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评断和偏袒
林樾赶到时，就听见办公室里传来张凌寒倔强的声音：“是他先动的手，还和别人一起围堵我们，我没错，我不会道歉的！”
另一个听起来很温柔的女声和和气气的说：“章健只是和你们开玩笑，不是认真的。不管怎么说，你把人打伤了这是不对的。”
这个声音林樾认得，她今天早上送两个孩子来学校，就是这个老师带他们熟悉的班级。她没有着急进门，而是慢下脚步，继续听里面的交谈。
办公室里，张万里声音沉稳的道：“刘老师，您的意思是他在教室里学我们说话、骂我们是土包子，放学的路上集结一群同学拦着我们，往我们身上扔烂泥，这些都是开玩笑吗？我们是小地方出来的孩子，见识少，现在才知道外面的孩子都是这么和别人开玩笑的，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和你开玩笑，你也不会生气？”
林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知道许父教了这两个孩子很多，但是她第一次听小万里说这么多话，还这样有条理，心里震惊的同时还感觉非常好笑。
门里静默了一会，办公室门很快就被打开了，那个温柔的刘老师匆匆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林樾僵硬的笑道：“万里妈妈，你终于来了，我们都等你很久了！”
林樾笑得也很和气：“刘老师，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那个去叫我的小朋友跑得太慢了，我见到他的时候都满头大汗了，看来还是跑得不够快，让你们久等了。”
刘老师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勉强道：“万里妈妈，您看您说得都是什么话，我没那个意思的，您千万别误会！”
林樾依然和气的笑笑，率先进了办公室，就见张万里和张凌寒站在办公桌前，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短发女同志，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躲在她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一副怯懦的模样。
林樾先是对那个女同志笑笑，对方见到林樾明显怔愣了一下，强硬的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林樾见对方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多话，蹲下身，问两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和娘说说。”
万里和凌凌见到娘来了，眼睛同时一亮。两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林樾点点头，先是回头问藏在女人身后的小男孩：“是这样的吗？他们两个说得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小男孩眼睛咕噜噜的转，不肯说话也不肯从女人身后出来，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可是林樾长期和孩子接触，一眼就看出他是装的。林樾不想和一个孩子计较，转头看向刘老师。
刘老师笑道：“万里妈妈，对于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我们还在调查，现在只是听了您孩子的一面之词，还没问过别的孩子……”
“哦，原来是这样，您的意思是这两个孩子说得可能不对？你都还没听别的孩子是怎么说的，怎么就觉得他们说的只是一面之词了？”
刘老师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谁说小张团长的媳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农村妇女来的？这么伶牙俐齿，还净会挑别人话里的漏洞，哪里像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了？
对面的女人开口了：“这位同志，你也别为难人家刘老师了，不管怎么说，你家孩子把我孩子打了，他俩却好好的，这是事实吧！”
刚刚万里和凌凌已经把经过说了一遍，她了解这兄妹，当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孩子。况且，刚才在门外，这个刘老师话里话外都在偏袒对面的小男孩，她心里有气，说话也不客气。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这两个孩子惹是生非在先，无缘无故的打了你家孩子，那当然是他们的错。但是如果是你家孩子先欺负他们，那他们可就是正当防卫了，找公安来断案我们也没错。”
