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戌时,雨终于停了,沐千澈、莫黛和赵英姿也终于回到莫府,沐千澈抱着莫黛,莫黛仍然睡着,于是沐千澈和赵英姿不约而同地纵身跃入院墙内,并未敲门。
莫府后院的门廊两侧难得地挂起了两盏灯笼,将门廊处照得通亮。已然与烈相熟的莫小羽和莫小翼二人还未睡,此时正一人坐了烈的一边肩头玩耍着,而烈向来呆板的表情此时竟有了一丝慈父的柔情。
当沐千澈抱着莫黛走进后院时,烈一见莫黛软软地依偎在沐千澈的怀里,下意识地就朝沐千澈身后的赵英姿看去,待见到自家主子完好无损时,他才松下一口气,同时心里亦在想,果然,莫黛有些弱了,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家主子什么的,结果还不是被沐千澈和他家主子保护吗?
而莫小羽和莫小翼一见莫黛的模样,登时便愣住了,下一秒便挣扎着自烈的肩头下来,娘怎么了?
两个小家伙慌忙朝沐千澈跑过去,眼神里是恐惧和害怕,以至于连娘都不敢叫一声。
许韶林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了一簸箕编竹匣子的边角料出来,一见莫黛是被抱着回来的,那手里的簸箕“咣”一声掉在地上,里头的碎竹屑洒了一地,拄着拐杖想要朝前走,左腿却猛然一抽痛,直直跪在了地上:“阿澈,莫黛这是……”
“爹,莫黛没事,只是睡着了,您别担心!”沐千澈见许韶林焦虑的模样便知他误以为莫黛又受伤了。
这时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也跑了出来,几人急忙去搀扶许韶林起身,可他的腿经刚才那一下重跪,这会儿钻心得疼,许韶林一时间冒了满头的冷汗。
“阿笙,无云,你们将爹扶进房,我将莫黛放到房里躺下便过来帮他看腿!”沐千澈说着便急急将莫黛送回她自己的房间,丸牛见了,立时便跟了进去,两个小的本也想跟着,却被他们的爹拉住,不让他们进去打扰莫黛睡觉。
萧笑刚从茅房回来,就见许韶林被萧笙和莫无云搀扶着,但很显然,许韶林的腿好似痛得连一步都迈不了。萧笑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将许韶林打横抱起送到房间的的床榻上,跟着就要掀开许韶林的裤脚看情况,却被萧笙轰到一边去:“你一个女子出去呆着,这里有我们在就好!”
萧笑有些委屈:“可我想看看爹的腿怎么样了,我想帮爹揉揉!”
“等会儿千澈哥会来帮爹看的,你又不懂医术!”萧笙白了萧笑一眼,见她仍然不甘心的模样,便又道,“不然你去烧一锅热水来,等会儿给爹泡脚!”
萧笑点点头到灶房烧水去了。
沐千澈将莫黛放到床榻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将她的外衫脱了,而后替她盖上被子出了门。
丸牛见沐千澈一走,立时便跳上床榻依偎到莫黛的耳畔:女人,能听得到不?
莫黛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丸牛的声音自远方传来,下意识地便回应:丸牛?
丸牛有些欣喜,同时又有些不悦:是老子!你怎会将自己整得这般疲惫?
莫黛有气无力道:我动用异能捆了不下五十个人,那葡萄树藤已经有成人的腰那般粗细了!
丸牛诧异:被人发现了没有?沐千澈好似什么都知晓的样子!
莫黛感到愉悦:嗯,他都知晓。
丸牛斜眼不苟同:你不怕他将你出卖?
莫黛:不怕,就好比是丸牛你,会出卖我吗?
丸牛:屁!老子可是跟你混的,傻了才会出卖你!
莫黛:真是乖孩子!好累,让我再睡会儿……
丸牛虽然年岁不小,还酷拽毒舌,但其实对莫黛用宠溺的口气同它说话是感到受用的,它虽然成年了,但其实也只相当于人类的十几岁少年阶段,偶尔还是希望有人宠自己的。
丸牛便将自己的短嘴搁在莫黛的肩头,忽然察觉到莫黛体内的香肌果异常之活跃,此时正有馥郁的芳香散发出来,整间屋子都飘着香味,丸牛惊讶地发现香肌果为莫黛聚起了一层约有整间屋子大小的无形结界,身体里的香气没有散发出去,若非莫黛的心对它无甚防备,可能连它都会被挡在结界之外。
丸牛想,香肌果这般兴奋,想来这女人对了它胃口,无意识中便将自己的异能提升了。
可它同时又有些不服气,若是当初是它服了香肌果,定然会比莫黛还厉害,哼!
