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解语花
一小时后,长白山。
姜自韵去敲姬存希的门,预料之中无人应答。
眼眶再一次肿胀,她回到丫丫的卧室躺下来,轻轻驱动手指,念起了陆怀周教给她的口诀。
眼睛闭上的瞬间,泪水再次自眼角跌落,滑进黑色的棉麻枕套之后,像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的龙虎山。
“大师,我来讨包子的人情了。”
“我那天吃了几个?”
“四个。”
“去吧,三个时辰之后回来。”
“不应该是四个吗?”
“四个是三个,四十个也是三个,快去吧。”
“……”
- -
龙虎山后山。
正跟着姜宜学射箭的顾见贤,射中一只兔子之后,龇牙咧嘴地跑了过去。
“不行,顾叔叔,你射死它了。得射到腿才可以。”
“才第三天,我能射中就不错了。”
“可是我第三天就能射到腿了。”
“不一样,你的师傅是陆怀周,我的师傅是你。”
“好像…有道理。”
姜宜说着,就举起弓箭,射中了另外一只兔子的腿。
“你一会儿把它淹死。”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你这只留着给你爹杀。”
“顾叔叔,你不会是不敢淹吧?”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没淹过。”
顾见贤说着就抓起瘸了腿的兔子,带着姜宜往天师府走去。
府邸厨房。
姜宜抄着小胳膊,看着顾见贤和菜盆子里的水,等着他下手。
顾见贤吞了吞口水,抓着兔子的手犹犹豫豫,晃了几次都没按进去。
自从知道真的有灵魂存在之后,他有点不敢杀生。
姜宜翻了个小白眼,跟姜自韵那时候一样,一把握住了顾见贤的手腕。
兔子开始奋力挣扎,顾见贤的瞳孔逐渐放大,突然就呆滞了下来。
片刻后,原本没有焦点的眼睛,在一闭又一睁之后,变得狡黠又明亮。
姜宜早已跑出去喊人。
刚到门口,就跟赶来的张氏师徒撞了个满怀。
“大大大大大师,”
姜宜悲戚地指着身后,
“顾叔叔被吓死了!”
张玖龄看了姜宜一眼,赶忙朝着顾见贤走了过去。
顾见贤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看到张玖龄之后,眼里出现了疑惑。
“没成功?”
张玖龄来回在顾见贤脸上扫视了好几圈,才抬手点了一下他的眉心。
“糟了!”
张玖龄袖袍一甩,转过身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顾叔叔…”
姜宜扯了扯顾见贤的胳膊。
“大师他们都穿上道袍了,咱们快去看看吧。”
“你是谁?”
“那我先去了!”
姜宜说完就扭头追了过去。
边跑嘴里边念叨着“完了完了顾叔叔吓傻了”。
后山山洞。
姜自韵睁开眼睛,就看到陆怀周正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老师。”
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去看着姜宜,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推开男人就走了出去。
“有兔子吗?”
“有。”
“死了吗?”
“妈妈!”
姜宜倒腾着小腿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姜自韵的腰。
“有死的,顾叔叔射中了眼睛,当场就死了。”
“等你练好了,以后也要射眼睛,别再射腿了,知道吗?”
“好好好!爸爸呢?妈妈。”
姜自韵转身看了一眼跟出来的陆怀周,把姜宜往他怀里一推,对着他点点头就去找顾见贤了。
“怎么了这是?”
张凌霄疑惑地看着陆怀周,陆怀周却对着张玖龄惨白的脸勾唇一笑,牵着姜宜去了府邸。
“来了?”
“来了。”
“那你自己逛逛吧,我先去做饭。”
“……”
顾见贤瞬间了然。
“我跟你一起做吧。”
“你来多久?”
“三个时辰。”
“不下山看看?”
“我不认得下山的路。”
“让陆怀周带你去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你至于跟死了老公一样吗?他不跟你告别,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受不了你,一个是太在乎你,是哪个你心里没数吗?”
姜自韵像没听到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顾见贤,嗓音微颤。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你知道吗?”
顾见贤无语地摇了摇头,转身就准备去找陆怀周。
“别让姜宜知道。”
“谁?”
“我儿子,你别让他知道,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知道什么呀?妈妈。”
姜宜突然出现在门口。
姜自韵无奈地看了陆怀周一眼。
“不是让你带他出去玩儿吗?”
说完就牵起儿子的手出了门。
“下山去看看吧,很久没下山了。”
姜自韵点点头,转身招呼了一声顾见贤。
三大一小很快来到山下,姜自韵拉着姜宜坐在后排,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的风景,并没有留意到陆怀周研究的目光。
“爸爸,我们去哪里啊?”
“你想去哪里?”
“去吃火锅吧,【渝乾】。”
姜自韵提议道,眼睛依然盯着窗外。
陆怀周拿出手机,让副驾的顾见贤帮忙导航。
“直走就是了啊?爸爸。你忘了吗?我认识!一直走,过了第二个红绿灯右手边。”
陆怀周通过后视镜扫了姜自韵一眼,看到她还在发呆,才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
“还真挺正宗的!”
“顾叔叔,你没吃过吗?”
“你顾叔叔没吃过龙虎山这家的。”
“不是连锁店吗?味道都一样啊?”
“他以为不一样。”
姜自韵夹了块豆腐到姜宜碗里,果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妈妈,我不爱吃豆腐你忘了吗?”
“你吃豆腐头晕,我记得。”
“我吃蛋黄头晕,我不吃豆腐是因为豆腐太苦了。”
“嗯。”
姜自韵扒拉了几口就饱了,等着两大一小吃完,便让陆怀周带姜宜去买冰激凌。
“时间差不多了,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要不是火锅,对着你这张脸,我还真有点儿吃不下去。”
“这张脸怎么了?除了年轻7岁,跟丫丫没有区别。”
“丫丫就算70岁了,也不会像你这么悲天悯人。”
“我悲天但是不悯人,我只悯我自己。”
“……”
“真没有其它想做的事情了?”
姜自韵打量了顾见贤一眼。
“你到底过来干什么?你明明已经信了,干嘛还跑这一趟?”
“有没有话让我带给姬存希?”
“你…”
“到底有没有?”
“没有。”
“你确定?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你不是南市人吗?怎么普通话这么标准?连儿化音都出来了。”
“我有语言天赋,你别岔开话题。”
“告诉他,我很快就会把他忘了,再找一个新的gay做朋友。”
“……”
“不不,你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交新的朋友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会永远活在没有跟他好好告别的悔恨和痛苦里。”
“……”
“你回去之后赶紧去找丫丫,没有了你,她才是永远不会结交新人的那个。”
“你了解姬存希吗?”
“什么意思?”
“你想让他愧疚?”
“是!”
“你以为他没那么在乎你?”
姜自韵的眼睛染上沉痛,眼泪又流了出来。
“难道不是吗?他在乎我的话,不会两次都不跟我告别!”
“我只跟他见过几次,但是我看得出他是个非常善于洞察人性的人,他如果愿意,可以想出一百句话安抚你,哪怕你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可是他没有。”
“所以呢?”
“哎…”
顾见贤无语地看着姜自韵。
“你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一碰到跟人有关的事就犯傻?你这就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身在此山中……”
“有屁快放。”
姜自韵抹了把眼泪,耷拉着眼皮看着顾见贤。
“他不跟你告别,是因为一向能搞定所有人的他,没办法搞定自己。”
“……”
“他不是怕那个场景下没办法安抚你,而是安抚不了他自己,你明白了吗?”
姜自韵依然耷拉着眼皮看着顾见贤。
片刻后。
“你可真是朵解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