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特殊的手术（上）
然而就在这时，兰柯佩尔肩膀上的源石通讯机突然传来了通讯请求，而且通讯频道不是之前自己所知的任何人。
而是刚刚和自己交换通讯频道的临光。
兰柯佩尔立刻接入通讯，临光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兰柯佩尔的耳中：
“兰柯佩尔先生，能听见吗？很抱歉我必须先一步离去了，我收到罗德岛中枢的紧急调令要回归本舰，但是这边所有的重伤员我都让他们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只需要休息就可以了。”
“另外，兰柯佩尔先生，切尔诺伯格事件结束之后，我建议你让他们全都去罗德岛做一次全面的矿石病治疗，长期的战斗让他们身体的感染程度都不容乐观。”
兰柯佩尔再次语气郑重地朝临光致谢：
“我知道了，临光，辛苦你了。”
临光爽朗一笑，说道：
“哈哈，小事，不过我倒是希望这种事情……能少发生一些。”
随后自己和临光寒暄几句，便结束了通讯。
兰柯佩尔实际上也没有让临光留下来和自己配合治疗梅菲斯特的意愿，梅菲斯特在龙门的时候可是杀伤了许多罗德岛的干员和龙门的市民。
此外，梅菲斯特与浮士德也曾相互配合和临光她们交过手，梅菲斯特甚至直接说过：“浮士德，把她那张嘴给我射穿。”
别说是治疗，临光也许见面就会把梅菲斯特拍死吧。
兰柯佩尔如此想着，甚至自己也有些开始犹豫起来，梅菲斯特是否真的值得自己去拯救？
“算了，救他吧。”
想了一会儿，兰柯佩尔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等等……”
就在兰柯佩尔准备动刀的时候，自己的脑海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可以试着使用血魔属性的源石技艺对他的记忆区块进行阻断……换而言之……梅菲斯特这个恶毒的灵魂将会消失……也许他可以重新变回伊诺……”
兰柯佩尔越想眼神越是明亮。
“好了，就这么办！”
兰柯佩尔一咬牙，立刻就准备开始执行。
“请为我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尽量避风，我要进行一次战地手术。”
兰柯佩尔转身，对浮士德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了。”
浮士德立刻带着兰柯佩尔来到了战场中的一处破败的建筑废墟里，这座建筑废墟坍塌后形成了一个非常稳固的结构，差不多正好是一个房间的面积。
“……开工了。”
兰柯佩尔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往自己的鼻梁上推了推——然而这个动作进行到一半就停止了，自己前世有佩戴眼镜的习惯。
本以为自己把它已经遗忘了，但偶尔还是能不自觉地做出这样的动作。
“呼……”
兰柯佩尔吐出一口浊气，回复状态，眼神变得明亮。
“首先是检查大体的伤势……”
兰柯佩尔首先开始对梅菲斯特进行伤势的检查，这一步手术已经正式开始，而浮士德全程静候在兰柯佩尔的身侧。
经过自己的一路检查，兰柯佩尔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梅菲斯特的伤势非常严重，德拉克的利爪整个贯穿了他的身躯，尽管他残留的源石技艺仍在为他进行治愈，但是仍然不容乐观。
“我的天呐……泰拉人的体质真是厉害……这种伤势换我前世看到了，直接就能拉火葬场里去了……送到医院反而是浪费时间……”
兰柯佩尔仔细地检查着梅菲斯特的伤势，口中唏嘘不已。
梅菲斯特的脏腑基本都被烧焦了，如果不是他体内的源石技艺处于紧急自卫在这些脏器和骨骼上形成了一层保护壳，他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必死无疑。
只是他现在的状况也极差，虽然他的源石技艺出于紧急情况对自己的身躯进行了保护，但是烫伤的痕迹也非常明显。
他的一部分骨骼甚至已经被德拉克的烈焰烤得焦黑，散发着一股碳化物的气息，光是闻着就让人浑身不适。
可以说梅菲斯特现在已经半只脚在鬼门关里了，至于后半只脚还游移不定地左右横跳，随时可能彻底死去。
“真理。”
兰柯佩尔拨开肩膀上别着的源石通讯机。
“领袖，信号清晰。”
真理立刻接入，对兰柯佩尔说道。
“麻烦你让铁卫中的所有医师到我的位置来，这里有……一个特殊的病人，需要急救。”
兰柯佩尔沉默了一下，说道。
“我知道了，领袖！”
真理立刻将命令下达，几名铁卫中的医师迅速收拾自身的行囊赶往兰柯佩尔所在的方向，而在这之前……
咻！
兰柯佩尔右手一抄，将腰间的手术用具一一拿出，简单的热了一下身之后，便开始进行正式的手术流程。
这一次的手术比较特殊，所以不需要助理，全程都交由自己把关操刀，然后让铁卫中的萨卡兹医师来进行最后的治愈就可以了。
兰柯佩尔首先用7号柳叶刀对梅菲斯特伤口周边被烧坏的肉进行剔除，这一步骤进行时兰柯佩尔觉得自己起码三天之内可能吃不下烤肉之类的食品了。
“好……接下来切换到9号柳叶刀配合3号鹰嘴镊进行小面积精准腐坏组织的拔除……”
兰柯佩尔一边说着一边切换了工具，这一步是精细的操作，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趴伏在梅菲斯特身上，一片片腐肉被自己切削下来扔到一边。
自己的手术刀精准地运行着，将梅菲斯特伤口上的烂肉尽数去除。
可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了。