丸牛静静地呆在莫黛的结界里,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模模糊糊的居然睡着了,梦里它好似又来到了那片谷底,灵气充沛,鸟语花香,整个身体都变得甚是轻盈。
房内有莫黛养的几盆盆栽,有绿萝,芦荟,仙人掌,这些盆栽全是莫黛亲手养的,莫黛对它们爱护有加,是以,香肌果的结界对它们也无防备,这会儿盆栽得了充沛灵气的滋养,那生长的速度便噌噌噌快得吓人了,不过除了绿萝敢大肆地将它的绿藤爬满了窗棂外,芦荟和仙人掌都好似懂得矜持一般,只不过略长高了一些,只是那枝叶却是翠绿欲滴,充满了勃勃生命力。
这厢,沐千澈正在徐少林的房间帮他看腿。许韶林的左腿明显比右腿要细,肌肉也稍稍有些萎缩,当沐千澈伸手检查他的膝盖时,发现那里红紫一片,从他摔跪在地到现下不过一会儿工夫,膝盖处已然肿得有碗口
粗。沐千澈用手压下去,许韶林痛得叫出声,而沐千澈的手也不禁抖了抖,骨头好似碎裂了。
“爹,会有些痛,你忍着些!”沐千澈也因许韶林的呼痛声而心疼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
在一旁看着的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心疼地不停抹泪,莫小羽和莫小翼跟着萧笑在房外,听到祖父的呼痛声,也不禁哭了起来,萧笑一边哄着他们,一边也偷偷地抹泪。
赵英姿看着这一家子忙的,也不便出声打扰,最后又看了一眼莫黛的房间后便与烈悄悄离开了莫府。
这时,莫小满也被许韶林的声音吵醒,哇哇哭了起来,莫无轻拉开门走了出来,脸上还有泪,但见他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里将莫小满抱在怀里哄着,一边哄,一边忍不住又流下眼泪。
他的爹一辈子为人宽厚和善,对自己的孩子更是疼在心尖上,便是那段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爹也从未对他们发过火,爹如此好,为何老天却还是不愿让他安生?腿疼了多年只能拄着拐杖行走,还时常被村里人唤作许瘸子,那一声声瘸子瘸子的,听在爹的耳内该是多难受啊!
莫无轻想着,眼泪流得更凶了,怀里的莫小满却停止了哭泣,虽然四个多月大的莫小满什么都不懂,或许还会因为他的眼泪而感到好奇,可当他的小手软软地摸着他脸上的泪水时,他的心更酸了,同时也感到欣慰,莫黛说得对,他们的小满将来定然会是个孝顺爹娘的好孩子。
莫黛正睡着,忽然便听到许韶林那嘶声裂肺的呼痛声,她猛地自床榻上坐起,将短嘴搁她肩头上的丸牛差点被她掀翻在地,两只小前蹄死命扒着床沿,一口锋利的小白牙也死死咬住床单,两只后蹄扑腾了几下才堪堪爬上床榻。
丸牛不满地哼哼道:死女人,你想摔死老子啊!
莫黛有些发怔:丸牛,是不是我爹出事了?
