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五湖明月2

    行者搂过刘璀，把他放在膝上坐着，然后慢慢地说：“梅鲚生在江湖里，长在海洋中。在江河中卵孵出的小鱼，游到海洋中去生长，来年的春天牠们就长成成鱼，然后从海洋中又游到江河中牠们的出生之地去产卵，如此循环不己。这种鱼刚产过卵，现在正是捕捞时期。所以，这次来太湖，就可以吃饱梅鲚鱼。至于这种叫蟛越的螃蟹，虽比不上阳澄湖的大闸蟹个大而肥美，但牠的鲜味这一点并不逊色于大闸蟹和海蟹。相传汉朝初年，汉高祖刘邦靠三齐王韩信，九江王英布，大梁王彭越三个武将在垓下打垮了楚覇王项羽，逼得项羽在乌江自刎而死，刘邦才得了天下，建立了汉朝。刘邦当了皇帝以后，首先削了三个人的兵权，先把他最不放心的韩信抓起来贬为淮阴侯。一天，刘邦带兵去北伐匈奴，临出发前，他吩咐吕后要好好监视三王，防止他们造反。刘帮由于没有三王的帮助，他的兵刚到荥阳就被匈奴大军围住，在荥阳被困七天七夜。吕后却在后方皇宫里天天花天酒地，穷奢极欲。吕后酒醉后问太监：‘我朝男人中谁最美？’太监答道：‘曲逆侯陈平最美，他是我朝中公认的美男子。人们常说：陈平美如冠玉，他就像我们帽子上的玉石那么美。’吕后接着问：‘陈平现在何处？’太监答道：‘随皇上出征匈奴在荥阳。’吕后又问：‘除陈平外，还有谁最美？’太监答道：‘除此以外，大梁王彭越最美。’吕后马上命使臣宣彭越入朝。彭越星夜赶到京城，吕后在偏殿设宴招待彭越，想和彭越私通，谁知彭越是个硬汉，坚决不从。吕后大怒，喝令武士用铜锤将彭越打死，并将尸首剁成肉馅，煮成肉酱遍赐群臣食用。并专门派人给九江王英布送一瓶肉酱去，让他品尝。当时九江王英布正在河边钓鱼，忽见天使到，传吕后懿旨，赐肉酱一瓶，英布跪地谢恩后，就在河边吃起肉酱来，觉得味道鲜美。当吃到最后，吃出一节人指来，英布大疑，追问天使这是什么肉，天使说是鹿肉，英布又问为什么有人指？天使无法回答，英布拔出宝剑相逼，天使只得以实相吿，此肉酱乃大梁王彭越之肉，英布听了大怒，一剑杀了天使。然后他就在江边回想好友彭越为大汉朝立下大功，才封大梁王，现在无罪惨死于一个妇人之手，实在叫人同情。他不禁大哭起来，他又觉得十分恶心，就向江里呕吐出很多肉团岀来，肉团一入江水就变成小螃蟹跑了。后来人们同情大梁王彭越无罪被戮的悲惨遭遇，就把这种小螃蟹叫做蟛越。九江王英布因擅杀天使，自然是犯了死罪，后英布被吕后召到京城去杀掉，连韩信也一起被杀。这就是西汉初年的‘清君侧’，‘诛三王’事件。后刘邦还朝对这事也不深究而不了了之。”

    刘璀听得入了迷，天真地说：“这么说来，蟛越味道之鲜美，原来有这么一段经历。”

    行者笑着说道：“这只不过是老百姓对大梁王彭越的遭遇的同情而编的故事罢了。这种螃蟹确实味道鲜美 ，唐朝大诗人白居易也曾写诗赞美他家乡的这种螃蟹：‘……家乡金蟛越，时鲜贵鹧鸪。……’可见诗人对家乡的蟛越是多幺钟爱。”

    “就算牠味道再鲜美，”刘璀回头望了一下行者说道，“牠也是人肉变的，想起有些恶心，我就不想吃牠，就没有味口了。”

    “你喜欢吃兔子肉吗？”行者问道。

    “喜欢。”刘璀说道，“我娘炒的青椒兔丁最好吃，不肥腻，肉嫰又不卡牙，我最喜欢吃兔子肉了。”

    “兔子这个东西，传说也是人吐出来的，你以后还吃牠的肉吗？”行者说道。

    “这是真的吗？”刘璀认真地问。

    “这也是人们的传说而已，哪里会是真。”行者说道。

    “爹，这是怎么回事，你讲给我听听，好吗？”

