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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她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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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中,莫黛感觉自己正被人扛着,随着那人一蹦一跃的行走方式,她的背部也不时地与那人的肩骨相碰撞,一阵阵的抽痛传来。

    莫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装进了一只布袋子内,手脚被以着奇怪的手法绑住,那绑住她的绳子也非一般的麻绳,而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筋脉,富有弹性,坚不可摧,她挣一挣,那绳子也便愈发勒进她的肉内,钻心的疼痛随之传来。她的嘴巴也被一块不知道浸了什么药物的黑布塞住,一股刺鼻恶臭的怪味直窜向她的脑门,令她反感恶心地一阵阵头晕。

    莫黛想起来了,她被人袭击了,就是那一高一矮两个女人。她们在见到她脸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时,先是惊讶,而后眼里闪过一抹猎奇的惊喜,并迅猛出手。起初她尚能凭借身体的灵活度躲开,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二人还是会功夫的,没多久她便被那二人钳制住了,随即一块黑布塞进了她的嘴巴里,一股刺鼻恶臭的怪味熏得她头晕,而那二人见她还未晕厥过去,便突然抬手用力擂向她的后脑勺,此后她便人事不知了。

    莫黛不知现下几时了,家里的酒席开始忙活了吗?唱班子开始吹拉弹唱了吗?全村的人是否都陆续上门道喜了?萧笙是否已经在家里等急了?

    她想挣扎可是挣扎不开,那布上的怪味让她全身没力,头脑晕晕的,但意识却在。

    不知过了多久,那扛着她奔跑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她被那人粗鲁地摔在地上,直接着地的半边身体一阵麻痛,她听到有人的对话声传来——

    “带来了,啧,费了老娘好一番力气,你不是说她中药了吗?中个鸟,她精神着呢,瞧把我心爱的小吱给打的,混账东西!”说着,便又抬脚踹了袋子里的莫黛一记。

    “就是,可凶悍着呢!对了,我们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这女娃不如就送与我们吧!”

    “怎么,你们对她有兴趣?”

    莫黛一听这个人的声音,双眸不由地睁大而后又闭上,白巧玲吗?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敢绑架她,而且还找来这两个旁门左道的女人,她可真有能耐。

    “呵呵呵,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女娃不同常人,啊,与你说不清楚,我们示范一下,你便明白了!”

    紧接着,布袋被打开,莫黛被人倒了出来,待晨间的日光刺进眼里的一刹那,莫黛下意识地闭上眼装晕。

    “晕过去了?”白巧玲问。

    “那是,老娘的药可是江湖上独一无二的!”矮个子女人不无得意地说道。

    “你们要示范什么?”白巧玲见那高个子女人拿出一把锋利的尖刀,“不会是想杀了她吧?虽然我早就想将她碎尸万段,但我今日并不想杀了她,我只是想破坏她的婚礼,让她成为整个流岗镇的笑柄,让她在流岗镇再无立足之地!”

    “杀她?怎么可能?我和阿赖还要把她带回桑国去好好探究一番呢,你瞧这个!”高个子女人兴奋地提起尖刀毫不犹豫地划上莫黛的脸颊,用力之狠,白巧玲几乎都能听到那刀刃切割皮肉的声响,那声响令她全身的血液瞬间躁动起来,就是这样,她老早就想这样一刀刀凌迟了莫大溪!

    莫黛只觉脸颊上传来钻心噬骨的疼痛,但她不能醒,她得忍着。

    “看到没有?”高个子女人得意地展示给白巧玲看。

    白巧玲惊悚地发现莫黛脸上被划的伤口正在迅速收拢聚合,最后又恢复成完好无损的皮肤,那流出来的一缕血渗进莫黛发上垂下的大红色发带内,与大红色的发带融合,看不分明。

    白巧玲忽然激动地浑身发抖,她现下终于明白那日打谷场上莫杏林说过的话了,好,甚好,她正求找不到莫大溪的把柄呢,而今果然是老天开眼,居然让她发现了莫大溪的这个秘密,难怪莫大溪向来顺风顺水,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人,她是鬼怪附身,是妖孽!

    莫大溪,我白巧玲报仇的日子终于来到了,今日,我不但让你成不了亲,我还要你的命!

