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醉酒的女人,好似与往日大不相同,
宫里那群女人,
不论是宫妃,还是他后院,不论是地位是尊还是卑,从来都是一副恪谨知礼的模样,
不会容忍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喝醉,这在她们看来,是极不端庄的,
哪怕是大宴,觉得稍微有些醉意,也会告罪出去醒醒酒,再四平八稳的回来,
是以,宋京章还从未见过女人在自己眼前醉过,
女人自从被他放下后,便乖巧呆愣的坐于床榻上,
不言语,只眼神随他的动作,周周转转,盯着他痴痴的笑,
宋京章颇有兴致的看了半响,而后莫名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爷笑什么?”顾晚虞动作迟缓的歪头,
宋京章未答,只轻轻扶正她的头,以防她不慎摔下去,
“那你笑什么?”
“我?”顾晚虞眨了眨眼,而后微微垂头,似乎在认真思考,
宋京章又笑了一声,抬手把她散落的碎发撩至耳后,
近在咫尺的脸庞,不期然交织起的气息,
顾晚虞猛然抬头,莞尔一笑,“爷好看。”
丝毫不吝啬夸赞,
事实上,宋京章的确也十分俊逸,
集后宫第一美人的优处,加上景泰帝优良的血脉,
平心而论,他是那么些皇子中,样貌最出众的一位,
不过是素日爱板着张脸,再加上出身、宠爱都比不上前面两位皇子,才让人忽略了过去。
顾晚虞眼眸微眯,又弯唇笑起来。
确实与往日大不相同,
宋京章眉眼都和缓下来,故意逗弄,“爷哪儿好看?”
问出口,自己先想的便是一些寻常的夸赞,
气势不同常人、眉眼矜贵,
脸庞棱角分明、挺拔的鼻梁,配上薄唇更显俊郎、
有书生气,却不刻板……
脑海中把自小到大,偶然听来的夸赞过了个遍,
却不期然被近在咫尺的女人抚上眉眼,
微凉的指尖,从眉眼,滑到鼻梁,又落至唇畔,轻点了点,
在他渐深的眸色中,顾晚虞却是收敛起脸上的笑,倒向他的颈侧,
“哪儿都好看……喜欢……爷……”
微不可闻又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带着些许凉意的唇瓣擦过颈侧皮肤,
让他又想起方才那双水润晶莹的红唇,
抬手,把人压向床榻,又顺手拉下床帐……
宋京章只以为这女人醉酒后,仅仅比往日更有趣了些,
没承想,直至到了床榻上,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醉酒后的她,
晃动的腰肢,娇软的嗓音,丝毫没有顾忌的动作,
比之以往那么多次,都更加让人沉沦其中,
险些叫他受不住,随之去了。
顾晚虞一开始仅仅是三分醉意,甚至还十分有精神的引导着他的情绪,
可到了床榻上,却渐渐失控起来,最后也不管不顾,直接随之彻底沉沦。
一夜荒唐,
第二日,
顾晚虞将近快到了午膳时分,才揉着酸痛的腰肢起身洗漱,
这个生辰过得,倒是比她从前那许多年,都要疯狂了些。
自嘲一笑,又恢复了往日常做的功课,
晚膳后,顾留福前来禀报外面的消息,
“主子,那边事成了,永安侯府夫人,已经被永安侯禁足。”
“嗯。”随意扫了眼,顾晚虞便又继续把玩着宋京章赐下的铃兰玉头面里的一支玉簪,
前些日子吩咐过去,
陈慎贞还算尽心,这么快就把方氏弄的禁足了,
“详细说说。”
“是,”顾留福点头,忙按照翠玉说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陈姐姐按照您之前与翠玉姐姐提过一嘴的法子,假孕,又刻意引着永安侯夫人谋算,又在翠玉姐姐的暗中帮助下,凑巧被永安侯瞧见,”
“永安侯夫人被永安侯的态度伤了心,愈发不忿,陈姐姐言语激了几句,那永安侯夫人便按捺不住,失手推了陈姐姐,使得陈姐姐‘小产’,”
“又在翠玉姐姐暗中操控下,让永安侯查到了永安侯夫人这么多年做下的腌臜事,”
“永安侯惊觉永安侯夫人真面目,大失所望,对她以往信任不再,又在众多妾侍哭求下,直接禁了她的足。”
“都这样了,还仅仅是禁足?”顾晚虞听完,不由嗤笑,
永安侯夫妻俩还真是伉俪情深。
“小的也着实想不通,”
顾留福听出她的不喜,顺从的符合了一句,
随后又把陈慎贞的话又解释出口,“不过,听陈姐姐说,似乎并不仅仅是永安侯顾念夫妻情分,”
“更多的,是顾忌着永安侯夫人背后的娘家势力。”
顾晚虞微叹一声,垂下眼帘,
“是了,这样的高门中,总要念着些家世的,”
“纵使没了永安侯宠爱,但有着足够强的娘家,永安侯也不会真的把人怎么样。”
颇有些头痛的按了按眉心,
终究是她把永安侯府的事想简单了,
永安侯府不同于陆家和镇国公府,关系实在错综复杂,
若要整治侯夫人方氏,就势必绕不开永安侯,
而要整治永安侯,又绕不开宋京章,
应该说不愧是害死姐姐最直接的凶手二人吗?
