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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一番真心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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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夜宴过去已有十日。

    皇后的丧葬事宜也开始筹划。

    魏煦自那夜被吓到之后高烧不退,一直好不起来。

    朝堂上的事情多由卢令泱和宋麓舟处置。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宋麓舟决定。

    刺杀的事情被栽到他头上后,他依稀觉得是谢南醉所为,只是谢南醉没想到他会派杀手,所以他背锅之后没法第一时间出来声讨他。

    宋麓舟是个疯子不错。

    秉承着既然背了锅,那就贯彻到底,几乎一手把持朝政,卢令泱只能避其锋芒。

    他们都在等谢南醉出现。

    卢令泱等她出现力挽狂澜,宋麓舟等她出现,彻底断了北渡的可能。

    这些时日有关宋麓舟那夜火烧百官、刺杀太后皇帝,烧死皇后的“谣言”在民间愈演愈烈,不少百姓声讨。

    百官迟迟等不到谢南醉,有人已经先参与到声讨之中。

    然后便被杀了。

    宋麓舟已有称帝之心,任何阻碍他都要除去。

    血洗朝堂,镇压谣言。

    他选择了一条路走到黑,距离抵达终点只差除去谢南醉这颗绊脚石。

    没人想到北渡朝堂的波诡云谲,竟因一个封王一日就消失的迟未晚停住最后的动作。

    ……

    红门坊,医师们每日换四人轮守于谢南醉榻前,时不时为她把下脉,确定状态。

    眨眼间半月时间过去,谢南醉的气息逐渐变得平稳,到最后除去有些虚弱以外不像身受重伤的人。

    这样的情况,简直让一众医师目瞪口呆。

    屋外已经瞧不见虞次安的身影。

    几日前玄古飞回北渡,带来消息。

    奇怪的是从来都不让他靠近的玄古这次居然凑到他面前,示意让他看信。

    虞次安将信展开后,映入眼帘的几个大字让他似乎参透了一点点谢南醉的了然。

    信上简单几行字,“南皇联盟以娶盟军之女为后成局,谢家已破联盟,十路盟军,南漓唾手可得,望吾儿速回。”

    这是信件中第二次提及要谢南醉速回,只是这次谢南醉没看见。

    玄古的靠近,必然是谢南醉授意。

    虞次安不傻,只是在谢南醉面前那点聪明不够用。

    短暂思考片刻后,他明白从上次他察觉到谢南醉身体虚弱后,谢南醉就已经料到日后她会出事,而他也会因此……

    玄古是那日后不久出现过一次的,那时谢南醉就已经料到了今日,甚至给了他一个思考的方向。

    虞次安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该哭。

    哭他怎么什么都被谢南醉算到了,笑他居然担心谢南醉这个黑心肝。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料到。

    所以她肯定不会让自己死的。

    偏他白白担心那么久。

    真是一番真心错付。

    虽然虞次安不太能明白南皇破局与谢南醉身体有什么关系,但他联想到了这二者有奇妙的关联。

    谢南醉这人已经够奇幻了,再掺杂点玄之又玄的东西进去,他的接受能力也格外良好。

    问就是被谢南醉逼出来的。

    想到谢南醉那时候就算到今日,放下心来的虞次安很快意识到,谢南醉不可能干没什么用的事情。

    那让他放心有什么用?

    虞次安面对玄古思索半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想不出来,问此刻红门坊第二聪明的人就是了。

    这第二聪明,自然是江岸声。

    见到虞次安离开了谢南醉的屋子,他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次安兄找我?”他示意面前的人先停嘴,询问虞次安。

    虞次安点头上前看了一眼刚刚明显在汇报什么的人。

    “在谈事情?”

    “嗯,宋麓舟的人在京中大肆搜查我们的踪迹,红门坊虽然能躲过一时,却躲不过一世。”江岸声应声道。

    他的回答让虞次安怔了怔,下一秒,就见他眉头皱起,低声骂骂咧咧道:“原来在这等我呢。”

    “什么?”江岸声武功不济,耳力也不行,没听清他说什么。

    虞次安摆了摆手,“没事,我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啊?”