    “阿无阿赖,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我留着有用!”白巧玲露出阴森森的笑容。

    “啧,好可惜,不过既然你留着有用,我们也不强求,谁让我们欠你一个人情呢,我们无赖二人组最怕欠人情,今日帮你也算是还了这个人情!”高个子女人一脸惋惜地说道。

    “如此,便多谢二位了!”白巧玲笑得愈发得意,“不过接下来,还是需要二位帮忙到最后,待我心愿达成,必将重谢二位!”至于如何重谢,呵,到时候再说!

    无赖二人组皱皱眉表示答应。

    早些年白巧玲跟随商队走南闯北,途中不意间遇到两个饿得半死的乞丐,于是便施舍了两块饼子给她们,那二人吃完饼子当场便对她感恩戴德,并承诺若是以后她有事要她们帮忙,只需说一声她们必会竭尽所能去帮她。白巧玲当时也未在意,之所以施舍两块饼子,不过是因为那饼子存放得时日太久,吃着难以下咽,她本就打算扔的,在见到两个乞丐后便扔给了她们。

    谁能想到,前些日白巧玲居然再次遇到这对乞丐,不,是无赖二人组,而且她们一眼便认出了她,于是又提报恩之事。白巧玲正愁找不到法子整莫大溪,这回可算是得了帮手。白巧玲对这无赖二人组并不

    是太熟悉,只晓得她们是会功夫的,且有些邪里邪气的,她才不会管这许多,有人愿意让她当工具使,她高兴都来不及。

    白巧玲让无赖二人组将莫黛再次装进布袋内扛到莫家村去,她就等着所有人都到莫大溪家道喜之时,再一举揭发莫大溪的秘密,嗯,最好把那个莫杏林给找上,对了,还有莫阿兰以及她三个相公的老娘莫阿春,她们不是也恨透了莫大溪吗?这回正好利用她们造势。

    莫大溪,鬼怪附身,妖孽啊,留着会祸害人间的,必须得施火刑烧死,才能以绝后患!

    莫黛再次被一人扛在肩上,那块散发着恶臭怪味的布让她的脑子依旧晕晕的,意识虽清醒,却完全想不出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她想此次她的秘密定会被全村人发现,当许韶林和莫无云三兄弟知晓她是这么个怪胎时,他们会害怕吗?当小羽和小翼看到她的伤口神鬼一般愈合之时,他们会害怕吗?还有萧笙,他正等着她去迎娶他呢,他等了那么久,承受了那么多流言蜚语的压力,为何老天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地嫁过来呢?她从不想与人结怨,她只想平平淡淡地守着一家人过活,她的要求不高啊,为何老天就是不肯让她顺顺遂遂地达成心愿呢?

    白巧玲,我莫黛发誓,今次,除非你将我整死,否则他日我必将十倍万倍地从你身上讨还!

    流岗镇东街尽头的小院内,萧笑寅时起身时就放了一挂鞭炮,这会儿已是巳时了,估摸着莫大溪也该到了。

    萧笙也早早穿上了大红色的喜袍,发间戴着莫黛送与他的吉祥鸟图案的发箍与发簪,此时正坐在西耳房内欢喜又紧张地等待着。

    萧笑掀开布帘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里头放着一碗奶茶外加两只福星兔点心:“萧笙,先吃点东西吧,今日成亲,大溪家必定忙乱得很,你可能会没空吃饭!”

    萧笙的脸被大红色的喜袍映得发红,抬眼看向萧笑时,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姐,我这心里甚是惴惴不安,哪里还吃得下!”

    “为何不安?”

    “我也说不清,总觉着这心悬在半空中,整个人也飘飘忽忽的,甚不踏实!”

    “难道是怕今晚的洞房吗?不然,姐姐再将那本《只羡鸳鸯不羡仙》拿与你看看?或许看看那个,你心里就踏实了……”

    “姐!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就是感到不安,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大溪说过要亲自来迎娶你就一定会来,你安安心心地等着就好!”

    “唉……”

    “哪有新嫁郎老是唉声叹气的?来,快把东西吃喝了,要实在是不安,姐姐就把那本成亲秘宝拿给你看!”