棘手成这般。
顾晚虞眉头紧锁,苦笑不已,
顾留福虽不知她缘何非要至永安侯府于死地,
但如今看到多日谋划,即将要功亏一篑,也实在难掩心中涩意,
张了张口,低声劝慰道:“主子您莫担忧,总归时日还长,没准何时便又能寻到个一劳永逸的好时机了呢!”
时日还长?
顾晚虞眼眸低垂,
从景泰十八年到如今景泰二十六年,已经足足七年功夫,如今已到八年了,
她原本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
日日看上去是十分冷静温和,
可每每深夜,独自一人,面对百转千回的孤寂梦境,
她只能捂住胸口,不住的劝慰自己再耐心些,再等等,事缓则圆,一切急不得。
日复一日苦苦支撑,早已经精疲力尽,疲惫不堪,
也让她心中焦躁与喋血的疯狂,愈发增长,
她怕的不是报不了仇,
她怕的,是即将支撑不下去的自己,是否还有“时日还长”。
顾晚虞抬手抚上腰间的玉佩,
没有回复顾留福的话,反而继续想着可行的办法,
可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周全紧密的法子,
“啪”的一声,
桌面上的铃兰玉簪被她烦躁的一挥手,丢了下去,
精巧的玉簪瞬间摔的四分五裂,
顾留福忙跪下,“主子息怒。”
顾晚虞死死皱眉,压制住心中的焦躁之意,摆手让他起来,
“没你的事,起来吧。”
眼看他小心翼翼的起了身,
顾晚虞才收回视线,继续思量着,
又想了几个法子,都觉得不好,
挥手欲让他先退下,暗念一声:
总不能瞒着宋京章,悄悄给永安侯夫妇下毒,给他二人毒、死……吧?!
顾晚虞猛的抬眸,看向顾留福,
顾留福吓了一跳,“主、主子?”
