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只有十分钟。不,我不上车了。
隔日
高铁站前,霍芸和陆延送顾雪芙回港区。
顾雪芙笑道,“姐,姐夫,你们不用送了。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距离这么近,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你们的。”
霍芸始终觉得弟弟不能陪弟媳回娘家,委实是不怎么尽职的。
陆延安抚她,说他当年也没陪她回娘家啊。但那能一样嘛,当年他们俩在港区认识时,借着父亲的关系,经常碰面。甚至父亲还悄悄给两人做媒,邀他到家里聚餐。见父母这事儿,他们还没交往的时候,就开始了。
顾雪芙就不一样了啊!
“要不,还是我陪你回去吧!有我在,你爸妈是不敢给你脸色看的。”
霍芸想了一下,觉得这样更妥当。
顾雪芙心下一暖,回握住霍芸的手,“阿姐,要是他们真欺负我受不了,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求救。你会来救我的吧?”
“救救救!阿姐打个飞的来救你,看他们敢把咱们绒绒怎么着。”
说到这儿,两人都笑开了。
霍芸已经不年轻了,奔六的妈妈,笑起来满脸的褶子,在清晨的阳光里,像一朵盛开的金丝菊,是岁月不败的美。
顾雪芙抱着这副软绵绵的温暖身子,用力吸了吸鼻子。
“阿姐,姐夫,我进站啦!回头见。”
她挥了挥手里的手机,要是回头想了,就手机连线,一样能见着人。
霍芸其实想送上车的,被陆延攥住了。
她一边挥手,一边怪嗔地瞪了丈夫一眼,小声嘀咕。
陆延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表情一怔,惊讶瞠目。
陆延笑着,揽住她肩头。
他长年保持了良好的运动习惯,身子骨一直健朗高大,连面容也更显得紧致年轻。
两人站在一起时,偶时还会被误会身份关系不是夫妻。
但每一次,他都会拉她的手,揽紧她,对外介绍也是标准人夫的方式。
你好,我是霍芸女士的丈夫,陆延。
…
殊不知,顾雪芙一转身时,便忍不住胸腔深处涌上的酸涩,红了眼眶。
她迅速拭了拭眼角,抬头,大步,往前走。
霍芸对她的关照,已经超过了一个大姑姐的边界了。
可她一点不适都没有,就像霍香芷好几次提醒她的,霍芸把霍宙礼当儿子样看待,姐代母职多年,这心性上已经改不了妈妈的本能,会忍不住多管、多操心,更爱唠叨。
她于霍芸不似弟媳,更像是儿媳。
霍芸想要陪她回港,想要帮她出头,更像是一个妈妈对出嫁女儿的担忧和爱。
顾雪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独立的人,并不需要长辈过多的介入。
但这一点,似乎不知不觉在霍芸这里打破了。
做亲人,真的是要看缘份的。
拐弯时,她回头,看到两人的身影一动不动还站在那里,她扬起手,扬起笑。
想想,自己也有点像回校读书的霍嵘嵘,离家时要跟妈妈撒个娇。
没关系啊!
是家人,总会相聚的。
走上长长的天桥通道,旅人们从身边走过,窗外的阳光渐渐斜入窗内。
看到下方一排长长的,仿佛数不尽的发车轨道,曾经两个人的记忆又被唤醒。
她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嗅觉也帮她回忆着那一日,那人拉着她的手走过这里,为她拍照的音容笑貌。
忽的,一股熟悉的香丝掠过。
她以为是幻觉。
没注意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前方,路过的年轻小姑娘都在低声惊呼“哇,好有型”。
那人迎面而来,一把将顾雪芙揽住。
“啊呀!”
她低呼一声,想要斥责对方有眼无路,但那股熟悉的气息变得浓烈无比,直直扑进她整个呼吸中。
她惊疑极了,眼角只捕捉到来人身形高大,贲张鼓胀的肌肉,她不小心撞在上面,是熟悉的柔韧触感。
她不敢相信。
“怎么,真的不想我,人都不认识了?”
