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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某单身公寓
将近四个月没人住的屋子里布满了细微的灰尘,沈星刚一进门就被浮尘撞得鼻子发酸,打了两个喷嚏。
一直没有人气,哪怕是炎炎夏日屋中也散发着幽幽的凉意。
林阳感受到沈星鼻子不舒服,大步跨过去将阳台前的窗帘拉开并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这就是我在帝都的房子,好几个月不住了,倒是有点想念。”沈星搬出吸尘器简单清扫了下沙发才从容坐下。
林阳几不可查眉头微微皱起,主动来到这里,又说想念,莫不是她想清楚,想要回来工作吧。
他又想起在来的路上,沈星很是认真地对他说有事情要告诉自己。
念及此处,脊背瞬间僵直,后背冒起了细微的汗水,他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天太热了。
沈星刚想说话,林阳却抢先插嘴,“灰太大了,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外面渐渐落下窸窸窣窣的小雨,屋子湿度增加,沈星的鼻腔就像是被薄荷提取物塞满,呼吸畅通多了。
看外面的雨势,一时半会儿也不好离开,两人便简单收拾了下这所公寓。
公寓的装修很温馨,橘色为主体,奶油色的家具,显得整个屋子温馨和谐。客厅角落放着音响,旁边散落摆着很多乐队专辑,从客厅可以看到厨房外的桌子上、窗台上都有已经干枯的鲜花,柜脚散落着几片碎掉的花叶,卧室摆着一个巨大的毡板,上面用大头针别着女孩去各个国家和地区游玩的照片。
无论如何看,房子的主人都是一个积极向上,努力热爱生活的少女。
看到林阳紧绷的五官,僵硬的动作,她心下疑惑。她只是想来这里拿点东西,收拾一下,把房子租出去,顺便再坦白下心理的问题,有这么可怕吗?
不过看林阳默默收拾,一言不发的样子,沈星也不知道怎么了,难不成秦易安的离开对他有这么大影响?
不至于吧,她这段时间几乎也是天天跟秦易安还有林阳在一块,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还是说帝都对他有什么不好的体验?
两个人心中各有小九九,不大的房间内,只有收拾东西的细碎声音,还有外面雨水打在玻璃上的滴答声。
万籁俱静,两人默不作声,几日前的亲密无间仿佛不是他们。
“雨小了,我们要不要吃点东西?”
外面的雨稀稀拉拉,一会大一会儿小,此刻天都已经完全黑了,在21层的窗户往外望去,车水马龙,万里灯带,在氤氲模糊的窗前倒映出来。
沈星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但是在林阳听来这就是摆明了心有愧疚。
不过看那张欲言又止的脸,脾气终究收住
“好”
“出去吃还是点外卖?”
他补充道。
公寓中只有一把伞,沈星被林阳紧紧揽在怀中,不让雨水沾到她。
小区不远处有一家沈星很喜欢的小吃店面。夜晚丝丝凉风打在两人的身上,沈星嗅到清爽的味道心情大好,一路上都给林阳指指点点。
那是过去的自己。
“那边13楼有个跆拳道馆,我经常去那打拳。”沈星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栋大楼,里面还亮着灯光,甚至能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到一些人影在跑步。
嗯?
林阳挑眉“你还玩跆拳道?”
“不忙的时候会去。”
一家很普通的米线馆子,沈星一进门阿姨就将她认出来了。“哟,星星好久没来啦,又去哪儿拍东西了,这次时间可够久的。”阿姨脸上写满了热情,不是对待顾客的虚与委蛇的感情,而是发自内心的热情。
“没有,姨,我换了个班上,这是我男朋友。”沈星脸上也挂上了长辈最喜欢的一副乖巧模样。
林阳将伞收了,跟着坐到了一个靠墙的干净座位处,也顺着沈星的叫法,乖巧叫了一声阿姨。
“小伙子是好看,比那俩好看多了。”老板阿姨由衷赞叹,这小伙子看着就踏实,长得还好,可真不容易。
咳咳~
不是吧,阿姨,就这么揭我的短啊,沈星已经感受到身侧那抹玩味的目光了,于是赶忙对阿姨说
“阿姨,两碗米线,哦对,他的那碗不要放辣。”林阳胃不好,两人在一起之后沈星也很少让他吃辣喝酒。
阿姨好像也觉得自己说多了什么,讪讪地离开了。
林阳倒是没有追问的意图,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撑着脑袋,侧身玩味地看着沈星,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自知有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刚刚还脑袋冲外的沈星也回过头去,直视那逼人的眼神,声音也软下来“我坦白一下,我有两个前男友,但时间都不长啊,最多才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自己和她在一起两个月,不会真的是厌倦了吧?
所以她是想要分手,回来继续上班,所以才说有事跟自己说,而且暗示最长交往对象只有一个半月?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明明在s市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回去之后也一直在努力宣传非遗和话桑麻旅游,不是,她肯定不是要辞职,那么她要跟自己说什么?