丸牛:老子不清楚,好似是你被沐千澈抱进来时,他以为你受伤出事了,而吓得跪到地上……
莫黛急忙下床,趿着鞋子便拉开门跑了出去,丸牛也跳下床榻跟在她的后头。
“爹!”莫黛一进门,扑鼻一阵芬芳香气,房内原本愁苦悲情的气氛登时融入一股明亮柔和的氛围,萧笑和两个小家伙也跟着走进来。
许韶林此时已疼得意识迷离,但听到莫黛的呼唤声仍然强忍着疼痛答应着,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得吓人,脸上冷汗淋漓。
莫黛走到床榻前,待看到许韶林红肿的膝盖时,眼眶也不禁发酸,她早前便想用自己的血医好许韶林,可总也找不到恰当时机,见他现下如此痛苦,她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犹犹豫豫。若说她这特殊体质没被许韶林他们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他们什么都不说,全心全意信任着她,可她呢?总是害怕他们会在得知自己的血可以救人后露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说到底她还是太自私了。
“爹,你且忍忍,我,我这便来救你!”莫黛的手有些抖,沐千澈下意识地就握住她的手,莫黛看着他,眼神甚是坚定,沐千澈了然,既然他们都是一家人,与其藏着掖着,不如让他们都知晓,这样万一在以后被外人发现,一家人联起手来一致对外也不寂寞。
莫黛回过头习惯性地扫向莫无云:“无云……”她的话还未说完,莫无云便匆匆出了门,片刻便端来一碗温开水递给莫黛。
莫黛讶异地看了莫无云一眼,见他一脸感激又欢喜的神情,她笑了笑:“还是无云知我。”随即便闭上眼集中最强烈的意念,而后拔出腰间的绣花针刺破无名指,一颗暗红的血珠冒出滴落水里,瞬间与水融合,同时散发出馥郁的馨香气息,极快地弥漫了整个房间,并散溢到院子内。
“爹,喝了这碗水,你的腿就不痛了!”莫黛将水端到许韶林的嘴边。
这一刻,许韶林他们才知晓,原来莫黛每回救人之时便会散发出香气并非是她用了什么神秘的药,而是用她自己的血。许韶林、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忽然流下眼泪,尤其是莫无风和莫无轻,因为害怕哭出声会被莫黛听见,于是死死咬着嘴唇,原来他们的命是妻主用这种方式救来的,原来他们的体内早已流着妻主的血。
莫黛此时若是知晓他们的想法,定然会嘴角直抽,太夸张了,不过是一滴血而已。
萧笑和萧笙先是惊讶,但随即就释然了,莫黛吃了一种奇异的果子,伤口可以极速愈合,那么血可以救人也不难想象。萧笑愈发觉得莫黛厉害了,而萧笙则有些心疼莫黛每回救人都要滴血,虽然一滴甚少,但一滴滴累积起来那也相当多了。
莫小羽和莫小翼惊奇地看着娘刺破手指流出血滴进碗里,然后香味散发出来,与娘身上的香味相似,但更香,娘好神奇,娘好厉害!
许韶林接过碗,手有些抖,但他努力稳了稳心神,不敢洒出一分一毫,因为这是女儿为了救他而滴出的血,人身上有的不过就是骨肉和血,没了血人就会死,女儿这是在用命来救他啊!
许韶林一气饮下那碗水,只觉芬芳甘甜,喝完后,那眼泪便流得更凶了。
莫小羽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跑到莫黛的身边扯了扯莫黛的衣袖,担忧地问道:“娘,痛吗?”
莫小翼也跟着跑过来,拉着莫黛的衣袖,忽然忘记了该说什么,于是又看向哥哥,忽然又想了起来,遂开心地问道:“凉,动吗?”
莫黛有些哭笑不得,将他们揽到怀里:“娘不痛,是祖父在痛,你们快过来帮祖父吹吹,祖父就不痛了!”
莫小羽和莫小翼听后,当真扒着许韶林的腿开始吹起来。然后众人便见到许韶林的腿正迅速消肿去红,那原本略有些猥琐的肌肉,此时正在恢复,除此之外,他脸上布满的沧桑细纹也正以着极快的速度修复如初,肌肤变得光滑有弹性,在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而他两鬓斑白的发丝也再次变成鸦黑之色。
一瞬间,许韶林年轻了十来岁,与萧笙和莫无云他们站在一起便如亲兄弟一般。
萧笑忽然红了脸,有些痴痴地说道:“爹,你好美啊!”
许韶林并不知自己肌肤的变化,他只觉通体舒畅,从未有过的舒坦,这会儿听萧笑一说,便有些尴尬,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的,连爹都敢打趣!”
莫黛也不由地笑道:“爹,萧笑这回没说错,你是真的好美啊!”她刚才集中了最强烈的意念,让许韶林全身无病痛,是以治愈能力也是极强的,顺带改善了他的肌肤。
丸牛却在一旁不屑地轻哼:才不是你的意念问题,你这人根本就没什么进取心,意念又能强到哪里去?是因为你体内的香肌果愈发活跃了,连带地提升了你血液的治愈能力!
