在婚期纸上各签上字。媒婆叫道:“婚期已定,双方无争,仪式结束,车马回程,二十日到,迎娶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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