她一手搂着一个孩子，接着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家长，现在我家俩孩子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如果说得有不对的地方，你儿子可以出来反驳。不过如果他不肯说，那就是我家孩子对！”
女同志推了一把自己的儿子，把他从身后拽出来，训道：“你自己说！”
小男孩低着头，偷偷瞄了一眼林樾的方向，突然大哭了起来：“是他们先打我的！”
小万里和小凌凌顿时不干了，大声反驳：“你胡说！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林樾拍拍两个孩子，示意他们先别说话。她蹲在小男孩面前，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开始还不想说，见林樾一直蹲在那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才不情愿的说：“章健。”
“嗯，那章健，他们是怎么打你的，都打你哪里了？”
章健瞬间变了脸色，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林樾鼓励道：“没关系，你说吧，他们如果太过分了，阿姨帮你教训他们！”
他看了看林樾，见她果然一脸真诚，才小声说：“屁、屁股……”
林樾猜就是这样，她回头瞪了张凌寒一眼，张凌寒立马大声为自己开脱：“我这次可没脱他的裤子！而且我也是为了他好，屁股肉厚，打别的地方我怕他会受伤！”
张万里也点点头，妹妹这次好歹没脱人家的裤子，只是拿着条长长的木棍敲那几个人的屁股，已经很好了。真要让她动了手，这个章健还不一定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呢。
章健脸上通红一片，抬眼凶狠的看着张凌寒：“你给我等着！我这次是是让着你，等下次我非揍得你们满地找牙！”
刘老师和章健妈妈之前见林樾态度不错，问的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利于他们的，就都没有阻止，现在见章健口出狂言，章健妈妈一巴掌扇在章健身上，训道：“怎么说话呢！”
林樾拦了一下，劝道：“别打孩子，有什么事好好说。”转而又问章健，“那她是挺过分的，他们两个只打了你自己吗？你跟阿姨说说，他们都欺负了多少人？”
章健眼睛亮亮的看着林樾，自我脑补了张凌寒和张万里每多打了一个人，眼前这位阿姨就多打他们一顿的场景，干脆的说：“我们一共六个人，不过他们跑得快，没被他们两人抓住！”
林樾见这个小男孩已经对她放下了戒备，突然笑道：“六个人，拿着臭泥巴都没打过两个不到五岁的小不点啊，你们不太行啊！”
章健还没反应过来，立马反驳道：“我们也打了他们了！你别瞧不起人，在幼稚园里还没有谁是不怕我们的呢！”
林樾快速接道：“真的吗？我不信！我觉得以后这个老大该换人了，嗯，就让张凌寒来做吧！”
章健妈妈想要拦着自己这个笨蛋儿子，可惜没拦住，就听她儿子不服气的大声道：“一个臭乡巴佬、土包子，连普通话都不会说，就凭她？呸！”
张凌寒大声道：“娘，娘，他就是这么笑话我们的！”
林樾直起身，不解的问：“不会说普通话就是乡巴佬土包子吗？可是我看你娘，哦，不对，是你妈妈也不会说普通话呀！”
张凌寒哈哈大笑：“哈哈，你竟然骂你娘是乡巴佬土包子！”
在部队这种地方，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因为现在普通话不普及，很多人刚入伍的时候都听不懂对方的话，这是常有的事。即使在军区大院，军属们说话也是操着各地的方言，有的军属来的时间长，交流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乡音还是很浓。
不过很多在家属院出生或长大的孩子，他们可能普通话也没那么标准，但是乡音倒不怎么重，更多的可能是各种方言大乱炖。所以林樾实在是不明白，万里和凌凌说个土话，有什么好被嘲笑的。
小男孩有些紧张的攥着双手，大声道：“土包子还不让人说了！我骂的是你们，管我妈什么事！”
林樾转向刘老师，笑道：“那这件事就算是清楚了，这个小章健可能不太习惯别人说家乡话，就和我们万里还有凌凌起了矛盾，然后放学后不知道从哪里弄的臭泥巴，和小伙伴们一起砸两个孩子。我们凌凌是个爱干净的小姑娘，两边就打起来了，然后他们六个人没打过我们家这两个小不点，被打哭了。哦，是来找您评理了吗？”
刘老师脸上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她偷偷和章健妈妈对视了一眼，才道：“是我下班经过那里，看到张凌寒拿着棍子敲章健，就把他们叫回学校来了。”
林樾点点头，笑道：“嗯，看来我们凌凌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怕把章健打伤了，还专门找了根木棍来。”
章健妈妈不干了，她霍地站起来，不阴不阳的说：“林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照你这个意思，全是我家章健不对呗，你家两个孩子就一点错都没有了？那你家孩子拿着棍子敲人，还是为了我们好？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