    行者端起茶杯来喝了两口水说道：“这是商纣王时的事。因纣王无道，重用奸臣费仲和尤浑，宠幸妖后苏妲已，造炮烙刑，炮烙是用铜造一个大园筒，然后在筒中生火，把筒壁烧红，然后用铁链将犯罪的人綑在筒上，犯罪人顷刻之间皮焦肉烂，痛苦不堪而死。苏妲己诬吿姜皇后谋反，纣王不分青红皂白，用挖眼、烙手等酷刑害死姜皇后，还要杀姜皇后生的两个儿子殷郊、殷洪，当时的四大诸侯东伯侯姜桓楚 ，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黑虎联合上奏本直谏纣王，纣王连本都不看，就把东、南二侯斩首醢尸，把姬昌囚于羑里达七年之久。姬昌就是周文王，他的大儿子伯邑考日夜思念父亲，在他十九岁那年，他带了几件宝物，就一人上京城朝歌去求纣王放了他父亲周文王姬昌，伯邑考不但人长得很美，歌唱得很优美，琴也弹得很好。入朝后见了纣王，献上珍宝，纣王很高兴，答应放姬昌回国，但要伯邑考当面给纣王鼓琴，伯邑考很高兴，就地盘脚而坐，把琴放在腿上给纣王鼓了一曲‘风入松’， 果然琴弹得出神入化，使在场的人听得如痴如醉。最感动的不是别人，而是妖后苏妲己。她见伯邑考人长得美，琴又弹得好，岂肯轻易罢休？就逼着纣王要伯邑考教她弹琴。她不但白天要学琴，夜晩也要学，还要坐入伯邑考的怀中让他手把手地教她，谁知伯邑考是个正人君子，毫不为妲已所动，而且还怒斥妖后。苏妲己大怒，马上令人打死伯邑考，天亮后奏明纣王，要纣王其将伯邑考醢尸做成肉饼，去送给牢里的姬昌吃。牢里有个狱官早己告诉姬昌，肉饼送来，他只有装着无事，硬着心肠吃了三个饼。纣王见姬昌没有多话说，就将姬昌释放，并封官提爵，在朝歌骑马夸官三日。在第二天姬昌趁机连夜偷跑出京，回到西歧。因为周文王姬昌有一百个儿子，现在西歧城中只有九十九个，他们带上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周文王胜利归国，文王一见九十九个儿子都在眼前，唯独可怜的大太子伯邑考被杀，又被自己吃在肚中，文王想到这里大叫一声：‘我的大儿子啊！痛死我了……’文王双手抓住胸口捶胸痛哭，忽然，文王呕吐起来，他吐出几个肉团，肉转在地上一滚，顷刻变成几只长耳短尾红眼白毛四条腿的动物，朝山坡上跑了，边跑边流眼泪回头看文王，人们不知何物，就叫牠为‘吐子’ 或‘吐儿’， 因为牠是周文王吐出来的儿子，时间一长，人们就把牠叫‘兔子’ 或‘兔儿’。 实际上这是人们同情伯邑考的悲惨遭遇而编出来的故事，并不是真有其事，不管是兔子还是蟛越，该吃还是照吃不误。”

    这时，苏燕燕从外面走进来，大声说说道：“你们父子俩不要在那里空谈梅鲚、蟛越的鲜美，要知道如何鲜美，最好是亲口尝一尝，马上吃午饭啦！今天午饭两种东西都有，你们快洗手吃饭吧！”

    刘璀听了高兴地跳起来，大声说道：“太好啦！今天中午两样都有，那就放开肚皮吃吧！”