    “萧笑,你出去!”

    莫大溪家今日甚是热闹,虽然不能说是张灯结彩,但也是处处贴着大红囍字,唱班子里的各人正鼓着腮帮子吹那百鸟朝凤的喜庆调子,族长莫金花正忙着指挥前来帮忙的村人做好各项准备。西屋里摆着六张桌子的流水席,此时八个冷盘已端上桌摆好,热菜的食材也已备好,就等着莫大溪将流岗镇上的那位新嫁郎迎娶回来便要放鞭炮开席了。

    房凌和说书老先生商一红已经到了,史夕颜和她的三个相公并两个儿子也难得地出席了莫大溪的婚礼,此时正被莫金花招呼着坐到堂屋的正厅去。

    今日天气晴好,大部分村人都将自家农忙时收的麦子背到晒谷场上晒了,粮食摊开好后便都聚到了莫大溪家的门口,吵吵嚷嚷的,等着开流水席。

    当所有人都在等着莫大溪和新嫁郎回来时,他们等到的却是白巧玲一拨人。

    白巧玲打头,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女人,高个子女人的肩上扛着一只布口袋,看那口袋里装着的貌似是个人。莫阿春和莫阿兰两家人也跟在白巧玲的身后,另外,还有一个莫杏林,此时她正眼神惊惧而慌乱地盯着高个子女人扛着的那只布口袋。

    见白巧玲一拨人气势凶悍来者不善的模样,村人全都下意识地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而原本吹拉弹唱的唱班子也不由地歇了声音,原本吵吵嚷嚷的场面一瞬间静寂得诡异。

    许韶林见白巧玲来,原本还想热情地招呼她,但见她一脸阴鸷森然的笑容时,他直觉有不好的预感。此时莫桂花也察觉到异样,走上前高声道:“白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而那莫阿春、莫阿兰和莫杏林又是怎么回事?

    “做什么?哼,我不跟无关紧要的人说,让开!”白巧玲不客气地推开莫桂花,走到许韶林面前,笑道,“许叔,无云他们呢?让他们出来,我今日便让你们所有人都看看你们口口声声赞叹的莫大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家大溪怎么了?”许韶林一听这话,立时便想到是莫大溪出事了,心跟着就悬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堵在门口?”族长莫金花自许韶林的身后走过来,在见到白巧玲一副闹事的样子时,脸色便沉了下来,白巧玲她是管不到,但莫阿春莫阿兰和莫杏林她可以管,“你们一个个的又是怎么回事?凑什么热闹?”

    莫阿春当即便脖子一缩,莫阿兰笑笑不说话,而莫杏林压根儿就没听到莫杏林的问话,她此时满脑子都是“莫大溪被抓起

    来了,莫大溪要被烧死了”这种解恨的想法,嘴角边挂着凶狠扭曲的笑,但同时眼里又透着惧怕,莫大溪不是人,莫大溪是鬼怪附身,莫大溪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族长,今日我来自然是想让莫家村的乡亲们都来看一看莫大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原本明明就是一个人见人恶的不中用的混混,然,自打她从悬崖下回来后,整个人便变了,她能在福满堂混得风生水起,她能得到史小姐的青睐,她能在短短时日内盖起这座大房子,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一个明明已经掉下悬崖的人却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你们难道不觉得这种事太离谱了吗?”

    白巧玲说至此,见所有人皆拧着眉头思索着,尤其是莫金花,眉头皱着就没松开过。这时也从堂屋走出来的史夕颜一家、房凌以及说书老先生商一红也不由地脸露惊疑。

    许韶林则是茫然的,虽说他起先也有些怀疑,但诚实说,谁不愿自家的孩子变好,既然莫大溪变好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去怀疑她?

    这时莫无云三兄弟也走了出来,莫无云的手里还牵着莫小羽和莫小翼两个孩子。

    “白巧玲,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你,莫大溪就是莫大溪,她就是我们的妻主,你别想在众人面前搬弄是非!”莫无云冷冷地瞪向白巧玲。

    许韶林听了莫无云的话,一瞬间回神,是了,莫大溪就是莫大溪,是他的女儿,无论外人如何说道,他都信任她,支持她!想至此,许韶林的眼神也便坚定了许多。

    “白丫头,我不知你今日来我家闹事是出于何种居心,但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你怎么说,莫大溪都是我女儿,她就是我女儿,便是你说她是鬼怪,她也还是我女儿,她一没杀人放火,二没欺负弱小,自打她回来后,她做的每件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我,我不容你胡乱编排我女儿的是非,你从哪儿来的打哪儿走,不要出现在我家门口!”