“萨沙……萨沙……”
突然间，梅菲斯特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
“……！！”
一旁的浮士德右手紧紧地攥住腰间刚刚被自己重新拼接好的弩，静默无言。
“精神反射的呓语吗……正常……得加快手术速度了……”
兰柯佩尔自语一句后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迅速，他已经逐渐克制了颤抖自己手的本能，每一次手术刀下准的位置如同雨燕轻啄般分毫不差。
而此时，梅菲斯特的脑海随着兰柯佩尔上下起伏的手术刀一并地转天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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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诺，你怎么拿回来一本书……”】
【“啊，我读过了，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书……书多么好啊（年幼的伊诺翻开书页，细嗅纸张的气息）……虽然吃不饱，但是只是阅读就给人一种满足感……”】
【“我觉得萨沙你一定会喜欢！这本书讲的是理想！”】
【“……理想？伊诺，理想二字对我们来说是奢侈品，我们拥有不起。”】
【“可我有理想啊……萨沙，为什么我不能拥有理想呢……”】
【“你有理想吗？那，伊诺，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想每天都能吃一整个巴掌大的面包!不掺石头的那种！”】
【“……我还以为你想的更深远些，但这……很切合实际。”】
【“嘿嘿，萨沙，我的第二个理想……是你也能每天吃上一个大面包！”】
【“那可真是不错的理想，伊诺，努力实现吧……”】
【“啊，糟了，啊呀呀呀，萨沙，我该到了回家的时间了……”】
【“……你不想走吗？你的腿原地打了个几个转。”】
【“嗯……萨沙，我不想走，现在回去大概也会挨打的吧……”】
【“……”】
【“那么明天来了，你如果被打了，就打我吧？”】
【“啊？……哈哈哈！萨沙，你是不是一天到晚和他们打架，把头脑给打傻了？”】
【“你身上还有伤，到处是伤……淤青、血痕……这些……这些（声音变得不再稳定）……”】
【“只有这样，别人才会知道你很痛，至少有人知道。”】
【“嗯，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不会的，萨沙，我绝不会打你，永远不会。”】
【“伊诺，如果那几个孩子还在路上欺负你，告诉我，我会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我知道！明天见，我会唱歌给你听的，萨沙！”】
……
【我不知道萨沙遭遇过什么。】
【我只知道他给我吃的，给我喝的，我把水里的浑浊当做奶油，我把面包上的石屑当做糖粒，每天都挤出笑容来——在萨沙面前不笑的话，他也不会笑的。】
【他能读书，萨沙很厉害，我也想读，他就教我。】
【从《乌萨斯推翻骏鹰经典战役》到《荒野生存大百科》，他总能如数家珍。】
【他也曾被其他孩子们欺负，因为他给我面包和水，给我生存的权利，他自己本身反而要被剥夺生而为人的尊严】
【我的歌声能为善良者带来感动和欢愉】
【却无法为满怀恶意者带来痛苦和死亡】
【我很怕，萨沙，我真的很害怕】
【我似乎……不属于那个家，我偷听说……我妈妈根本不在家，在家的那个胖女人是个恶毒的怪物，只不过长得像是人罢了】
【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可怕，我不想回去……】
【年幼的伊诺站定了脚步——他才往后迈出去三步，却被道路尽头庞然的恐怖给吓得退了回来，再一次站在了萨沙的眼前】
【“萨沙……我，我不想再回去，再回到那里……”】
【“可是伊诺……这里只是下水道，而且是乌萨斯帝国最脏最恶劣地段的下水道，这里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只有无处不在的粪臭和尸臭。”】
【“这里……就算是适应力最强的札拉克，都会绕开这个地方。】
【“我不在意……萨沙……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意！”】
【“但是……”】
【“……你也讨厌我吗，萨沙？”】
【“……没有，伊诺，请坐吧，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
【伊诺，那天晚上我大概是不该留你在那里的。】
【我醒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我倒在血泊里——我周围尽是尸体，他们身下流淌的暗红在我躺着的地方汇至一处。】
【这本来是我该做的事。】
【“伊诺！你的伤，你肚子上的伤？！发生什么了？！！”】
【“萨沙，你……睡得真好啊……你从来没睡过好觉吧……我看梦中的你笑了……笑得很高兴，你梦到了……不掺石粒的面包吗？”】
【“我带你出去，坚持住！你不可以死！伊诺！”】
……
这片大地不曾怜悯过谁，尸体为它铺下厚重的地基，而历史则负责为它染上雄伟的色彩，可归根结底，不过是虚伪之上的跃层。
没有人在乎萨沙，也没有人在乎伊诺。
一名斐迪亚少年和一名黎博利少年的死去对这片大地来说无关紧要，甚至给它塞塞牙缝都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