    刘璀一手扶着他爹，一手牵着燕燕的手，三人朝饭舱走去。

    行走了一天一夜的顺风船，第二天就来到太湖北岸的东西洞庭山。就上岸游览了灵岩山，舘娃宫、韩世忠墓、虎丘、寒山寺等名胜，接着就继续向西航行，来到蠡湖。前面己说过，太湖地跨江浙两省，湖中有四十八岛七十二峰，组成一幅湖中湖，山外山的秀美而壮阔的天然画卷。尤其是在这春意盎然的季节，鸟语花香，风和日丽，泛舟于湖中，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燕燕一家来到蠡湖，一家人尽情游玩，刘璀更多的是忙他的事——钓鱼，行者和燕燕主要是沉醉于湖光山色之间，他们一直玩到天晩。一轮明月斜挂在天边，白色的月光在水面上浮跃，满湖漂银，给游览增添了几分诗意。小月在前舺板上放了一张小桌和几把折椅，摆上茶水和瓜子，行者一家子就围着小桌坐下赏月。一边欣赏夜景，一边漫无目的地闲聊。行者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蠡湖从来是以‘旷老、逸淡、雪月、烟雨’ 八字取胜，人们普遍认为游蠡湖必须五件事同时具备，那才是游湖的最高境界，那就是‘观帆、听涛、赏月、怀古、品鲜’， 不过我认为还应加上垂钓、鼓琴、携美，那就更完美了。”

    燕燕笑着说：“天下的美事都让你想完了！”

    “哎，事情总是应该朝好的想嘛。谁愿意把事情想得窝窝囊囊的？”行者不以为然地说。

    燕燕抬头望了一下夜空，感慨地说：“蠡湖夜月真美呵！我以前刚到南京时，就觉得南京最美，这次我出来游玩了江浙名胜，苏杭、太湖，原来天下美的地方这么多。怪不得诗人李白有‘一生好入名山游’的爱好。”

    “还早哩。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大，很美好。什么名山大川，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天下可游览的地方多得很，各有各的风格，各有各的妙处。你这一辈子也游不完。”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燕燕想起什么，回头对行者说道：“先生，船上风大，你要添衣服吗？我去给你拿。”

    行者用自己的右手摸了一下左臂，说道：“没关系，今晩虽说有风，倒也不凉，等一会再说吧！”

    燕燕听行者这么说，也就罢了。过了一会她又说道：“先生，你答应我们娘儿俩的事，一定要做到，不可半途而废呵！”

    “什么事？”行者听燕燕这么一说，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地问。

    “你答应我们这次岀来一定要游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全国各大名胜。”燕燕认真地说。

    “那是当然。”行者站起来，活动一下腿脚说道，“我们这不是已经开始了吗？不过，你答应我每游览一地，你要作好游记，将来可以流传于后世。你知道五湖是哪五湖吗？那就是太湖、鄱阳湖、洞庭湖、洪泽湖和巢湖。此为天下之五湖。”

    “我终于明白了。”燕燕点头说道。

    “你明白了什么？”行者好奇地问道。

    “我明白先生为什么不愿在朝为官，而愿浪迹于江湖，那就是舍不得五湖中的明月。用一句常用的话来说，那就是：‘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

    “哦！”行者惊叹一声，马上又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用欣慰的口气说道，“燕燕，你真不愧是我的红颜知已，一语道破了天机。好一个‘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

    刘璀一人正在船边钓鱼，他放下鱼竿问道：“娘亲，你们在笑什么？这么好笑，你们说给我听听，让我也笑一下嘛。”

    燕燕回头过去，看着刘璀说道：“去，去！把鱼竿收了，自己去倒水洗脚，早些睡觉去，明天早点起来读书。‘昭明文选’ 还有好多篇你没背熟。你答应我这个月背完，要是这个月背不下来，你小心你的皮！”

    “我不钓鱼啦！半天也钓不到一条，可能牠们也睡觉去了，啊——啊——！”刘璀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连打两个哈欠说道，“我也睡觉去，我明天再来钓，我不相信我钓不着大鱼。”

    刘璀睡觉去了，闸板上只有下行者和燕燕两人。一阵湖风吹来，带来几分凉意。燕燕有些不放心孩子，就回舱里去看了一下，顺便拿了两件夹衣出来，一件披在先生身上，给自己也披了一件，嘴上说道：“先生，湖上起风了，还是披一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行者“嗯” 了一声，把衣服披在身上，仍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燕燕打趣地问道：“先生，你这么专注，你在怀什么古呢？还在想西施吗？”

    先生笑了笑，回头望着燕燕，只见燕燕在月光下更加晳白、妩媚。先生挪过小椅子，示意燕燕坐下，先生问道：“孩子睡啦？”

    “睡了。”燕燕回答道。

    “如果你累了，你就先去睡吧！”行者关心地说。

    “你都没睡，我怎么能睡呢？还是我陪你一起月下怀古吧！”燕燕调皮地笑着说，说完她自己也禁不住咯咯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