    许韶林说至此,拄着拐杖的手已在微微发抖,脸色也气得发青。

    白巧玲原本还因身着大红色喜袍的莫无云益发显得俊美的容颜而暗自陶醉,这会儿被许韶林一说,她也来火了,眼神阴鸷地瞪着许韶林:“许叔,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莫大溪是你女儿不错,但她同时也是莫家村的一份子,今日莫大溪是死是活,还要看族长的定夺,你的话,不、中、用!”白巧玲说着,食指便在许韶林的眼前无礼地晃了晃,许韶林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幸好有莫无云在旁边扶了他一把。

    莫无风和莫无轻也气得够呛,纷纷攥紧拳头,愤怒地瞪着白巧玲,可白巧玲说的没错,族长在这里,一切全得由族长做决定。

    莫小羽和莫小翼好久都没有再次见到有人敢上自家来闹事的场面,可是今日又有了,两个小家伙的身体也绷得紧紧的,尤其是莫小羽,死死抿着嘴唇,一双幽黑的大眼直直盯着白巧玲身后的那个高个子女人肩上扛着的布口袋,他忽然觉得那里头装的肯定是他的娘。

    他一向认为娘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可是这些坏人却敢把娘装在袋子里,他心疼了,眼泪积聚在眼眶里,却生生忍着,也不敢开口叫娘,怕一开口,自己会大哭。娘说过,当娘在时,他可以依赖娘,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哭,但当娘不在时,他必须得靠自己,靠自己时就不能哭,因为哭了就会被打败。

    “莫大溪在哪里?”莫金花沉默良久后问道。

    白巧玲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得意地冲身后招了招手,然后众人便见那个高个子女人将肩上扛着的布口袋粗鲁地摔在地上,而后三两下解开布口袋的系绳,里头装着的正是身着大红喜袍的莫大溪。

    众人一片哗然,但见那莫大溪的手足皆被捆缚住,嘴巴也被一块黑布塞着,崭新的大红色喜袍上沾染了泥土脏迹,一头黑长的发丝凌乱不堪,只是那一双大而黑亮的瞳眸此时正淡漠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白巧玲的身上。

    云姆山,一山连着一山,山林蓊郁,山壁陡峭,若自顶端向下望去,视线只达半壁处,再朝下,便是青黑茫茫望不到底。

    此时,一条粗长的麻绳自一座山峰的顶端抛至半壁处,紧跟着便见一抹天青身影攀着那麻绳自上而下轻盈跳跃着,待终于到达半山腰的一处堪堪突起可落脚的岩石旁时,那天青身影顿住身形,斗笠上垂坠的黑纱被山风吹起,但始终窥伺不到黑纱下的真容。忽然的,那天青身影抬起右手,一根纤细的银色锁链自袖内弹出,瞬间锁住右方一丈远半壁处生长的一棵类似于韭菜叶形且开着血红色花瓣的植物,锁链稍稍绷紧用力,植物连根脱落,且随着锁链回到天青身影的手内。

    紧接着,那天青身影又攀着麻绳身姿轻盈地回到峰顶,迅速收起麻绳别在竹筐一侧,而后背起竹筐下山。

    沐千澈背着竹筐穿梭在山林间。

    山风吹过山林,一片飒飒轻响,各种鸟鸣声辗转于林间,侧耳倾听,隐约可辨溪水淙淙流淌的声音以及某生物发出的一连声哼唧嘶吼的怪音。

    沐千澈脚尖点地身影一闪,倏然间落于一棵大树的树杈之上,离地约丈许高,黑纱后的目光深入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少卿,便见那林木稍见稀少的茂密野草丛中,由远及

    近而来,野草丛摇摆不定,不时被某物压倒,再近些,便隐约可见一头粉红色的小乳猪仓惶在前逃命,而它的身后一条丈许长碗口粗的斑斓大蟒正张大血盆蛇口紧追不舍。

    那乳猪一边拼命奔逃,一边哼唧嘶吼着,奔跑间,大耳朵展平似两扇小翼,大眼圆睁,不是丸牛还能是谁。

    若是莫黛在此,必定可以听懂它凄惨不甘的哀号呼救声,以及高傲不屑的咒骂声:

    ——老子才刚从谷中吸取满满的灵气,你个恶心的长虫休想将老子纳入口中当饭食,老子不是好惹的!

