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房间里只剩下明夭和弦虞两个人。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恰逢明夭打了个哈欠，于是弦虞顺势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怎么办？凌劍竟然还活着！”弦虞急得团团转，满头虚汗，与刚刚娴静高贵的神女判若两人。
明夭一头雾水，上下打量着弦虞，目光满是疑惑。
“谁是凌劍？”
弦虞噎了一下，很快答道：“哦，你还不知道崔凌的真实身份吧？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弦虞是虞珑，这是明夭所知晓的，至于崔凌，他不就是仙界的九凌仙尊吗？他还有别的身份？
“我早就跟你说过崔凌不是好人，让你别相信他。但我恢复全部记忆之后才明白，他比我想象中还要邪恶。可怕，真是太可怕了，我竟然又给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徒弟。”
明夭呆若木鸡，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
弦虞看着她，目光充满了同情。
“我知道你喜欢过他，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就像当初的我一样，不过没关系，我会一步步揭露他的本性，让你彻底对他死心。”
从弦虞的话语中，明夭得知，弦虞与崔凌不仅有前世，还有前前世。
那时候崔凌不叫做崔凌，叫做凌劍，他还有一个响亮的封号——帝君。
但虞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当上帝君，而是華炎帝君的儿子。
他不知自己的生母为何人，自出生之日就待在芥子洞，直到十万年之后才重返神界。
但没有哪位神敢轻视他，因为他回到神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平息了神族的八族之争，将神界血洗了一遍。
而虞珑，她是神鲲一族的传人，她的叔叔南泽上神，既是華炎帝君甚为信任的左膀右臂，也是華炎帝君的神后。南泽很喜欢自己这个张扬明艳的小侄女，常常把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一个是炙手可热的神界太子，一个是无忧无虑的天之骄女，两人常常在神界各个地方偶遇，但总是沉默着擦肩而过。
本以为两人的交集仅限于此，后来却发生了一件事，令他们沦陷于情网之中不可自拔。
神界的八族之争虽然平息了，但人界的八国之乱却没有停止。
仙、妖、人混战，烽火连天，哀鸿遍野，这都是神族的八族之争在人界的影射。
神界难辞其咎，必须派人下去平息人间的战乱。
没有神愿意蹚这趟浑水。
本来神族的主神就并不多，只有四十七位，其余神君神女皆是修仙者渡劫而晋级成神，或是主神自己提携成伴生神，伴生神大多数是主神的信徒，成为神族之后的主要职责就是侍奉这些主神。
八族之争后，神界主神只剩下二十三位，大多数都退隐神界各地。
于是，作为太子殿下的凌劍，只能亲力亲为，纡尊降贵下凡走一遭了。
虞珑得知这一消息后，竟然鬼迷心窍，跟着太子殿下前往人界。
人界，天刈七百六十七年，懿国的先祖皇帝诞生于当时最为强盛的夏国，是当时的三大世家之首的世子，后来他依托夏国氏族以及神秘力量的支持，歼灭了其他国家，于天刈七百九十五年建立了懿国，一统天下。
他背后的神秘力量，就是作为大祭司的凌劍。
凌劍是神界首屈一指的炼器师，很多人以为八个国家的护国神器是八个神族赐予，只有虞珑知道，那是凌劍亲手打造。
凌劍他刻意炼制出相生相克的八件护国神器，并交予八个国家的帝王，告诉他们，一旦八件神器汇聚在一起，就能拥有撼动天地的力量。
于是，八国之间，原本的友军反目成仇，原本的敌人爆发了更加激烈的战争，所有帝王都想要集齐八件神器。
过去，各国虽然常常厮杀，但偶尔也会休战，实力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并不会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最后强吞并弱，有了一统天下的趋势。
如同养蛊一般，懿国成为了最后存活下来的蛊虫。
凌劍平息战乱的方式，是以战止战，而非和平共处。
懿国开国之君为了感激大祭司，给予大祭司和他的徒弟以崇高的地位。
虞珑就是凌劍那时候的徒弟，两人并肩作战，生死与共，多年以后终于走到了一起。
八国之乱结束了，两人也回到了神界。
凌劍上神与虞珑上神的佳话，传遍了神界。
但很快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之前说过，凌劍是神界排行第一的炼器师，他在芥子洞待着的那十万年，倾尽心血制作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傀儡。