    饶是红门坊如今第二聪明的江岸声此刻听见他这番话也是没反应过来。

    “不是有麻烦吗?把麻烦解决了就是,你这么聪明怎么这点事还用摆出刚刚那副愁容?”虞次安一脸不解。

    江岸声张了张嘴,大抵是不知道该如何为他自己辩白。

    把麻烦解决说起来轻巧,可谢南醉昏迷前下令过不能轻举妄动,红门坊的人没人听命他们,没人会去管这件事。

    可不就落到了他身上。

    偏偏他就自己和身边的几个暗卫,想做什么比起宋麓舟简直小巫见大巫,估计是去送人头。

    他当然愁。

    不过在虞次安说解决麻烦就行时,他就不愁了。

    他知道会有人去解决这件事。

    于是,虞次安看着江岸声张了张嘴,半晌点头应了声:“次安兄说得是。”

    “呆子。”虞次安觉得这人真没脾气,吐槽了句,转身就朝外走。

    腰间佩剑与系在腰带上的配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踏出门槛之前朝后摆摆手,“我出去两日,迟未晚要是醒了不许告诉她我在外面守了几天。”

    他才不要让谢南醉知道一切如她所料的那样!

    丢死人了!

    “好。”江岸声表面点头应下。

    心里头想的却是:我不说自然有得是人说,看见的也不止我。

    这位温和仁厚的谦谦君子,还是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腹黑。

    虞次安离开红门坊之后在城中四处留下痕迹。

    宋麓舟不是要找迟未晚吗?

    那他就将迟未晚的痕迹流遍整个京城,将那些人耍的团团转,时不时再出手偷袭。

    宋麓舟非但找到谢南醉,反而因此而损失惨重。

    皇宫,元化殿中。

    宋麓舟再次收到手下消息,知晓迟未晚再次出现偷袭时,心里已经按捺不住杀意。

    抬手将一旁的琉璃樽砸在地面,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碎片四散。

    陈光从殿外走进来,瞧见的便是一地狼藉以及一旁被宋麓舟吓得瑟瑟发抖的美人。

    他摆摆手示意美人退下,手腕处包扎了半个月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九千岁莫要动怒。”

    他轻声劝说,前来汇报的人此刻也跟着美人一块退下。

    殿内一下子只留下陈光与宋麓舟两人。

    宋麓舟眯眸看着走近的陈光,突然问道:“陈光,你说迟未晚既然有功夫跟我绕弯子,为何不直接出面与本官对峙?”

    “这……兴许是怕贸然出现引来有一批高手围杀吧,毕竟那夜九千岁您将上悬门大半的高手都拨了出去,六位天境也都因此……”陈光点到为止,露出些许惋惜。

    宋麓舟对于损失六名天境高手早已没了先前那么大的反应。

    倒是陈光的回答,让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本官倒是觉得,他不是不敢出来,是不能出来。”

    “九千岁的意思是?”陈光做出一副疑惑之色。

    宋麓舟冷笑一声,大掌拍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陈光,本官倒不知何时你竟与迟未晚勾结到一块了!”

    一声厉声质问,将陈光吓得身子一颤,衣袍下的手下意识攥紧。

    他扬起眸与宋麓舟对视,见对方阴鸷的眉眼里透着森冷杀意,便知道宋麓舟是疑心他了。

    陈光在宋麓舟身边跟了几年,知晓这时候若是他暴露出丝毫心虚之色,今日这宫门他便没办法竖着出去。

    是以,他攥紧着手用力,让手腕的疼痛加重几分,强行镇定下来。

    “小人没有,不知九千岁何出此言?”他表现得很冷静,半点不像是受到质问该有的惶恐。

    宋麓舟仔细盯着他看了许久,一字一顿道:“当日若非是你劝我迟未晚安然离宫,定有后手,本官如今早已登基称帝,何须再忌惮一个小小的渊政王!”

    “小人冤枉,那日百名高手围杀,迟未晚四人尚且能活着走出皇宫,从此消失得无隐无踪,这边说明他在京中定有后手,小人也是为九千岁着想,若是九千岁当真在当时登基,迟未晚定会以清君侧、除国贼的名义杀回来。”

    陈光的回答字字在理,像极发自肺腑的进谏。

    这样诚恳的回答,倒是让宋麓舟的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但他没有完全相信陈光的话,“就算他在京中真有后手,这么多日上悬门也该查到什么了,你却什么都没查到,究竟是你无能,还是有意?”