    ——救命啊!莫大溪你个死女人,你死哪里去了,快来救老子啊!

    ——老子可是百年难遇的灵猪,老子一生下来就灵气爆满,老子叱咤风云这片山林之时,你个恶心的长虫还未从蛋壳里爬出来呢,你敢碰老子一下试试!

    ——救命啊!来个活人啊!老子快坚持不住了!

    ——莫大溪,你是死的啊!老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老子走了那么久也不见你来找老子,你个忘恩负义,欺负弱小,不爱护小动物的坏女人!

    ……

    沐千澈眯眼看着那穿梭于草丛间的粉红色小身影,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虽然那大蛇穷追不舍,且每每都好似一张嘴便能咬上那粉红小猪的身体,但不知怎么的,那粉红小猪就是有办法在那一瞬间加快速度,与其说是那头粉红小猪在逃命,倒不如说它是在戏耍那条大蟒。

    丸牛依旧在前逃命,忽然的,它便朝沐千澈所在的那棵大树奔跑了过来,沐千澈一惊,直觉便想跳到另一棵大树上去,但丸牛比他更快,似一道粉红色的闪电般直朝沐千澈的怀里撞来,沐千澈一愣,下意识地便伸手接住,而后便见那条大蟒也呼哧呼哧地追了过来,瞬间攀上大树的树干,张大血盆蛇口朝沐千澈怀里的粉红小猪吐了吐艳红色的蛇信子,口中咝咝有声,同时便有一股腥臭之气弥漫开来。

    沐千澈抱紧怀里的丸牛脚尖轻点树杈,淡青身影掠过丈许远,落于另外一棵大树之上。丸牛对沐千澈的识相甚感满意,有了活人的保护,它便得瑟上了,冲着那呼哧呼哧又奔过来的大蟒使劲掀了掀大耳朵,而后哼唧哼唧叫了一通,翻译成人语便是:来呀来呀,来咬老子呀!

    沐千澈见那大蛇甚是凶猛,大有不吃了那粉红小猪便誓不罢休的架势,于是忽然出手,一条纤细的银色锁链瞬间飞出缚住那大蟒张开的大口,同时挥出三根绣花针直刺那大蟒的蛇头七寸命门之处,眨眼间便结果了此条大蟒的命。

    丸牛惊讶了,早在与莫大溪第一次出谷遇见沐千澈时,它便知此男有功夫在身,却没想到他如此厉害!啧,看来它得考虑以后到底是跟着莫大溪呢,还是跟着沐千澈。不过想到最后,它还是决定跟着莫大溪,谁叫莫大溪吃了它的香肌果,而且,跟着莫大溪可以吃到好吃的!

    沐千澈自树上跃下,将丸牛放在地上,而后从腰间竹筐里摸出一把匕首和一只牛皮酒囊,开始给大蟒解剖。首先取出蛇胆放入牛皮酒囊内,而后是剥蛇皮,最后割下一大块蟒蛇肉没入林间不见,不消一会儿他又出现了,原来是去清洗蛇肉了。

    丸牛有些惊悚地看着沐千澈一会儿功夫便升起一堆篝火,而后将一片宽大的树叶铺在地上自己席地而坐开始烤蛇肉。丸牛想,他今日只吃蛇肉就满足了吧,烤乳猪什么的,他应该不爱吃吧,瞧它只是一头小巧的宠物猪不是吗?还不够塞牙缝的对不对?