想明白肯定不是离自己而去,林阳的神色好了很多,眉眼舒展,也有心思继续问沈星“为什么分手啊。”
沈星在林阳头脑天人交战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着,他时而蹙眉时而舒展,觉得这人有点毛病,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一个接受不了异地恋,一个竟敢劈腿。”
嗯,林阳饶有兴趣,想要听听这个故事。
沈星第一个对象人长得不错,人品也还行,但是沈星那时候刚刚工作,太忙了,几乎三天两头不着家,在外面拍摄没个把月也回不来,久而久之,感情也就淡了,分手是必然。可以说压根没谈。
第二个对象人长得也很帅,沈星这人比较颜控,但是帅就有渣的风险,直接捉奸在床,沈星揍了狗男人一顿,才解气,跆拳道唯一一次发挥它的用途。
接着沈星恶狠狠看向饶有兴趣听故事的林阳“你注意点啊,要是敢学这俩你肯定比他们惨得多。”说着还顺便活动了活动手腕。
“怎么会,你看着我呢,你还不放心。”林阳声音懒洋洋的,似笑非笑的腔调挠得人痒痒的。
没过多久,阿姨轻手轻脚端上两碗米线,里面已经加好了配菜,都是沈星喜欢吃的,哪怕她已经四个多月没来过,但是对于四年老主顾,依旧记得清楚。
沈星见饭来了,也不多挑逗林阳,把他那份推过去“你尝尝,这家米线可好吃了,我从刚来就在这吃,吃了四年都没吃够。”
说着把擦好的筷子递给他,等他品尝鉴赏一番。
林阳只尝了一口,便觉得味道真不错。
吃完饭之后,俩人又去逛了商场,今晚他们俩肯定走不了,她家又没有男人的衣服,日用品,反正林阳东西少,买了拿回家正好。
林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沈星一人靠在厨房的操作台上发呆,桌子上摆着一杯还没喝完的洋酒,手里竟然还点着一支细细的女士香烟,烟草的味道不重和她身上的沐浴露的木质香味一起飘在林阳鼻头。
他一愣,看向那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女生。
沈星见到林阳过来,随手把只抽了几口的烟捻灭,放在旁边。冲男人一勾手,“过来。”
林阳眉头皱着,走去过,才看到操作台旁边的柜子里放着整整一柜子酒,这柜子是少说也有80cm高,啤酒洋酒红酒都有,有些还都是几千块钱的甚至上万的好酒。
看到满满一柜子酒,林阳一瞬间也懵了。
女孩还是淡淡地笑着,本能想捡起刚刚弄灭的烟,她低头看了眼已经皱皱巴巴的烟身,没拿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扬了扬下巴对着那满柜子的酒
“这才是我想告诉你的。”
吸烟,喝酒
“林阳,接下来的话,我从未对别人坦白过,加上这就是完完整整的我。”
林阳已经走过来,想要牵住她的手,但是沈星挣脱开了,又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烟,随便在天然气炉上点燃,她吸了一口,鲜红的唇微张吐出并不浓密的烟圈,她本有鼻炎,闻不得烟味,此刻也不管不顾。
“别”林阳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沈星打断,
“再抽最后一次”
他能看出此刻沈星的情绪很低落,甚至有点紧张,女孩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正当他想过去时,女孩朱唇轻启,定住了他的步子
“我有抑郁症和焦虑症,那晚你也看见了,但是你看到的是我最轻微发病症状。
我跟你说我曾被网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频繁喝酒,吸烟。其实医生说我这两个病本身并不特别严重,但躯体化很严重,我有严重的心悸、心慌、全身疼痛等问题。
后来我只有在濒死的感觉中才能找回自己”
沈星伸出纤细的胳膊,明晃晃摆在林阳面前。
上面有一道微微凸起的疤痕。
林阳见过却没来得及问过
“我有过自残的倾向,但是当温热的血流出来之后,我会立马清醒。这些一般都在晚上,白天当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我又成了活泼开朗小女孩,
在失望和无助的刺激下形成了双面人格,医生说我这是电影看多了,在大脑皮层中形成了固定印象,喝酒之后会不受控的模仿暴力的行为。
不仅这样,我在焦虑的时候喜欢极限运动,蹦极赛车都没少玩,你下午看到我在美国和俄国的照片,是去打实弹射击,枪的后坐力震得整条胳膊发麻也让我极度着迷,总之这几年我并不惜命,在极限中找到活着的感觉。”
“我是编导,但也不仅仅是编导,偶尔也有其他工作,拢一块儿就是灵感类创作,感性还容易钻死胡同。
所以你眼前的我并不好,我会抽烟、酗酒、打架、射击,如此这般你可还愿意喜欢我吗?”
毫不保留的自我剖析,完完整整的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沈星,是完整的沈星,无论切割分裂成多少个面,她现在都毫无保留地向这个男人展现出来。
林阳在听她平淡讲述的时候,每个字就如同凌迟的小刀刮在自己身上,连皮带肉和着血从身上剥下来,一刀一刀,割的他痛苦不堪。
听到后来,这种痛感已经麻木,他只有一个念头,拥抱她,温暖她。
男人只一步的距离伸手将她抱在臂弯中,把女孩手里已经快烧到指尖的香烟湮灭,
“喜欢”
只两个字,他说的嗡嗡郁郁,破碎得几乎不成声,沈星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似有晶莹低落在她的皮肤上,顿在半空中的双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打。
下一刻,女人湿软的唇贴在男人的脖颈上,这轻微的举动轻易撩拨起男人的火,弄得男人又燥又痒。
男人原本温柔缱绻的吻变得凶猛炽热,薄唇向下,鼻尖暧昧的热气似羽毛一般撩拨着她的颈窝,男人的手贴着她的后背顺着纤瘦的椎骨一点点下滑。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屋内的温度不减反升。
“不行,我不行了,缓会儿。”沈星此刻软的像是一滩水,只靠着林阳的手臂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还能由得了你,嗯?”
她顺着男人的目光低下头去,看到某处的轮廓明显。
室内旖旎,室外后半夜雨水转大,滴答滴答拍打在双层玻璃上,一道道痕迹又顺着玻璃滑下,这场盛夏如其来的暴雨直至凌晨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