莫黛的嘴角抽了抽:你真懂我!
丸牛高傲地昂起头:那是!
许韶林听了莫黛的话后,愈发尴尬起来,抬起自己的手时,脸色僵了僵,这种连薄茧都没有的手能干活吗?然后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光滑得好似二十多岁一般,虽然他经常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妻主和大哥没了之后,他就更不在意了,但谁内心里不希望自己是好看的呢?
许韶林又起身下床,他下意识地想去拿拐杖,却见莫黛将拐杖拿走并冲着他笑,他不由地嗔了莫黛一眼,这孩子真是坏心眼!
当他用自己的双脚真真切切地站在地上,并迈开腿稳稳当当地走出房门时,他的心情已然狂喜得无法形容,于是忽然用手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妻主,大哥,你们看到了吗?咱们的女儿莫黛又重新给了我一次生命,咱们的女儿真好啊!
莫小羽和莫小翼有些愣愣地看着许韶林无需借用拐杖,走起路来再也不会一瘸一拐的模样,许韶林发现了他们,忽然觉得浑身都是劲,一手一个将他们抱了起来。
莫小羽惊讶地睁大了眼,继而是高兴地伸手搂住许韶林的脖子:“主(祖)父,你长大了,跟娘一样厉害!”
莫小翼亦惊喜得咯咯笑:“主父,腻害!”
听到两个孩子说的话,一家人皆被逗笑,莫小羽一直以为只有长大才会有力气,娘之所以有力气是因为娘长大了,而祖父现下也有力气了,那肯定也是因为长大了。
一家人正笑着,忽然就听到一声清晰的腹鸣声,而后所有人都朝沐千澈看过去,沐千澈窘得不行,而这时莫黛也适时地加入了他,这才让他的心里稍稍有些平衡。
萧笙抿唇发笑:“小锅里还给你们留着饭呢,我再去热一把!”
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此时均有些不敢直视莫黛,倒是莫无轻怀里的莫小满,张着小手要莫黛抱,嘴里咿咿呀呀着。莫黛将莫小满抱在怀里,莫小满便直朝她的脖子啃,幸好他没有牙,只能用肉肉的牙床啃着,啃得莫黛大呼好痒,而且还沾了她一脖子的口水。
“无轻,无轻,你快些将小坏蛋抱走,我不行了,要痒死了!”莫黛一发笑,身体就没力,这会儿便左摇右晃地撞进莫无轻的怀里,可能是肘部撞上了他给莫小满哺乳的部位,导致他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
还是莫无云上前将莫小满接了过去,莫小满人虽小却知娘是香的,就喜娘抱着,大爹抱了还不愿意,扭着肉肉的小身体,哇地一声哭起来,而换了二爹莫无风抱着一样不愿意。
沐千澈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试了试,不可思议的是,莫小满居然不哭了,伸着小手要沐千澈抱。当那软团一般的肉肉小身体落进沐千澈的怀里时,他的心都抖了,忽然觉得这一刻圆满又幸福。莫小满乖巧地依偎在沐千澈的怀里,小手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小脸凑上去,将口水什么的蹭到他的身上,不多会儿居然睡着了。
莫无云和莫无风皆惊讶地望着沐千澈:“千澈哥,小满貌似甚是中意你呢!”
而这时,莫黛这时正关切地问着莫无轻:“无轻,你没事吧,哪里被撞痛了,我帮你揉揉?”
闻言,莫无轻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不,不用!”莫无轻的语气有些生硬,但见到莫黛的脸色有些受伤时,他又不忍心了,一把拉着莫黛便进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关上门。
萧笙热好饭菜端出来,招呼沐千澈和莫黛过来吃饭,可几人瞄了一圈也没见到莫黛,不多会儿便见莫黛自莫无轻的房里走了出来,而且一脸晕红,神色极其不自然,当莫无轻红着脸再一出来时,萧笙、莫无云、莫无风以及沐千澈都明白了。
莫黛觉得自己现下是百口莫辩了,但是拜托别用那种“我
们都明白了”的眼神看她行不?她真没做什么,只不过替莫无轻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而已!