这个傀儡是以女娲遗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抔塑生土捏成，又得凌劍心血浇灌，在芥子洞陪了凌劍几千年，离开芥子洞之后也是凌劍的得力助手，好几次血洗神界都有她的身影。
傀儡本是死物一个，不知为何有了自己的神识，某天，她叛变为魔了。
凌劍与虞珑的婚事不得不推迟，将那些作乱的魔族一一铲除。
这期间，虞珑与凌劍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即使婚事遥遥无期，她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怨气。
千年过去了，魔族的十位长老试图捞起冥河里的烛阴之镜，颠覆六界，幸亏神族及时阻止，十位长老死于冥河，那个叛变的傀儡被抓回神界，关在通天神塔之中。
神族也损失惨重，只剩下十四位主神。虞珑在这场战争中受伤严重，下身竟然血流不止，她这才得知，自己一不小心怀上了凌劍的孩子。
可是，凌劍依然未曾打算与她举办婚礼，而是说等清除魔族余孽再谈私事。
那一刻，虞珑隐隐意识到，凌劍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爱她，他对她忽冷忽热，有的时候，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瞎想，凌劍是不是在利用自己报复某人，随着时间推进，这种想法愈来愈强烈，而那个人，虞珑猜测，是自己的叔叔南泽上神。
南泽上神无儿无女，将虞珑视为自己的掌上明珠，神界曾有传闻，说南泽上神就是害死凌劍生母的人。
如果凌劍毁掉了虞珑，相当于毁掉了南泽上神。
后来的事情向虞珑证明了，她猜错了。
凌劍这种人，是没有私人爱恨的。
就算南泽作恶多端，就算華炎丧尽天良，他也不会去恨他们。
所以他杀他们的时候干脆利落，一击致命，没有过多的折磨。
哪怕虞珑跪在他面前求他网开一面，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虞珑也不是一个蠢人，和他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他真正想做的事，虞珑终于能够隐约窥得其貌，似乎是与“毁灭”有关。
他清除异端分子，看似维护了神族千万年来的罕见和平，但神族的主神也越来越少，神界日渐萧条，步入万劫不复之地。而魔族是异端神族所化，魔界就位于神族无望海之下，也最终无人生还。
神族与魔族同归于尽的那天，虞珑因为偷袭凌劍受了重伤，并未在神界，也不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她睁开双眼，失去了一切记忆，化为幼鲲原型，见到的却是剔除神骨堕神成仙的崔凌。
一切回到了原点。
明夭听得冷汗涔涔，因为弦虞提到的神族往事，那本小说里都没有提到。
这是很大的bug呀。
弦虞现在的表情格外的坚定，又暗含着心酸。
“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找崔凌报仇吗？”
明夭恨不得锤爆自己的脑袋，她简直是个傻子，如果她遵循小说原轨迹，至少还可以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但现在她改变了这一切，未来很多已知的事情都变成了未知。
“别担心，”弦虞微微一笑，“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与崔凌抗争，所以我绝不会轻举妄动。相反，我还要继续扮演他的乖徒弟，等我获得足够的力量之后，再与他清算之前的恩怨。”
“力量？崔凌都那么强了，你还能获得什么力量去打败他？”
“这就要靠你了，明夭，和我合作吧。”
“我只是个战斗力为零的炼器师，我什么忙也帮不上的，你还是找别人吧。”她胸无大志，只想和自己的家人朋友一起混吃等死，看着崔凌和弦虞相爱相杀就已经够难受了，还要牵扯进去，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你可以的，你手中的风雅颂，曾经是凌劍的傀儡的本命魔器，可以帮我找到带有傀儡气息的塑生土。傀儡被处决之后，凌劍并未取回她体内的神力，而是命令獬豸、飞廉、金銮、青鸟这四辆云车，载着四抔塑生土驶向极西极东极北极南之地。塑生土上有凌劍四分之一的神力，只要得到了这些塑生土，就可以实力大增，那时候，就有希望打败崔凌。”
明夭还是摇头。
弦虞忽然怒目圆瞪，摆出当初在试炼台上胖揍明夭的架势，亮出了龙齿大刀。
“明夭，你真以为我是随便找一个人倾诉这些神族往事？你已经知道太多了，如果没有我护着你，崔凌会放过你吗？”
明夭心底呜呜流泪，好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