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别人的故事
梦回江南。
娱乐街很有名的清吧。
许弈有时心情实在太压抑，想喝酒，喜欢一个人来这喝几杯。
光线，音乐，环境都很对胃口。
有段时间他还冲动过想开一家差不多的，因为于思媛不支持，加上工作家庭事务缠身，打消了计划。
进去后，许弈跟于思媛找了个角落。
可以听到歌手在演唱的音乐，也可以自如的聊天。
点了两杯特色鸡尾酒，于思媛跟着又找服务生要了威士忌和饮料后将大衣脱下，放好：“这歌好久没听过了。”
许弈看向台上弹着吉他，如同娓娓道来般演唱的歌手，一时也听的怔神。
铁道旁赤脚追晚霞
玻璃珠铁盒英雄卡
玩皮筋迷藏石桥下
妈妈又纳鞋坐院坝……
我们就这样一天天的长大。
七八年前的歌了。
歌曲发行的那一年是许弈最难的一年。
高中学业繁重，生活吃完上顿愁下顿。
考虑把住的房子卖掉，不舍得跟父母一块生活过很久的家，执念般非要留个念想。
于是白天上学，晚上就去给一个开饭店亲戚兼职打工。
每天忙四个小时，三十块钱。
那年学校还举办了篮球赛，许弈被选中了，连球鞋都是班主任送给他的。
当时许弈不好意思收。
班主任就骗他说给班里参赛的每个人都买了，私人赞助，许弈才收的心安。
后来许弈才知道，老师是把鞋子给他以后，急匆匆又去选了同款送给班里其它同学的。
三双鞋子，用了班主任一个月的工资。
他班主任名字叫陈劲山。
外形很粗犷的一个男子。
许弈跟于思媛结婚这几年只找她要过一笔超过五十万的钱，她不给，他擅自从财务挪用的，两人为了这笔钱闹的整整一个月没说话。
因为陈劲山患了尿毒症需要换肾，同学群里在帮老师发起募捐。
尽管换肾很顺利，可陈劲山去年还是走了。
光线幽暗。
于思媛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发什么呆呢？你应该去做做心理咨询，好长时间了，发现你都爱走神。”
许弈不经意抹了下眼角。
“想起点往事，我心理没问题。”
于思媛单手托住了下巴，目光一眨不眨定格在许弈脸上：“你又变好看了。”
“你也是。”
“喝一口呗？”
许弈举起杯子隔空跟她碰了下。
要喝，又被于思媛追着将酒杯碰到了一起。
啪！
清脆的响动中，于思媛一饮而尽。
许弈嫌凉，慢了很多。
他胃部动手术后，打算以后少喝或者不喝酒。不过这的鸡尾酒没啥度数，当个饮料还是蛮顺口的。
于思媛打开了威士忌，没兑饮料的意思。
许弈见她要给自己倒，忙摆了摆手：“你自己喝就成，我不喝这个。”
于思媛眉头扬了扬：“怕酒后被我迷住啊。”
“你真够自信的。”
于思媛也不恼：“不喝我自个喝。对，刚刚想起啥往事了？”
“成长路上碰到的好人。”
“没有恶人么？”
“恶人不配被时刻记着。”
于思媛自动对号入座：“你说话总带刺儿，以前不是这样的。”
许弈听的翻了下眼皮。
于思媛道：“我要是不答应离婚，你真准备起诉呀？”
“不但要起诉离婚，还会追诉你父母协同转移财产的责任。”
“你有钱付律师费用没？”
许弈：“我不像你爸妈，用钱的时候除了逼迫咱俩，连钱都借不到。”
“这可不是我提他们，你提的。”
于思媛笑容稍滞，很快舒展。
一杯酒不知不觉下了肚，她说起了近况。
“咱俩闹矛盾之前，公司每天的销售额可以达到八九十万，供不应求，你知道现在降到多少了吗？
十万，还在一直往下降。眼看北部那边就要收成，跟人签的都有收购合约。再加上迟迟打不开销路，员工人心浮动，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于思媛自嘲道：“公司现在就是个烂摊子，你就算跟我打官司，也占不到多少便宜。我已经准备把我妈手里的房子先卖掉……”