许韶林将莫小羽和莫小翼两个孩子哄睡后便来到正厅,见莫黛和沐千澈正吃着晚饭,萧笑、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则坐在一旁陪同着聊天。
许韶林见一家人都在便提出将莫黛和沐千澈成亲的日子定在七日后。他现下腿脚都利索了,定然要将这个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莫黛觉得可以,在瞥见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时,便说道:“爹,我旧话重提,我已与千澈商量好了,与千澈成亲时,我想让阿笙、无云、无风和无轻一起拜堂!”
许韶林笑道:“爹不反对,你们若是愿意便这么办吧!”
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皆低头沉默着不说话,其实是觉得害羞,上回一起拜堂没拜成,本以为此生再不会有第二回机会了,却不想莫黛还记着。
莫黛转头看向沐千澈:“千澈,我们请丰姨一家人,尚水一家人以及古悦一家人,除此之外,没有旁人了吧!”
沐千澈斟酌了良久回道:“嗯,没了。”
“那好,等会儿我随你去前院书房,咱们商定一下喜帖的事。”
待莫黛和沐千澈吃罢饭,时辰已不早,许韶林他们便各自洗漱歇息去了。
前院书房内,沐千澈则坐在书案前就着红纸写喜帖,而莫黛则替他磨墨。沐千澈的字刚劲有力又不失灵气,莫黛见了连连称赞,遂坐到他身旁照着他的字写了起来,不过写着写着便又写成了简体字。沐千澈不认识,但聪明如他,两相比照一二也便明白了。
莫黛说道:“千澈,你博学多才,小羽和小翼的学前启蒙任务就交给你了!”
沐千澈抬头看她:“我只是略懂而已,哪里是博学多才!”
“在我心里,你就是博学多才的,没人比得上!”
沐千澈不说话了,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
莫黛忽而将头靠在沐千澈的胳膊上,有些紧张地问道:“千澈,你也见到了,我有能力医好你,你想要恢复容貌吗?”
沐千澈手里的毛笔忽然一顿,一滴墨水便滴到了新写好的喜帖上,还好不是滴在字上。沐千澈便在一团墨水上,随意勾勒一番,不一会儿,一枝绽放的桃花便跃然纸上。
“你介意吗?”沐千澈问。
“我不介意,但我担心你介意,我不希望看到你痛苦,脸被毁明明就不是你的错,为何非要你来背负这些痛苦?”
沐千澈忽然有些想哭,好不容易隐忍了下来,声音有些暗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不想让她用血来治愈他烧伤的脸,便如她珍惜他一般,他也想珍惜她。
“那好,你早些歇息,我回去了。”莫黛忽然隔着他的面纱吻在他的脸上,偷吻成功后立时便想溜之大吉,却不想她不能干坏事,稍微动了点坏心思便差点被椅子给绊倒,窘得她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待莫黛走后,沐千澈呆呆地伸手触摸颊边,因为有她唇间的温软热度,他这回没有再排斥他那张坑坑洼洼的脸。
莫黛走到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便朝莫无云的房间走去。
或许是昨晚已化身为禽兽一回,莫黛这会儿的心跳居然不受控制地加快,身体内兽的本能似乎已经探测到夜晚某时刻的来临,已然蠢蠢欲动了。莫黛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体质,明明早前都甚平静的,为何现下却忽然躁动不安了。
她告诫自己要冷静,虽然她与莫无云是妻夫,但她不能吓到他,至少不能一进屋便化身成兽,她得矜持,矜持,再矜持。
“吱嘎”一声,莫无云在莫黛推门之前将门拉开,分明是期待着她的到来,却偏偏又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看。
莫黛则是在见到莫无云的一刹那,体内的那头兽便兴奋地睁开了眼。莫黛为自己这具身体的本能而感到无可奈何,开口道:“无云,你真贴心,特地出来迎接我!”