    丸牛一步步向后退,最后躲在大树的树干后偷眼看着沐千澈极其优雅地吞下了一大块熟蛇肉,吃完后,便挖土将篝火掩盖,至于那条被剥了皮挖了胆且少了块肉的大蟒就这么被晾在那里。

    沐千澈背起竹筐,朝大树后头望了一眼,低沉淳厚的嗓音传进丸牛的大耳朵内:“是莫姑娘家的猪吧,是否也迷路了?”

    丸牛立时一僵,下一秒便从树后飞奔向沐千澈,甚没节操地腻歪在沐千澈的脚边,大眼睛里甚至还积聚着泪雾。丸牛想,既然此男认得它是莫大溪家的猪,那应该就不会打它身上这几两肉的主意了。

    沐千澈怔了怔,而后弯腰抱起丸牛,于飒飒清风中隐没在林间。

    莫家村,莫大溪家。

    当许韶林看到被捆缚住手脚且嘴巴也被堵住的莫黛时,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下一秒便挣脱开莫无云的搀扶,拄着拐杖便朝莫黛急走过来,拐杖一个受力不稳,他整个人摔倒在地,而后他索性扔了拐杖朝莫黛挪爬了过来:“大溪啊,他们是不是打你了?这些坏种,为何就见不得咱家好哇!大溪,别怕,爹来给解开绳子……”

    许韶林刚爬到莫黛身边,便被那高个子女人给拎到了一边,不许他近前。莫无云三兄弟赶紧跑过去扶起许韶林,悲伤地望了莫黛一眼,而后转过头瞪向白巧玲。

    日光下,莫黛、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四人的大红色喜袍异常艳丽,明明就是喜庆的颜色,可此时此刻却透出浓浓的悲来。

    莫金花皱眉看向白巧玲:“白巧玲,你将莫大溪绑来,到底想说什么?但愿你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即便你不是我莫家村村民,本族长也定要治你一治!”

    白巧玲的嘴角抽了抽,莫金花的正直和

    保守她早前就听说过,今日若非她抓住了莫大溪的把柄,她是万不敢站到这里来的。

    “族长,乡亲们,我让你们看看莫大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阿无阿赖,将莫大溪拖到前边那块高地上去!”白巧玲阴恻恻地笑道。

    那无赖二人组听令粗鲁地拽起莫黛拖着爬上高地,而后在接收到白巧玲的一个眼色后,唰地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划向莫黛的脸。

    这一刻所有人皆倒抽一口气,许韶林直接昏了过去,莫无云三兄弟则一起朝前冲,只不过莫阿春和莫阿兰一家人将他们死死钳制住。莫小羽和莫小翼吓得哇哇大哭。

    莫金花也不由地感到愤怒,这个白巧玲居然敢对莫家村的人动用私刑。莫桂花急的眼都红了,想朝前冲时,却被她的三位相公拉住,族长都没发话,他们即便出头也没用。

    房凌、商一红以及史夕颜一家也被惊住,白巧玲是疯了吗?她怎敢如此对待莫大溪?

    此时莫杏林眼神疯狂地瞅着那匕首在莫黛脸上划过的痕迹,然后上蹿下跳地大笑着叫道:“看哪,快看哪,伤口愈合了,愈合了,她不是莫大溪,她是鬼怪附身,她是妖孽,用火烧死她!用火她烧死她……”

    匕首划过,一缕血滴了下来,渗进莫黛的大红色喜袍上,然后所有人便惊悚地见到莫黛脸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最终恢复成完好的皮肤。

    莫无云三兄弟呆住了,莫阿春和莫阿兰两家人呆住了,莫金花和莫桂花一家人呆住了,房凌、商一红和史夕颜一家人也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除了早知详情的白巧玲、莫杏林和无赖二人组,不,还有莫小羽和莫小翼这两个孩子。

    他们不懂什么叫鬼怪附身,他们只知那是他们的娘,他们的娘被人用刀划伤了脸,然后又好了,娘好了他们高兴,不然娘该有多痛啊!