“附耳过来。”
顾留福依言凑上前,
她压低声音,对他吩咐几句,
事到如今,她却是再也顾不得什么旁人无辜的性命、这几个为她卖命的安危,
日后若万一真的因此事,令这几个人为自己而亡,
她报完仇也会追随而去,下辈子为他们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顾留福也不是蠢人,在她说出口后,便已明了其中凶险,
不过心中亦是不以为意,
他这条命本就是主子救来的,
是主子给他吃穿、给了他一个像有尊严的常人活着的机会,
没有主子,也就没有他的今天,
若能为主子效死,也是他的荣幸,
想必陈姐姐亦是如此。
顾留福得令而去,都不必第二日,转瞬就通过福盛斋给陈慎贞暗中递去了消息。
永安侯府,
“姨娘,您怎的起来了,大夫说还需多多静养才是。”
陈慎贞得了消息,亦是惊了一瞬,情急之下起身反复踱步思量,
被春儿瞧见,便忙不迭的过来搀扶。
“哪里就有那样娇贵了。”陈慎贞拍了拍她的手,笑念一声,却也顺从的躺回了榻上,
假孕一事干系甚大,为防万一,永安侯府只有她与翠玉知晓,
也不是不信任春儿,毕竟有主子给的药在,不怕她有二心,
只是这丫头素来心思浅,
她担忧她一时不察漏了痕迹,耽误了大事,便没告知她,
而且时日又少,一时之间没漏出什么孕期反应,
是以纵使春儿日日陪侍左右,也还未发现,
只真当她是真的小产了,事事操心过问。
“你去悄悄给翠玉递个消息,让她二更去角门等我。”
“是。”这样的事,从月前便时有发生,
虽不知姨娘到底是如何,与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悄悄搭上了线索,
但经过数次传话,她早已经从原本的惊讶小心,变得习以为常,
是以这次也丝毫未多言,只快速跑去传话了。
陈慎贞盯着被摔打上的门帘,暗道一声幸好,
当日谋算方氏禁足,本是想着趁机把翠玉要过来,也好免她些苦楚,
可翠玉却是不肯,直言此时为最佳时机,
留在方氏身边,进可成功跻身她真正的心腹,
退可暗中监视方氏,动起什么手脚来,也方便。
如今却是正好应了她这话,可不是动起手脚来,十分便宜。
二更,角门,
包裹严实的陈慎贞与翠玉碰头,
时间紧迫,陈慎贞也未藏着掖着,忙不迭把主子吩咐的事说了,
“唉,此乃下下策,看来,主子亦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翠玉垂眸,隐在夜色中的眼睛是看不清的深沉,
见她不言语,陈慎贞眼神中带起了戒备,
她不清楚那日翠玉是与主子谈了何事,
主子只告诉她,翠玉此人可信,务必互相扶持,
可若是万一仅仅是利益交换,
那如今听了这个令,不想继续效命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她亦是握有把柄,不必担心翠玉会反水,
陈慎贞理清了思绪,清了清嗓,
一句“你若怕了,也可不做”还未说出口,
就听到翠玉道:“不急。”
陈慎贞抬头看她,
“当日你言主子如今依靠之人,为永安侯背后雍王,可我这几日在正院悄悄摸索着,却是发现一桩怪事,”
翠玉说到这停了一瞬,
陈慎贞不由好奇,“是何怪事?”
翠玉恍惚笑了一声,从头开始解释,
“你也知道的,自从方氏被禁足,其奶嬷嬷,陪嫁丫鬟翠缕皆被仗杀,我一个寻常的大丫鬟,才成为留在方氏身边唯一一人。”
“方氏无人可用,又因之前几次事,对我有了几分信任,是以委以重任,”
“这两日,整理方氏的小书房,突然发现,比方氏家中信件来往还要多的,是一没注明出处帖子,”
“瞧着却是不像下边递上来的,反倒像是方氏时常要用的,不过字迹却是永安侯的,也没有发现有关此帖的任何一封信件,好似联络的信件已经毁了一般……”
“你的意思是?”陈慎贞想到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确定的看向她,
“永安侯背后之主或许另有其人,而方氏,便是他们掩人耳目,用以联络的媒介,”
翠玉点点头,幽幽叹了一声,
“咱们,或许都想岔了。”
陈慎贞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望着她,
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良久,才缓缓道:
“许是、许是误会了也说不定,毕竟那么多帖子,没有信件或许也是、也是……”
非是她不信,实在是这个猜测或许大胆,
况且一封未注明的帖子,加之没有往来信件,便能确定吗?
“你说的是,故而我想着再仔细探查一番,待确定好,再上禀主子,方说下毒一事不急。”
陈慎贞如今依旧被方才的猜测,震惊的反应不过来,
忙应了一声,表示下毒一事,她先想法子悄悄给永安侯下着,而方氏那边就靠她了,
翠玉点点头,“姨娘万事小心,保重自身。”
“你亦是。”陈慎贞知晓,若猜测为真,
翠玉行事之凶险,比自己要高百倍不止,
伸手仅仅握了握她微凉的手,开口劝道:
“若想要确定,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此事干系重大,永安侯必定不会放心假手他人,这几日只需留心永安侯是否会悄悄过去便可。”
翠玉点点头,“姨娘放心,等我好消息的。”
净水胡同宅子内,
顾晚虞本做好了命令下达后,被质疑或短期内做不成的打算,
谁知没过多久,便收到了陈慎贞想要见她一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