莫无云羞窘地撤开身让莫黛进门,而后关门落闩。
莫无云是真贴心,莫黛都未开口,他便主动上前替她脱去外衫。
灯光下,莫无云的身影倒映在墙上,无论是那美好的侧脸,还是修长的身材,无一不让莫黛想要欲那啥而后快。她有些紧张,忽然将灯熄灭,以为见不到那些影子她的心里便能平复一些,但很可惜,她错了,房内愈是黑暗,她的听力愈是灵敏,她听得到莫无云的呼吸声,声声撩拨着她。
莫黛或许不知,莫无云此刻其实也是紧张的,刚才灯亮的时候,他是一边替莫黛脱衣,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摩画着她在墙上的倒影,每一处起伏都让他的心跳加快,每一回靠近她都让他全身的血液沸腾。
莫无云在心里纠结着,他似乎愈来愈渴望着她。
莫黛先躺上床,朝里头让了让,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轻声道:“无云,过来这里。”
莫无云愣愣地走过去躺到莫黛的身旁,因紧张而身体僵硬如石,他感觉到莫黛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而后又滑到他的腰,最后听到莫黛说道:“无云,我一直帮客人按摩却从未帮你按摩过,我先帮你按摩吧!”
莫无云点点头,他听萧笙说过按摩甚是舒坦,心里其实隐隐
有些羡慕,不知被妻主按摩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但他始终不好意思开口,而今妻主居然主动提出要为他按摩,他心里便有些感动。
一旦按摩起来,莫无云才知萧笙那日为何叫得那般大声了,开始真的是痛得要命,他死命咬着被子才未发出声音的,即便如此还是接连闷哼出声,但紧接着他便觉得舒服了,感受着那双手恰到好处的劲道,令他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不对,为何妻主的双手愈来愈温柔了?
莫无云没有疑问太久,便感觉到有香软的温润肌肤贴上了他的背,耳畔也传来妻主似蛊惑一般的慵懒嗓音:“无云……无云……”一声声呢喃软语着,唤得他脑子都晕乎乎的,情不自禁地便随着她起舞。
翌日卯时,莫无云醒来,恰好见到莫黛裸露在外的白皙美背,他忍不住便凑过脸再次去感受那水嫩温润又光滑的触感,馨香萦绕在鼻间,真的是迷醉人心的味道。
莫黛忽然翻身压住莫无云,脸上红晕满布,羞窘地说道:“无云你再这样,我可是会忍不住的!”这倒霉催的身体,让她所有的节操都丢尽了,一想到她昨晚愈发禽兽的行为,她就想去死一死!
岂料莫无云却含羞带怯地回了句:“我,我又没让你忍……”
莫黛想咬人了,莫无云你说真的吗?昨晚又是谁哭着求她停手的?
雨果天晴,尚水一家人早早地便将按摩馆的里里外外皆打扫得干干净净。等到莫黛、萧笑和沐千澈来到按摩馆时,已经有客人在汤池子里泡着了。
莫黛和萧笑皆换上按摩馆特有的制服各自做准备去了。沐千澈依然穿着他那身天青长衫进了药房。
接下来的三日,按摩馆的生意不好不坏,倒是沐千澈的药房生意甚好,尽管他收的诊费比千药馆贵甚多,但前来看病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赵英姿和她的属下烈自那日晚间离去后便再未出现过,莫黛想他们可能是已经离开水泉镇了,他们离去时连声道别都未说,很显然是未将她莫黛当做朋友,这些来自帝京的有钱人她日后还是能避便避吧,实在避不开,便呵呵一笑了事,深交不得。
而此时被莫黛划归深交不得一类的赵英姿正半躺在马车内堵着气,而她赌气的对象便是烈。
三日前他们便离开了水泉镇。那日将那窝匪盗村民收拾了之后的当晚,赵英姿和烈便找到了县衙府的古翃,将情况说明,剩下的便交由古翃去处理了。古翃自然乐意接手,自己不动一兵一卒便成功逮捕了常年猖獗的匪盗团伙,功劳大大的,她是睡着都笑醒的。
至于古翃是如何处理的,简单得很,那匪盗窝里的成年人哪个手上会不沾血的?都死罪!被葡萄藤缠住?更好,连植物都看不过眼了,可见其罪孽深重!有孕夫的,待孩子生下来后再判大人死罪,至于村里的孩童,男的一律发官配场,女的一律贬为女奴,不好意思,母债女偿,统统都去边疆偏远地区劳动改造吧!
赵英姿之所以与烈赌气就是因为烈居然给她下了药直接将她带上路了,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与她心爱的小黛黛告别一声便离开了,这让她心里甚是气愤,是以她已经整整三日未理睬烈了。
马车路过一个岔路口,烈拽紧缰绳停下:“主子,前方就是鹿岭州的鹿岭镇了,要去拜访一下知府大人吗?”
