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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百尺难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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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总府得令而退,楚歌暂舒一口气,重拾兴致,跟随李晟往城西打发时间。二人先觅得永安坊内甚是有名的一口椒豉香葱鲜汤,就着长安城地道的汤饼和米糕大快朵颐。腹中充实,饱暖而闲情生,信步尽看坊间变化,锦绣成堆,一路红尘白日,车轮马蹄不闲……

    悠哉游哉到午时,隐约便听到远远鼓声传来,算那西市处楼门当是将开时,便紧着几步,来到门外,看到人群早已涌动聚集,摩肩接踵。其中贩夫走卒,胡商外使,奇服异饰,鲜珍瑰宝,从南品到北货可算是应有尽有,还未入市就已可使人看花了眼,真乃天下一等一的繁华热闹处。

    等来西市署的坊门差吏一声“开市”长呼,朱门缓缓而启,二人夹在人群中进入西市内。李良器寻思着准备访那市中有名的上品酒楼——‘还醉楼’,开个接风谢友之席,请自家兄弟美美饱餐一顿,故而挑二楼雅室一间坐定后,唤来侍应道:“……我二人久不回京,劳烦选几道最近京城时新些的脍炙菜蔬,量足管饱最好,再打上一斤足年的三果酿,连同饭食做好后快快给我们送上来。”

    “好嘞!看客官爽快豪气,颇有武风,想来也听闻过小店特供‘孜香浑羊忽殁’,可是名满长安食客间的佳肴,连不少达官贵胄都赞不绝口。其中以哥舒翰将军光顾小店最多,每次必要品尝!虽说价钱贵了些,却是真心推荐……还有今日后厨购得不少上等肥羊肉,膏厚脂香,正适合做些火炙羊肉馎饦汤饼。点心上个酱肝饆饠吧……再者小的见近日天气炎热,专门推荐井凉冰酪用以饭后解暑……不知二位客官是否满意?”

    “哈哈哈,早些时候就听哥舒将军谈及想念长安的那口浑羊忽殁,既然今日逢缘,当然要亲口一尝滋味儿……就先按酒博士说的安排下去,若有其他需求,再唤你上来就是……”送走店里伙计,二人倒上茶水,趁着厨子准备饭菜的功夫,临窗以观街市,谈天说地。

    待说到兴起,就着醇酒馐馔端上,四下也无避忌,二人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皆是满腹的畅快。此安逸时,却听见楼下喧闹声传至,且争嚣愈上,搅扰清净。二人走出雅室,凭栏看向一楼大堂,见原有两食客与店主家起了争执,被一众伙计围在当中,听断断续续的扰嚷之意,似忘了带足钱财,又无黄白贵重垫付饭钱,因而走脱不得……

    其中一年方二十的青年人正在和掌柜的据理力争,见他身着宽袖直裾长衫,高约六尺,身形略显单薄,可打扮斯文得体,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富家富户出身;另一中年人在侧,头顶玄冠,上服青褐,后背长剑斗笠,腰间一个竹筒水壶,做游方道士打扮。见他也不上前费口舌,只在一旁与众人相峙,一派淡然地看着同伴巧言对店家解释道:“……方才已经与你说得明白,本公子非是吃霸王餐的人,如此岂不自降身份,污了名声?实是街市上不小心丢了钱袋,这才身无分文……我二人还有要事,你且先将欠账记于本公子名下,我‘冯翊段三’敢作敢当,等回了家,定让人给你足金足银的送来,绝不拖欠……”

    还醉楼每日迎来送往,掌柜的见多识广,哪里会轻信这年轻后生一套说辞。但这开门生意,笑脸待人为先,还是和气回道:“公子遭遇实是令人心焦……按道理,鄙人不该怀疑公子所言。可这一无人证,二无抵押信物,二位客人若还不愿留下一人作保……如此这般,这今儿来一场,明儿来一场,往后让我等做小本生意的又当如何自处?不如请二位先留在店中歇息,我派个伙计跑上一趟,前去取来酒资菜钱后,自然恭送二位离开,可否?”

