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我这人最讨厌有话也不直说的人，你明明就不大对劲——”
说着话，尤恣意不由感慨一句——周诚简直太了解她了，郁结在心中的疑惑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撒手不管这件事。
“赵槿安，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
赵槿安盯着尤恣意。
尤恣意盯着赵槿安。
看着对方的眼睫轻轻颤抖，嘴角抖得厉害，一点点勾起，直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意。
“……”尤恣意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走了，再会。”
“未婚妻，”赵槿安轻轻叫住她，弯起眉眼，“再会，咱们的缘分不浅。”
缘不缘分的到时候再说，现在尤恣意是没心情管这些，她清点过两遍物品，确认无误后，便将从冯年那里拿到的地图铺开，指着一处对着几人道，
“这便是边关几座城池与胡人互市的地方，叫旧市集，位置在边州城内，是前朝与胡人交好时建造的唯一一处能与胡人交易的地方，用的语言也是官话、外族话混用，咱们倒是不用刻意学。”
周诚点点头，微微蹙眉，“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听我父亲提起过这个地方，正因为什么都可以用，鱼龙混杂，稍有不慎便会丢财遇险，丢了钱财事小，若是被引着跨过界线来到胡人那里，不是能轻易回来的。”
尤恣意：“行事千万小心，尤其多想想在课上先生教给大家的各方习俗习惯，不要一个不留神给胡人留下话柄，莫要露出马脚。”
段乔：“若路上有人挑明我们的身份，直接说是京城前往旧市集的小商贩就好了，对吧。”
陈武：“此番咱们乔装打扮，身为商人品阶可不高，这一路上带的金银财宝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总得注意着些，别还没到目的地就被人洗劫一空了。”
“好，冯大人将最近出事的商贾信息给了我，咱们兵分三路，陈武和段乔一道，我与周诚各走一路，先去摸摸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尤恣意再次叮嘱：“咱们不过几个年轻人，出了事不要硬扛，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不希望出去一趟，回来的人却不是这些了。”
“我明白，”陈武紧锁眉头。
“那就这样，大家对分组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谁都没有说话。
段乔站在陈武身旁，悄悄抬眸看了眼陈大哥的神情，“陈大哥，你可以吗？”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只是我想要多找些线索，”陈武淡声道，“如果你担心拖后腿，就一个人在客栈吃点心喝茶就好。”
见陈武神情冷淡，段乔神色略有些失落，但也只是在眼中一闪而过，笑着对尤恣意道，“没关系的尤姐姐，我一个人也可以。”
尤恣意诧异道，“你不会武功，怎么一个人行动，出了事怎么办？”
“陈大哥武功高强，适合单打独斗，我在的话反而会拖垮他的进度，”段乔摇摇头回绝，“若要挖掘出背后真相，我倒觉得，尤姐姐你和陈大哥一路比较好。”
陈武：“你一个不会武的姑娘，不需要我去帮你吗？”
段乔摇摇头：“我会拖累你的。”
“没必要和我一路。”担忧段乔安全，尤恣意还是否定了她的提议。
“这样，我和你一路。”
段乔呆愣愣地看着周诚：“周大哥？”
“她不会武功，我这人也不是走舞刀弄枪那一挂的，”一旁的周诚观察半天，眸子在段乔与陈武身上徘徊许久，终于在分组似乎陷入僵局的时候自然地走到段乔身边，“我俩一路吧，这样方便些，陈武身手敏捷，谁也不耽误谁。”
“可是……周大哥你确定吗？”段乔小心道，“我不会拖累你吗？”
“我功夫也差啊，”周诚被她眸子中的担忧逗笑，“两个半吊子搁在一起，谁说不能顶一个诸葛亮啦？”
“哦……”
段乔轻咬下唇——总觉得周大哥武功没有他形容得那么差呀……
“别这么谦虚，不过这样也行，”周诚的建议不失为一种办法，尤恣意一直留意着段乔的情绪，看她到后来没怎么说话，“段段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
段乔垂眸，语气有些淡：“东西都带齐了，武功我也有在努力练的，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有些事不是练就能成的，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一切筹备妥当，四人即刻准备出发，陈武看她一眼，很快便将眸子移开。
周诚一直沉默着，待确认所有的东西都上了车，才最后一个坐了上去。
段乔坐得离马车门最近，轻轻向前挪了挪，空出中间的位置给他，周诚没依，坐到了另一边陈武的身旁。
“有空位置为什么不坐呢，”他笑，“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让的，安心坐着吧。”