“这么严重？”
于思媛点头：“几家连锁超市下架造成的影响已经很大，加上我妈名声坏了，网友迁怒，其它零售渠道也受到了冲击。我在想是你在故意报复我，还是属于我自己的报应。”
“想通了吗？”
“想通了，是报应。这么看来，一切还真是有迹可循。我妈把你给骂走，然后你碰上了蒋安宁。一个可怜的让人一眼就触动，一个淡漠的让人一看就愤怒。那个视频能火起来绝对不是因为城管，而是你们俩形象都太特殊，有特点。
然后就是我爸妈推波助澜，卖惨，顺着引导着网友去抹黑诋毁你，把舆情引来了一波关注在家庭琐事上，把你说成天上有地下无得渣男……故而在蒋安宁替你澄清，讲述原因之后，才招来这么严重的反噬。
虽然你最后帮这件事盖棺定论了，可晚了就是晚了。”
“许弈，你说我现在该怎样去做才能顺利把这次危机度过去？”
她化了淡妆，仍然遮不住眼中疲倦。
许弈抿了口鸡尾酒。
“减少产能，收购倒卖吧。”
于思媛涩然：“我不甘心，这样一来员工就留不住了。将来线下会全面崩塌，只能完全依赖线上。我想赌一把，换个品牌，看能不能跟亚诗传媒进行签约。”
“你想让我帮你求人？”
于思媛摇头：“我再喜欢钱也不会让我的男人去求一个惦记他的女人，欠她的人情。没让你帮忙的意思，就聊聊，不说出来，我快崩溃了。而且这事跟蒋清雨无关，品控那边过关才能签约。”
许弈道：“赌输了是什么后果？”
“就是除了住房，没多余房产了呗。再则那些房子绝大部分是贷款，供起来开始吃力了。”
“少喝点。”
“你不让我管你，你也用不着管我，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老公，我真的错了，太自满，骄傲，自以为是。其实你是我的贵人和恩人，结果我把你当成了下人。
“咱们俩感情如果没有出问题，我一定会富贵安逸一生。”
许弈：“那我应该早晚会变成疯子。”
于思媛：“是啊，人总是在失去后才容易后知后觉，但造成的伤害却无法弥补了。怎么就这样了呢，想不通……”
于思媛抽了抽鼻子，振作：“你还记得大学的时候咱俩跟几个同学一块去ktv么？是那一刻，我产生了跟你结婚的念头和冲动。
有个喝醉的客人调戏我，拍了一下我屁股，我当时就不乐意了，开始骂人，并且起了争端。你呢，做和事佬，劝说换个地方唱。你把所有同学包括我都劝回了车上，说有东西落下了，要回去拿。然后我不放心，悄悄跟了过去，我看到你抓着那个醉鬼的衣领，一耳光接着一耳光。他们人多，但一个都没敢动……”
“我当时就快被你给融化了，心想我怎么有运气能碰到这种男人呢？偏偏我还喜欢他。我一定要嫁给他，一定，要尽全力对他好一辈子。”
“还有一次我生日请很多的同学吃饭，有个男同学家里有钱，帮我买了一款很贵的包作为礼物，当面挑衅问你送了什么？你忘没忘你是怎么回答的？”
“不记得了。”
于思媛笑：“你说你把自己送给了我，刚过凌晨就给了，把那男同学气的脸都绿了。很少见你这么霸道过，不卑不亢的，一句话把我养的备胎都给扎漏气了。蒋清雨当时脸也绿了，你没注意，我一直在观察她！”
“还有一次……”
许弈后背靠在了椅子上，思绪随着于思媛的话在游荡。
他尽管很不理解她记性为何这么好，这么能说。
许弈不像她一样，在感情上有这么多的遗憾和感怀。因为他全力以赴过，所以彻底失望的时候很坦然，心安。
但他能听的进去于思媛这些回忆，像在听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