    “娘!娘!”莫小羽朝莫黛跑了过去,莫小翼也跟在后头。

    脸上的痛无以复加,痛得莫黛浑身抽搐冒冷汗,痛得她眼眶发酸,然,她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眼泪,却在见到两个孩子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两个孩子同样没能近前,被矮个子女人一手拎了一个。而高个子女人在白巧玲的吩咐下,再次拿起匕首划向莫黛的脸,这回划得更深。

    莫小羽和莫小翼被人拎着,悬起的小身体拼命挣扎闹腾着,莫小羽大哭着喊:“娘,痛,娘,痛……”

    白巧玲狞狰地笑出声:“小娃娃,这个女人才不是你娘,她是妖孽,她根本不会痛,你看,她的伤口又好了,不信你也动手划划看,多好玩是不?”

    听了白巧玲的话,那高个子女人居然真的将莫小羽抱上高地,并将匕首塞进他的小手内,大手强硬地握着他的小手一刀刀划向莫黛的脸,每划一下,莫黛的身体就跟着抽搐痉挛一下,虽然伤口可以很快愈合,但那钻心的痛可不比常人少上一分一毫。

    莫小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坏人逼迫着划上娘的脸,哭得嗓子都嘶哑了,拼命摇头挣扎,小脸通红,额上脖子上的青筋都突显了出来,便是如此他还是断断续续地喊着:“……娘……痛……”

    莫黛用力眨去眼里泛起的泪水,冷冷地瞪向白巧玲,而后又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么多人,却眼睁睁地看着莫无云三兄弟被莫阿春和莫阿兰两家人困住,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孩子被白巧玲折磨戏耍,任他们哭红了眼,喊破了喉咙。

    就因为她与常人不同的体质,他们就可以如此残忍地无视白巧玲一刀刀划向她的伤口吗?是,她的伤口可以很快愈合,可他们知不知道,那每一刀下去,她都痛到想死?

    “怎么样,小娃娃,是不是很好玩?另一个小娃娃要不要也来玩耍一下?”白巧玲又转脸看向矮个子女人手里拎着的莫小翼。

    莫小翼哭得眼泪鼻涕全都流出来,当矮个子女人将他也提到高地上时,他一下子扑到莫黛身上:“凉(娘),凉……”

    听到莫小翼叫娘,莫黛的心都抖了,这孩子一直都不会说话,自那回昙花一现叫了声娘后,此后便再未叫过第二回,而今他再次叫了娘,却是在这种揪心的场面下。

    眼瞅着那高个子女人又要逼迫莫小翼去拿匕首,莫黛唰地转眼看向莫金花,身为莫家村的族长,你怎能忍心让外人来折磨本村的孩子?

    莫金花这时才忽然缓过神来,高声叫道:“住手,放开那两个孩子!”

    白巧玲悻悻地住了手,两个孩子被拎着扔到了被莫阿春和莫阿兰两家人困住的莫无云三兄弟的怀里。

    莫金花又道:“把大……把她嘴里的布拿下来,让她自己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莫金花不再唤莫黛为莫大溪,这说明她已经相信她不是莫大溪了,莫黛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白巧玲不同意:“族长,这布上有药,若是寻常人早被药昏过去了,可是这女人没有,可见她不是寻常人,布若是拿下来,她会反抗的,届时若是发起疯来咬死几个人可就不好了?”

    一听说莫黛会发疯咬死人,村里人唰地一下都退得远远的。

    白巧玲见了众人的反应相当满意,继续道:“别看这妖孽现下好似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谁能保证她以后就不会做出伤人命的事?这种伤口可以自

    行愈合的功力,以前我在书上看过,说是要练就此功,需生饮人血,我看哪,为了以绝后患,还不如今日就施火刑将她活活烧死算了!”

    “白巧玲,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今日若敢烧死我家妻主,我们全家人跟你拼命,谁也别想活!”莫无云悲愤地骂道。

    “白巧玲,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放开我妻主,快放开她!……”莫无风亦哭喊着。

    “姓白的,你今日若敢动那女人一根汗毛,我莫无轻敢对天发誓我绝对会杀了你!”莫无轻咬牙切齿地说道。

    白巧玲也被激怒了,冲莫金花一抱拳说道:“族长,你瞧见没有,他们三兄弟已然被这个妖孽迷惑住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自打莫大溪掉落悬崖又回来后,村里人对她的看法都变好了吗?这都是因为这个妖孽在迷惑大家,此妖孽不除,日后必成大患哪!”

