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市
晚饭后。
休息了会儿。
张二狗和二丫又去了一趟生产队队长家里，找了个借口，顺利开了两张介绍信。
这不是问题，正好他失忆，去医院看看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
第二天。
天不亮。
张二狗就和二丫准备了一下，用袋子装着两只野鸡和兔子出门，赶路去八山社区。
太阳还未出来，一人手里拿了一把火把。
这天气有点冷，虽然雪已经停了好几天，但是天空每天阴阴沉沉，就是没出过太阳。
几天下来，地上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
晚上气温急剧下降，冻的马路牙子又出来了。
好在上次他回去，换了身保暖内衣、毛衣穿在里头，才没那么冷。
泥马路本来是湿的，坑坑洼洼，但现在冻的硬邦邦的，倒是也好。
二人走在路上，传出喳喳喳的声音。
张二狗手拿火把，耳听八方，眼观四路。
马路两边都是山，一不小心还真怕遇到狼和野狗什么的。
夜路对于他来说，走的不多，也很少走。
特别是这么长的路。
好在走了将近三个小时以后，天就渐渐的亮了，十多里地，二人才差不多渐渐靠近八山公社。
八山公社不大，就在一条国道马路边。
有一条黑市在马路边的小树林中，偷偷卖点东西。
卖什么的都有，多是一些附近村民拿来的土特产，黄鳝、泥鳅、鱼或瓜果蔬菜。
张二狗和二丫转了一圈，又去供销社看了一眼，没买什么东西就离开了。
主要是他手上，现在也没有钱。
然后蹲在马路边，等公交车前往城里。
这年头坐公交车应该是在两分到七分钱的样子。
究竟是多少，张二狗就不知道呢。
不只是他不知道，就连二丫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这也怪不得她，长这么大她还没去过县城呢。
最远，她就只来过公社。
一直想去城里看看的她，直到今天为止好像能实现了。
“二丫，以前有去过城里吗？”张二狗没话找话的问道。
“没有，还是第一次。”二丫回道。
果然如他想的那样，交通不方便，这十里八村的，很多村民连县城的街道上都没有去过。
嘎吱~
终于一个刹车，一辆公交车停在了二人面前，车门打开，二人递出介绍信，售票员才让二人赶紧上车。
张二狗看着这辆老式的公交车，还是第一次坐了。
还有空位，二人找了后面的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车子启动，发出吱嘎嘎的声音。
速度不是很快，但比起走路来就要快的多了。
有不少人舍不得坐车，只能多走十几里的地。
二丫东张西望，打量着这辆不大的公交车，一脸好奇的样子。
一直想坐一次公交车的她，今天终于坐上了，感受了一下，觉得挺新奇的。
“买票？”
这时，一位售票大姐上前道。
手里拿着一小叠乘车票据。
张二狗有钱，只是没这个时代的钱，也就无能为力了，目光看向身边的二丫。
二丫抬头看着售票员大姐，问道：“多少？”
“去县城，每人三分。”
三分，两个人就是六分。
二丫还是读了一点书的，一到一百的数还是算的过来，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了一块手巾。
手巾包的紧紧的，二丫就像是开俄罗斯套娃一样，外三层，里三层，一层一层的揭开手巾，才看到里头有些分分角角的钱。
张二狗看了一眼，里面一元的纸币都没有一张。
二丫一张一张的小心翼翼数了一遍又一遍，数出六分钱交到了售票员大姐手里。
这年头谁也差不多，一分、一毛钱都是看的很重的，所以售票员大姐见怪不怪，伸手接过钱，撕下两张票据给二丫，就走到车头去坐着。
张二狗从二丫手中接过票据看了一眼，两个手指大小。
上面有公交车所属区域名，左右两边是一到二十几个阿拉伯数字。
车号，编号，中间的方框里头上面是价格，大写“叁分”下面又有几个数字。
票价并不是都是三分，路段长短，价格不同。
这辆公交车是从县城通往市区的，只是途经八山公社稍带回去县城，路线短，所以三分就够了。
如果直接从市区坐到县城，又或者从县城到市区，全程要一角几分钱。