    “若是跑腿,也不用劳烦贵店了。贫道脚力还算上佳,亲自走上一趟,想来只消两三日当得返……就请店家先安排好一间上房,安排我这侄儿住下,贫道去去便回。”道人说着潇洒转身,就要扬长而去时,那‘冯翊段三’急忙开口呼喊:“十二叔莫要与小侄开玩笑了!小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你这一走,若有人歹意加害,岂不遭殃?”这说话间便想要跟上步子,越加往大门处靠近。

    还醉楼的一众伙计见这二人一动,还不等掌柜的发话,皆上前出手阻拦,口中喝骂讽刺的同时,准备着手压人取钱。结果还未围住对方,便被那道人左闪右避,几下沾身推绊的手法就逼得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近不得身去。若非他下手知道轻重,早就让这一众伤筋动骨,哪还有工夫直叫着什么欠钱者还白日逞凶,要寻那市中巡街守卫来捉二人的场面话……

    李晟见事趋麻烦,正想要下去主持公道,调停一二,却见三楼天字十二号房的上品雅座中,一身着白衣的相公,双眼惺忪,左右各拎酒壶、酒杯现身,晃荡着脚步来到走廊,倚栏提声道:“呔!吵嚷好一阵,有什么好吵的?楼下是何方野人喧闹?打扰了老爷的雅兴,该罚!”一番责问颇有怨气,虽声音并不高扬,却能清楚的传入了楼下每个人的耳中,引得在场众人都好奇地看向三楼。

    那楼下的道士闻言心中一动,竟停住身形,好奇何样人物开口。内行高手只需对方一言一行,就可掂量出来人修为高深,显然这白衣相公是内力传音,其声才如钟鸣入耳,振聋发聩,内功造诣可说不俗。掌柜的抬头一看,也不顾吃白食的二人,赶忙跨上数层台阶,向上躬身施礼说道:“只因这两泼皮无赖欠下饭钱,小的正在讨要,不想争吵间打扰了翰林清梦,实是罪过、罪过……”

    还醉楼虽开在西市,但生意经营甚好,经常有名人权贵光顾。听“翰林”二字,此人多半身居官位,尤其在京城地界,不可轻易得罪,遂见楼下的寻常食客此时都不再妄动,连那想要暗中逃走的年轻人,也被自家十二叔一把扯住,不得不老实静待事态后话……

    白衣男子看了白吃酒食的这对叔侄一眼,与那道人同时互相打量了一番后,皆觉对方气势不在自己之下,实是深不可测。翰林虽身在朝堂,平生却十分喜爱江湖豪侠,见到这般人物,心下就有了好感。再看他道家打扮,不禁又生出几分亲切,于是心头一动,突然将左手酒杯倒满后,推手绵力掷向楼下二人。

    酒杯速度极快,却不见一滴酒水落下,便来到叔侄二人面前。那道士见状,连忙挡在年轻公子面前,单手握爪,翻腕轻托便将之纳入掌中,未曾洒出一滴半点来就接下满盅“试探”。

    这一来一往,酒楼众人虽多有不大能瞧出其中招数奥妙的,见此也忍不住高声喝彩,满堂惊艳。道人云淡风轻,端起酒杯,只朝楼上白衣翰林抬手致谢,道声“辛苦”,直将美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朋友好功夫,好气概,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可否留个尊号来?也可唤着亲近些。”楼上人高笑数声,讨问起对方姓名,似有结交之意。见道士沉默片刻后,抬头答道:“有辱翰林下问,在下乡野散人而已,单姓王,家中排行十二,故呼我一声‘王十二’便可。”

    白衣相公一听,不知怎得眼中生花,默然片刻,然后又爽朗笑道:“呵呵呵……没想到如此有缘。在此还醉楼中,竟遇上和在下同一名号的兄台,当是天授……在下别号‘李十二’,这顿酒就算今天送于道兄的见面之礼,既是缘分,道兄若不嫌弃,就交在下这个朋友。”说着还将这二人饭钱记在了自己账上,这才让掌柜的与一众伙计赔笑退去。

    “多谢李兄厚意,王某却之不恭,在下现有急事处理,若有缘再与李兄把酒言欢,以报今日恩情,告辞。”一言已毕,王十二来去潇洒,不做逗留,转身便带着年轻人离开了。李翰林还想招呼一二,见人已却转瞬间出了门,自己此时追去,也是慢上一步,只得叹一声:“……走的比吾辈还爽快。唉,朋友咋聚咋分,世事无常……也不知少伯兄现在怎么样了……‘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罢了、罢了,不知飘零归何处,唯有杜康,千杯解忧呐……”

    见事主走的走,醉的醉,众人也无心再看热闹,各自散去。李晟回房坐至原位上,和楚歌继续边吃边聊,大谈方才的见闻。二人归属净武卫,那《天策榜》的记载内容虽不能全权阅览,但也可在职责范围内掌阅江湖,于是为了猜测这两名高手的身份,双双比对一番,却似一时没有能对号入座之人。