    一直站在门口的房凌、商一红以及史夕颜一家人忽然开始回想以往的种种。

    房凌和商一红想的是,莫大溪确实厉害,她的脑子里有甚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尤其是那些话本子,那么多他们从来都未听过的故事她是如何知道的?还有福星兔、幸运摸一摸活动等等,这些绝非寻常人能够想得到的。

    而史夕颜想的却是史岚的病,她忽然想到,或许史岚就是被这个白巧玲口中的妖孽救活的,但她决计不会承认的,以免给自家女儿惹祸上身。

    “拿下她口中的布,我要听她自己说!”莫金花又说了一遍。

    “族长……”白巧玲还想反驳,却被莫金花瞪了一眼。

    “拿下来!”

    等到莫黛可以开口说话后,莫金花直直看向莫黛,眼里透着浓浓的疑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假扮莫大溪?”

    莫黛冷笑:“何需假扮,我本就是莫大溪!”

    “那你的伤口为何能够自行愈合?”

    “哼,我掉下悬崖时无意间吃了一种果子……”

    “噗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这种谎你也能扯出来,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吗?你就是妖孽,你会饮人血啖人肉,必须得烧死了干净!”白巧玲恶狠狠地说道。

    “这种话不可信,我看得出来,莫大溪一家人确实都被你迷惑住了,你若是不想被火烧死,劝你早些说出实情来!”莫金花也是不信莫黛的话。

    实情?她说得何尝不是实情,但说出来有人信吗?莫黛扫了一眼莫无云三兄弟,两个小的,以及昏迷过去仍未醒来的许韶林,她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信任,这就够了。

    这时,她忽然听到房内传来莫小满的哭声,她苦笑了一下。自打她穿来便一直为这个家而打拼,眼瞅着房子盖起了,日子好过了,却又落到今日这般下场。他们让她说实情,她该如何说,其实他们心里早就已经定型了他们要的实情,他们只是逼着她亲口说出他们想要的那种实情罢了!

    丸牛,真是被你害苦了,香肌果什么的果然不是她这种凡妇俗女能够消受得起的,若今日真的被这帮人用火烧死了,不晓得死后还能不能再穿回原来的世界。

    莫黛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做过的噩梦,原来那个噩梦是在预言她今日的下场吗?

    “你不打算说出来吗?”莫金花问。

    “你让我说什么?说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妖孽,然后让你们光明正大地烧死我吗?呵呵呵!”莫黛惨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们便烧吧,我只求你们不要难为莫大溪的家人,人在做,天在看,若是你们胆敢霸占莫大溪家的财产,我便是死了,也绝不放过你们!”莫黛又是冷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而后视线停留在白巧玲的身上,“白巧玲,你今日加在我身上的苦痛,他日必遭报应!若我不死,必然要你十倍万倍地偿还!”

    “族长,还等什么?赶紧烧死她!”白巧玲催促着莫金花,而这时,不知是人群中的谁附和了一句:“我们村里不允许这种妖孽存在,烧死她!”

    一人出声,瞬间便有一片呼声:“烧死她!烧死她!”

    莫桂花一家人仍未能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等他们回过神时看向莫黛,刺目的日光下,身着大红色喜袍的她看起来真的有些不似寻常人,难道她真的是妖孽吗?

    “烧死她!烧死她!”全村人都好似中了魔一般全都高声嘶吼着,他们忘了莫大溪曾经善意地发金果子给全村人吃,即便有人记得,也认为那是莫大溪在迷惑他们,为的就是要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饮他们的血啖他们的肉。

    族长莫金花板着一张脸,最后一挥手做了决定。

    当莫黛真的被人绑在十字架上接受火刑时,她感叹那个噩梦的精准。

    当烈火在她脚下燃烧时,她闭上眼,不愿看那一张张愚昧兴奋的丑陋嘴脸。

    熊熊烈火伴随着浓浓烟雾将十字架上一身艳红喜袍的莫黛掩埋其中。

    清醒过来的许韶林又再度昏死过去,莫无云三兄弟绝望地被困在原地,莫小羽和莫小翼已然哭到失声,房里莫小满的哭声仍然未止。而此时的萧笙,依然在家等着莫大溪亲自来迎娶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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