    “九千岁,上悬门用得上的人手那夜都被派了出去,现在小人手底下的,确实能力不够,不足以查清迟未晚所在,小人有罪。”

    他这话解释得很清楚,是真不怪他。

    可宋麓舟却不会管这些,他的耳中仿佛只听到了最后那句“小人有罪”。

    是以,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光那双手上,右手露出的纱布一角,他知道那伤是怎么来的。

    “你是有罪,但本官不忍重罚。”宋麓舟道。

    陈光一听就知道完了。

    不忍重罚,那就是还是要罚。

    他没有求饶,而是缓缓跪地,地面刚刚砸碎琉璃盏时留下的碎片都还在。

    他跪在碎片上,膝盖的痛意传上来,很快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鲜血渗出,醒目的猩红让格外喜欢凌虐人的宋麓舟神色更加缓和了几分。

    然而这可不够。

    他站起身来,一双绣蟒纹的黑金靴踩在碎片上,一步步走到陈光面前。

    “来人,取戒尺。”他朝外下令。

    很快便有一名宫侍拿着戒尺跑进来,全程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任何东西。

    但还是不可避免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陈光。

    宫侍心头一惊,连忙退出殿外。

    宫殿内又只剩下陈光和宋麓舟两人。

    宋麓舟用戒尺轻拍着自己的掌心,发出清脆声响。

    陈光听着这熟悉的声响,内心的恐惧和绝望一点点攀爬而上。

    “伸手。”宋麓舟幽声开口。

    陈光颤抖着伸出手去,紧咬住唇。

    戒尺高挥落下,爬出清脆响声。

    宋麓舟乃是习武之人,他下手的力道,比起夫子要重上百倍。

    几下下来,陈光已经感受到刺骨痛意,他想,手一定被抽断了。

    可他不敢躲,纵是有本能驱使,他也不敢闪躲半分。

    因为他知道闪躲的后果。

    他额角冷汗涔涔,死咬着牙没吭一声。

    “啪!”

    又是一记重重的抽打声,陈光疼得浑身都在颤抖,却始终没吭声。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宋麓舟挥戒尺挥得有些累了,这才随手扔掉戒尺。

    戒尺落地时,陈光的心跟着落定了。

    他喘着气瘫倒在地,颤巍巍抬眸看向宋麓舟。

    宋麓舟早已坐在了椅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这幅凄惨模样。

    “倒是能忍,你说说你这么忍本官,将来有一日若是能报复本官,会怎么报复?”他问。

    陈光连忙摇头,“小人不敢,小人只不过是九千岁养着玩的一个玩意,九千岁怎么对小人都是可以的,小人不敢报复。”

    兴许是他急于辩解的样子取悦了宋麓舟。

    他嗤笑一声,摆了摆手,“罢了,回去治伤吧,你那么娇贵,这手恐怕要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上悬门的事情就交给余斯。”

    陈光目露错愕,“九、九千岁?”

    “怎么?不愿意交权?”宋麓舟斜睨一眼,深长意味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

    “不,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担忧那余家此前险些成了卢太后的人,若予以重用,恐怕会……”

    “本官做事还用不到你来教,陈光你真是糊涂了。”

    宋麓舟不悦之色言于表,将阴晴不定表现得淋漓尽致。

    陈光深知这个时候认错才是重中之重,重重磕头:“小人知错!”

    “滚出去。”宋麓舟不耐烦道。

    陈光如蒙大赦,赶忙起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宋麓舟目光冰冷的落在地上那一片狼藉。

    陈光一定有问题,若他真的勾结上了迟未晚,那被他夺权之后,定会找迟未晚商议。

    宋麓舟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抓到谢南醉,召来几人仿佛下去后,陈光离宫的路上身后就多了几双眼睛。

    只是宋麓舟想不到,陈光压根不知道谢南醉在哪,更不知道怎么联系谢南醉提醒她小心。

    所以他的监视到死都是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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