所以有两分、三分、五分、六分、八分、一角几分等。
十几里地，走路很远，坐车就快的多，但也花了半个多小时。
主要是这段路好走，所以要快的多，不然要多花不少时间。
呕呕~
一下车，二丫就蹲在马路边呕吐起来。
张二狗上前，帮她拍着后背，让她好受一点。
初次坐公交车的她，会晕车见怪不怪。
只是笑笑。
张二狗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包小纸巾，取了一张，马上收了回去。
小包纸巾，是他从那边带过来擦屁股的。
没办法，用树枝、树叶擦屁股，他可不太习惯，万一擦破了了，得破伤风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能带点纸巾过来。
毕竟纸巾这种东西，这里是没有的，不能让她看到包装袋子。
二丫吐的那是一个难受，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纸巾突然一懵。
这种又白又干净又软的纸，她还是第一次见，并且还带着香味。
也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来的，不过没有多问，毕竟他已经失忆，估计就是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吐完之后，二丫才好受多了。
“没事吧？”张二狗笑问道。
二丫勉强笑了一个：“嗯，还好，谢谢你的这个……”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打住了。
张二狗也不解释：“没事就好。”
二丫第一次进城，扫了街道上一眼，这里的楼房高一些，多一些，更密集一些，大多数是砖瓦房。
也有平房，但没有高楼大厦。
一条集市，连接着菜市场，有不少人逛街。
相对来说，城里也就是这样子了。
二丫第一次进城，对于集市上的一切都是比较好奇的。
有卖冰棍的，也有卖凉粉的，还有国营食堂，供销社、百货大楼等。
张二狗带着二丫在集市逛了一圈，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
没法子，他口袋里分文没有，还是先把手中的猎物卖了再说。
东西不能当街卖，否则被抓了可不好。
毕竟才1978年，在打击投机倒把方面还是比较严的。
找到黑市才行。
黑市在哪里，他根本就不知道。
二丫虽是本地的，但也是第一次上城里来，张二狗也一样，所以要找到黑市，必须找人打听。
城里人偏熟，应该是知道它的存在，在哪一个地点，只要找个城里人问问准能知晓。
代价，就是费根烟的事情。
相信问路，还是有人愿意说的。
这一点不用怀疑。
但也可能有个别的，给你指个反方向岀来，当成恶作剧。
香烟已经准备好，张二狗从那边带来的，换了个包装盒子。
盒子是他刚才从马路边捡来的红塔山牌的香烟盒。
红塔山，在七、八十年代非常有名气。
除了红塔山，还有许多别的牌子，各地区有各地区的香烟。
有的几分一包，有的一毛到几毛。
红塔山，应该是三毛多一包。
红梅的，四毛以上。
还有芒果、牡丹、刘三姐、红河、飞雪、迎春、红大刀、红玫瑰、古瓷、钢都、劲松、阿诗玛、花雨、恭贺新禧等等。
张二狗花了几根香烟的代价，终于是从几人口中打听到了黑市的所在。
如果一个人有假，那么两个人、三个人或五个人一至，那就完全没有假了。
“狗哥，你哪里来的这种香烟？”二丫忍不住的问道。
一包烟九毛到一毛、几毛的样子。
特别是红塔山，三毛多，二丫路上也没看到他买烟了。
张二狗笑了笑：“别告诉别人，刚才路边捡到的。”
哦？
二丫半信半疑，也没多问。
顺着集市下面一直走，拐过一条马路，有一条大河穿过其中。
河岸边有个小树林，空地上聚集了不少的人。
这就是黑市？
张二狗带着二丫走进其中，有不少的人在里面闲逛进行买卖。
有买的，也有卖的。
粮食、鸡、鸭、鱼、一些土特产、猎物等。
鱼龙混杂。
二丫初次到这种传说中的黑市，有些害怕，紧挨着张二狗走着寸步不离。
张二狗先当成闲人，在黑市转了一圈之后，看看别人都卖些什么。