    “……小弟虽位卑,也闻听过《天策榜》中定下有‘三不录’的规矩:此榜不明记皇家官场迷津,不排外道人事,更不收乡野里坊流言碎语。那道士想来是游方到此,少掺和道上之事,故而初见难以洞悉他身份罢了……只是那白衣官人,小弟实是未想到当朝之中哪位翰林能有如此修为,着实让人好奇……”

    虽说得热闹,此事也就只做了二人的酒菜谈资,既然没有横生事端,说罢也就放在脑后了。待用过饭食,再吃了那酸甜凉爽的冰酪,可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师兄弟出了酒楼,按计划直往西市兵器铺办事。

    之前流年不利,这一路上多遇强手,楚歌或失或损,已经折了数把兵器。再说明鬼剑毕竟非常物,尽量少显人前,故而还需挑一把障刀傍身,以备不时之用。李晟则是将自己的子母双刀交予店家保养打磨,因此待到拭剑去污、上油防锈,一套套工序弄下来,已过了大半个时辰,两人这才走出店铺。

    说来也巧,刚步入街角,转头正看见一匹高头大马上,载着一位飒爽的年轻女子,定眼瞧去,正是皇甫家娘子行于西市上,后面依旧吆五喝六地跟着几名府衙随从。楚歌一见是这“女煞星”,赶忙拉着李晟转身躲开,毕竟面对这位小姑奶奶是打骂都不得,到头来只能惹得一身骚,避而远之才是正理……

    此世间恶人总有恶人磨,天意至此,见皇甫翎对面恰迎上来一队人马,两翼步卒皆是身着精良金革裲裆甲,各个趾高气昂,神采奕奕。只是所持仅有齐身长杖,未配刀兵,实不像巡街的军卫,许是高门大族人家带着府上兵士,游玩到此。领头的是一个双十年纪的少年将军,跨于枣红骏马上,通身斑斓皂绢铠打扮,煞是好看,只是配穿绿绸红袍,过于惹人眼目,反而有些华而不实之感。

    待这年轻小将看到那皇甫翎一行近了前来,眼睛一亮,是满眼桃花笑,两面春风飘,赶着手下就想贴身上去,当街正中笑道:“哟!皇甫妹子久违了,今日这是哪里去?这些时日军中甚是忙碌,本将军日日操练,心中对妹子更是思念多时,度日如年呐……既然有缘见面,不如找个清净地儿,我两互诉衷肠,岂不美哉?嘿嘿嘿嘿……”

    楚歌也不管二人是何交情,先将李晟拽到暗处蹲伏,以免暴露。见这小将说得天花乱坠,可皇甫翎好似没当见着人儿一般,甚至还露出一脸不快的表情,多半就没好事儿发生……于是抱着作壁上观的心情,还从怀中布包里还掏出了几片甘草蜜合,与李良器分而嚼食了起来。

    “……原来是袁百尺袁公子……今日只是遇了巧,闲游于此,这就要准备回府请安……若公子无要事,本姑娘焦急缠身,就不再耽搁,恕不奉陪了!待他日兴许有空,再与将军一壶好酒,以当赔罪……”皇甫翎也算京城内应酬门道见识过不少,应付一下,就准备告辞离去,眼不见为净。

    可惜那花枝招展的少年将军绝非能简单打发得了的。倒不是其本领如何了得,而是作为当朝四品忠武将军袁思艺的干孙子;同为太史监正,兼‘楼观道·天意宫’之主袁十伦之子。这袁百尺仗着身份特殊,乃长安街市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之一,整天不思进取,只懂玩乐,最善风流游戏,不知私下与多少女子有染。

    自打认识皇甫家女儿,袁公子爱其姿容,便一心想要一亲芳泽。只是一来本事不及,二来父辈同朝为官,且皇甫凌霄打拼半生,家世也不输袁家,用不得强,因此才让袁公子一直惦记美人而不得……此次好不容易遇上,那能这么容易放她离去,遂挟着手下人多,逐渐靠近皇甫翎身旁,拦阻她去向,嘴上还不住地调戏道:“嘿嘿嘿嘿……美人儿莫忙……我今日求家父起卦问卜,果乃大吉,姻缘际遇上门,实为好事将成……既然得见妹子,想来天意如此,不如随本将军回府,再让家父给批个八字,算个良辰,择日上皇甫家谈两家好事,岂不美哉?”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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