马车出城，一路颠簸数日，皆是平安无事，几人日夜兼程，二十日后终于踏入了甘州城内。
“这一路倒是比我想象中顺利很多，”
入了城，尤恣意立即跳下马车拉扯着筋骨，“这一路简直了，腰酸背痛的。”
不过同行者还好都是朋友，要是摊上一个赵槿安……
尤恣意想了想他的模样——不敢想她这一路得多闹心。
“顺利太多了，实在是令人诧异，”周诚附和，笑着看向擦拭短刀的陈武，“他都擦好半天了，眉头一直锁着，根本无用武之地。”
这一路走来众人皆是又累又酸，周诚驾着马车，尤恣意取出地图与众人仔细商量后，道，“走到甘州城说明咱们离边州也就不远了，差不多还有一半的路程，不如在此地歇歇脚，甘州城这边的市集算是这边最接近旧市集的一个，好好歇歇，也能去市集上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边州来的消息。”
众人都觉得这提议不错，这二十天为了加快前半程步速，四人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甚至天还没大亮就踏上了远行的路，虽说能坚持，但毕竟还有少说十五天的时间，保存精力也颇为重要。
马车放慢了步速，几人跟着地图在甘州城的甘中大街上简单选择了一家客栈，离市集近些，走动起来也方便。
“几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住店，”周诚道，“劳驾，两间房。”
“好嘞，几位来得正好，”店小二翻了翻本子，“我看看——还真有空房间，那这就给您安排上！”
“什么叫还真有？”尤恣意闻言来了兴趣，“看起来这的人不少呀，之前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还劳烦小哥您多给讲讲呗？”
周诚颇为诚恳：“是啊，我们这些小商小贩的，一辈子能来甘州的机会不多，这不好不容易存了些能去旧市集凑热闹的货，您就受累多说说，让我们这些土包子长长见识！”
“您二位这是哪里的话，”店小二哪里受过这般奉承，忙不自在地连连摆手，“谁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了，我就一给主顾打工的，没必要这样，您这一口一个受累的，我听着都折寿。”
也不是啥大见闻，最近我们这里空前的火爆，每天来住店的人真是特别的多，我们这店
“火爆？”
段乔奇了，“我之前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看这一路也没什么特别的节日呀，怎么突然就这么多人来呢？”
“说得是啊，”店小二指节轻轻点着柜台，“也别说我不爱自己家，实话实说，这地方一直都是开起来给行商的人歇脚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上个月初开始，一批一批的本地人、相邻州郡的都大包小包过来住——”
他眼冒星星：“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难道是我们这地方人杰地灵，神迹降至，终于被发现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周诚没有否定他的说法，“基本了解了，多谢您。”
“没事没事，我就是一个看门的，这账什么的我也记好了，一会儿就叫管住店的伙计下来帮您几位。”
“店不大，伙计挺多，”陈武冷冷道，语气十分生硬，“人多了工钱不就少了。”
小二始终乐乐呵呵的，“都是老板认识的人，乡里乡亲的帮个忙呗，我们给他看店，他给我们点工钱，也算有活干了，多少是点钱，活着嘛，钱不嫌多。”
“……”
看着他那张乐呵的脸，陈武也说不出别的，半天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辛苦。”
“您别误会，”段乔轻轻向前一步，“他没有别的意思的，这个人就是嘴笨了点。”
“哪能啊，我这人平日就是看店的，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我见多了，”看店的这个伙计忙摇头，“我这双眼早就练出来了，一打眼就看出来这小哥不是坏人，就是个闷葫芦！”
“扑哧。”
段乔没忍住，笑出了声。
正说着，管住店的伙计下了楼，他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几位上边请吧。”
“有劳。”周诚点头表示谢意，先行一步跟了上去。
“走吧，”段乔跟着尤恣意紧随其后，留下陈武断后。
“闷葫芦。”
经过陈武身边时，段乔没忍住，轻飘飘来了句。
她心跳如雷：这么小的声音，陈大哥肯定听不到。
见身后没有动静，尤恣意谨慎地回头，看清站在原地的陈武后，诧异地问道，“怎么不跟上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哦，没有。”
陈武回过神，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耳尖，恢复一脸冷漠的模样，快步跟了上去。
照顾好这几位客人，看店的伙计再次乐乐呵呵地拨起了算盘。
“呦，客官，住店还是吃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