算是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先做个铺垫。
然后才找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把野味取出来摆在草地上，等有顾客看上后过来询问。
二丫蹲到一边，心里有些紧张。
第一次做买卖，显得很拘谨。
总是东张西望，怕有坏人过来捣乱。
反之张二狗却是一脸的淡定，完全没把别人投过来的目光放在眼里。
有了掌心的那块铜片，他可以随时随地的穿梭来回，没人动的了他，就算真被人针对了，抓起来，只要不死，随时可以脱身，怕不了。
该怕的是别人才对。
“小伙子，你这野鸡多少钱一只呀？”
突然，一位大妈来到跟前瞅了瞅道。
有了大妈的带头，又有几个大爷大妈和青年、少妇聚集了过来一边观望。
毕竟是活的，所以更吸引顾客上门查看。
张二狗看了大妈一眼，马上笑容满面：“本来卖十块的一只的，但我觉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就五块一只吧。”
“五块！”大妈一听不干了。
这年头一个月的工人工资才四十左右，有的还不到四十。
五块钱，相当于一个工人五天的工资。
因为一个月的工资，算上全勤也就四十左右。
所以这位大妈和围观的人听到这个价，马上给吓到了。
大妈直皱了皱眉，却是并没有马上走开，而是拿起野鸡掂了掂重量：“小伙子，你这野鸡也就三斤多点，去掉毛等下水，最重剩三斤，猪肉也才7毛，一块钱可以买十五个土鸡蛋，你这卖贵了。”
“不如卖两块，你也不亏，我也乐意不是？”
二丫听到有两块，张大着嘴巴，她在农村一年到头手上都没有一百块，一只野鸡就卖了两块，又怎能不震惊。
马上拉了拉张二狗的手，让他答应下来。
张二狗也不急，这能卖的出去就卖，卖不出去留着自己吃呗：“大妈，猪肉是猪肉，而且猪肉还要票对吧？”
“没有票，你单有钱也买不到，而且我这野鸡是活的，是比猪肉还要补的，所以卖五块其实一点也不贵。”
“我看这样吧大妈，不要五块，也不要四块，我们一口价，三块五，三块五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两块五？”大妈继续讨价还价。
张二狗：“三块五。”
“三块？”大妈又加了五毛。
“那行！三块就三块吧！”张二狗也不想和大妈来来去去了，就便宜个几毛。
黑市，早点卖了，早点脱身了事。
“三块也给我来一只！”
马上，一位大爷手快道。
张二狗收了大妈、大爷的钱，六块到手。
虽然他的目标是五块，但如今的物价和大家的收入水平，五块显然没有多少人愿意买。
有可能有，但需要等。
他是懒得等了，三块就三块了。
还有两只兔子，自然不能当野鸡的价卖了。
直接开出了五块，绝不降价。
他已经做好了，万一卖不出去，大不了带回家去自己养。
五块，马上吓跑了所有的人。
然后又有几个人上前问了下价，也被吓跑了。
没办法，一只兔子要花五天的工资，不说别人，要换自己自己也会跑。
“狗哥，五块是不是卖贵了点？”见人都被他开出的价吓跑了，二丫问道。
想劝他压压价。
不卖三块，卖四块也好。
张二狗一脸淡定：“别急，如果卖不出去我们留给自己。”
二丫无话可说，兔子是他套的，他说了算。
“小伙子，你这兔子怎么卖？”
终于又有人上来问价了。
张二狗抬头一看，这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不一般，穿得干净利落，衣服上一个补丁都没有：“本来卖七块，如果您想要，一口价五块。”
“你看这活泼乱跳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好！我都要了。”中年人一口应道。
马上掏出了一张大团结，伸到他的面前。
张二狗接过，也没多看，这年头是不存在假币的：“给，大哥，这袋子我也送您装了，好拿一些。”
“好的。”中年男子笑着接过，心说这小子嘴真甜，转身而去。
两只野鸡、两只野兔，卖完收工。
张二狗起身，数了数钱，六张一块的，一张大团结，十六块。
差不多顶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