赵英姿仍然不理,烈有些受不住了,闷吭了半天道:“主子,属下一切都是为了主子好,帝京来信,耽误不得,若是让你去与莫姑娘辞别,你定然又会让她帮你按摩,如此一来,你会在那里磨上一整日,若是回去晚了,圣上怪罪下来可就……”
“行了,听到你的声音就烦!走吧,去知府大人那里蹭饭,上回她白瞎了我一百只福星兔,我可还未收钱呢!”赵英姿又恢复她往日的慵懒邪肆与放荡不羁。
烈扬起马鞭,马车朝鹿岭镇的知府大人的府上而去。待到了鹿岭镇时,正好见到有官兵赶着几两装备着牢笼的马车经过,牢笼中关押一些男人,笼外挂着一块牌子,好似还是从帝京那边过来的,想来是行了一个月时间了。
从帝京到这里快马加鞭半个月能到,若是磨蹭一些时间一个月能到,若是驾车行了两个多月才到的,那一准是路上走走停停,光顾着歇息看景了。
赵英姿知晓这是要将这些男人押到官配场的,每个县镇皆有官配场,就不知这队人要押到哪里去了。
赵英姿一眼瞄过去正好见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只是想不起名字叫什么。
烈此时也看着那押送的马车,目光停留在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
“烈,那个秦家四品官被人状告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案子终于判下来了,只是可惜了她家里的那些相公,明明坏事都是那秦玖干的,结果那些男子却要被押送进官配场!”
“主子,那高个子的男子不是早已被休了吗?”
“啊,你说他啊,听说不是休,是直接放逐出去,这会儿家里出事了又召回来接受惩罚,真是可悲啊!”赵英姿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忽而想起自己还生着气呢,于是低吼道,“谁允许你与我说话了?闭嘴!”
烈讪讪地住了嘴,明明就是主子她自己同他说话的不是
吗?
水泉镇,尚善若水按摩馆。
古悦今日又来光顾了,今日只有她和她的孙女古曲一起来,古翃却不在。古悦已经接到了莫黛送与她的喜帖,笑着说明日一定会出席她的婚礼。
古曲在莫黛替她按摩时有些犹豫地问道:“莫姐姐,你说若是一男子将你送的荷包时常带在身上,是否说明他心里有你?”
莫黛一听,知这小姑娘定然是有心上人了,于是笑道:“有这可能,但也不排除他只是单纯喜欢荷包而已。若是想知晓男子心意,不妨直接问他,总好过你在这里瞎猜!”
“这样吗?啊,不,不是的……不是我,是,是我一位朋友问我的……”古曲说着便红了脸。
莫黛不由地觉得好笑,于是悄悄对她说道:“不如,你冷落那男子几日,看他反应,若是生气了便是对你有意,你便大胆去追求,若是没什么反应,那便是对你无意,趁早死心另寻芳草!”
“这样吗?那我试试……”古曲一脸纠结。
莫黛也不知自己说得对不对,若是将人家小情侣拆散了,她可赔不起,于是又附加了一句:“我说的建议只是供你参考,若是没有效果,你可别来找我算账!”
古曲惊讶地张着嘴巴:“莫姐姐,你好奸诈,与我祖母有一拼!”
莫黛耸耸肩:“我可不敢与老婆婆相提并论。”
古曲直接就默了,暗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莫姐姐根本就与祖母是一类人!
过了一会儿,古曲又问:“莫姐姐,你明日便要与沐公子成亲吗?”
莫黛点头。
“你会紧张吗?”
莫黛又点头。
“嘁,骗人,你都娶了那么多相公了,怎么还会紧张?我瞧着你是一点都不紧张!奸诈!”
莫黛也跟着默了,她怎么不紧张了?她可是紧张得要命,以至于这两日心里都不甚踏实!
这日午时,洗泉客栈迎来了二辆马车,分别由四匹马拉着,比寻常马车大了两倍不止。自马车上下来两位衣着打扮极其尊贵的富家妻夫二人,以及成群结队的丫鬟小厮和护卫。
洗泉客栈的老板娘聂金多谄媚地笑着迎上前,作揖道:“主子们,您们终于来了,快快请进,天然汤泉池已为你们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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