头顶轻轻沉落的磁性嗓音,似乎比记忆里都要沙哑几分。
顾雪芙猛地撑开那人胸膛,两人距离低于15厘米时,她就必须大仰着脖子看他。
为此她经常跟他抱怨他的“铁塔”身形有雷点。
他会笑,狭长冷峻的眉眼,眼角长长延伸出一点细密的纹路,是成熟男人特有稳重,性感,铁塔般踏实可靠的感觉,让她不自禁地沉沦。
现在她什么娇情都没了,急急地确认着这个消失了一个月,时间漫长得偶时她会觉得他像是从来没出现过的,被她幻想出来的男人……却突然出现了。
她不敢相信。
窗外的阳光一下变得炽烈,擦过他眉眼时,将他的五官轮廓都融得有些模糊,极不真切的感觉。
她抬起手,想挡住那刺目的光。
他已经微微侧过身,体贴地为她掩去了。
背光的阴影里,他带着浅浅笑意的唇角绽出雪白的牙,跟他似乎一下被晒黑了一个度的肤色,形成过于鲜明的对比。
她抬起的手落在了他鼓鼓的肩臂上,抓住他微敞的领口,视线直落在他胸口的小片剖落的肌肤上,沿着那片胸口上到脖颈处,也能看到一层浅浅翻卷的皮肤,是被严重紫外线晒伤之后的脱皮,皮下还有青紫的受伤皮肤。
最后,视线终于落在他熟悉的俊脸上,棱角分明得像被风刀刻过,整个人都清减了。
只是他眼中透露的光,更加剔亮,逼人,像被狠狠打磨过的锋刃。
像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还带着一身沙场气息的猛士。
却用着最温柔熟悉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
好像,不是梦呢!
“老公?”
她习惯性地唤出一声,又觉得不够。
“霍宙礼?”
“原来,还认得。”他的声音是真的变得有些沙哑,这风刃够厉害的,磨了她男人的脸和身子,还磨到了喉咙里。
顾雪芙心里翻江倒海的,最后都慢慢酿出一腔的酸涩。
久别重逢的喜悦,交织着乍见斯人的种种心疼,也将心里深藏的一角彻底撕裂开。
那里隐藏的一株嫩苗在爱浴中,瞬间长成了一朵带刺的荆棘玫瑰。
爱,带着刺,它被浇灌成长,盛放的这一刻,再难拔除。
“霍宙礼,你才有眼无珠。”
顾雪芙嗔怒一声,尾音却陡然嘶哑下去,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泪流满面,不能自抑。
她怎么会这么想这个男人呢?
好讨厌。
这还在上车的天桥上,她要赶车的啊!
这么多,都看着他们,她哭得这么丑,多少人笑话啊!
霍宙礼本来是想给小妻子一个惊喜的,谁知道惊喜不成,把人惹哭了。
这一哭起来,哭得特别厉害。
他吓得只能将人搂怀里,用身子挡住了所有投来的好奇目光,轻声细语地哄呀哄。
“蓉蓉,别哭了。”
“好好,是我的错。”
“对不起,别哭了~~”
“唉,你哭得我都不敢走了。”
顾雪芙猛地推开人,“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只有一分钟?”
霍宙礼被推得好笑,伸手轻轻拭过女子柔嫩的脸颊,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过于粗糙的手伤着这小脸儿。他的小娇妻太嫩了,水份太多了,他手忙脚乱的,只能牵自己的衣角给她擦。
顾雪芙被男人笨拙的小动作,整得情绪断了个片儿。
霍宙礼说,“不是我只有一分钟,是你的登车时间,只有十分钟。”
“来,我送你上车。”
“不!”
顾雪芙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了男人健硕的腰身,将自己整个人都赖在这熟悉的充满阳光味道的宽阔胸膛里。
啊,她想不着自己竟然这么想念这副身体,想得一想到他又要很快离开了心都隐隐地有点抽疼,便什么也顾不得,想不得,只想紧紧将人抱住留下。
“我不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