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熠熠微光里》
chapter 18
鹿悠一进门，言玉就拿着擀面杖出来问她：“樱桃，酱油买了吗？”随即看到她额头上的淡红，“你头怎么了？”
鹿悠摸了下，好在没那么疼，随口胡说：“没事，我在学校的时候和同学撞在一起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我跟你说毁容了你也别去拍戏了。明天梁阿姨又要说你了。”言玉进厨房关了火，出来给她找药箱。
“略略略……”鹿悠朝妈妈做鬼脸，“我才不怕梁英。”
“你这孩子怎么喊人家名字，没礼貌。”言玉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没素质。
说到这个，鹿悠转着圈说：“妈妈你知道梁英让我喊她什么吗？”
“什么？”
“她让我喊她梁姐。我现在还上高中，她都是快做我妈妈的年龄了，我本能的觉得更没礼貌。”她不好意思那样叫。
言玉赞同，“这倒是，那你可以叫人家梁老师啊。”
鹿悠接过药箱，“所以我说等以后上了大学或者等我真做了艺人再喊她梁姐也不迟，然后她就要我喊她名字，不让喊她‘梁阿姨’。”
言玉笑：“这梁英啊也真是个妙人儿，跟她说没事来家里吃饭，去我店里坐坐也可以，我送她几个胸针。”
“好嘞。”鹿悠和妈妈聊着打开药箱，骤然觉得胳膊一阵疼。偷偷掀起一点袖口才发现胳膊被打红了。“那个妈妈，我回房去抹药了，胳膊上还有一点淤青。”她边逃边庆幸还好自己聪明说是和同学撞到了，要不瞎话怎么圆回来都不知道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撞得这么严重。你不会是和同学打架了吧？”言玉一语中的。
鹿悠拖鞋差点跑出去，否认，“我才不打架呢。”担心爸爸回来看她，然后锁上了房门。
卷起毛衣袖口，小臂上面那一块早已红肿起来，看来砸得不轻，周边已经开始显现出黄色的淤青。
虽然她从小就被家人当做小公主养着，但她的性子被父母教导的非常好，就算是受伤也不会小题大做抓着不放。忍耐着给淤青的地方喷了药，为了不被看到特意换了件袖口稍紧的衣服才放下心。
经过刚才的事情，现在一躺下来就觉得很累，鹿悠假寐起来。可闭上双眼在超市里发生的事情就一幕接着一幕像电影倒带似的出现在她眼前。
哲宁哥说那个闹事的王阿姨是家人，可她口口声声喊着“杀人偿命，母债子偿”，难道是哲宁哥的妈妈有问题，还有他们究竟为什么都要说哲宁哥是疯子？难道哲宁哥的妈妈有精神疾病？
鹿悠静静地躺着小心复盘起来，四年来她没有听哲宁哥说起过任何其他的家人亲戚。自从那一天自己把他带回家，仿佛这里就成了他的家，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过有意义的节日。他那个所谓的“家”好像都是虚拟出来的，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将蒋哲宁的家事猜得七七八八，鹿悠确定哲宁哥的家里一定是有很多事情发生。换位思考，那个王阿姨大概真的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闹的，怪不得他没有反驳她。
可是王阿姨看着并不太像哲宁哥的亲戚，他却说她是自己的家人，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不通。
鹿悠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既然想不通还是找个知道的人问一下吧。
找出“臭鲈鱼”的微信，鹿悠发给了他的哥哥。这次她开门见山。
鹿悠：【哥哥，你知道哲宁哥家里的事情吗？】
对面可能是一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一个字。
臭鲈鱼：【啊】？
鹿悠：【今天哲宁哥来给我送礼物，我们偶然碰到了一个人突然跑来闹事。】
臭鲈鱼：【你们没受伤吧？】
鹿悠：【没有。哥哥你别骗我，我看那个阿姨很难过的样子。】
臭鲈鱼：【我不知道啊，真的。】
鹿悠：【我说了你别骗我。】
臭鲈鱼：【我的天，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等，他给你送礼物，他今天竟然回云坪了，他为什么这个时候送礼物？】
鹿悠：【他说过两天会和老师出差一段时间，之后我又要进组工作担心我拿不到生日礼物。哥哥，你不要转移话题。】
臭鲈鱼：【……】
臭鲈鱼：【我发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鹿予连续回复说自己不知道，鹿悠看得出哥哥说得是真话，至少目前是真话。
鹿悠：【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鹿予：【不能。】
鹿悠：【好那我问了。哲宁哥的妈妈是有什么病吗？】
鹿予：【……】
短暂的默认就是承认。
鹿予：【我劝你最好别和他提这事，你什么都不知道懂不懂？】
妹妹的逻辑能力很强，很多事多想想就会得出答案。鹿予有些捺不住性子了，发来了让她强制执行的语音。
鹿悠：【我知道的，我就是问问有点担心他。】
鹿予：【小孩子就别管大人的事了，就此打住。】
答案很明显，和自己猜得相似。
本来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治愈他，可是现在哲宁哥要出差，自己也要去拍戏，他会不会寂寞，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想不开？妈妈生病，家里有事，他的压力应该会很大。
她试想了无数种场景，哲宁哥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啊？
她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想找到一个好的方案。
鹿悠有一个从小就很喜欢的毛绒兔子公仔，可以给它换很多漂亮的衣服。四岁的时候她有一条很喜欢的蓬蓬裙，可是等到六岁的时候太短就不能再穿了，那时她哭了好几天。后来言玉用那条裙子上的布料给小兔子做成了衣服，从此她就更喜欢它了，甚至把它当成自己的妹妹，直到现在小兔子还坐在床头最明显的位置。
把小兔子放进书包里，鹿悠拿起自行车钥匙跑出家门。
“你干什么去要吃饭了。”言玉追出门外。
“作业本忘在学校里了。”
小兔子就是小樱桃，如果以后还发生那样不愉快的事情，哲宁哥就有小兔子陪着他，看看它就仿佛看到小樱桃本人一样。
蒋哲宁家离云坪大学家属院确实不远，鹿悠跟着哥哥来过几次，骑车只需要十几分钟，不一会儿就到了。
听到一下接一下的敲门声，蒋哲宁问着“谁啊”快步来开门。
“樱桃？”他眼前一亮，这么晚了小丫头怎么来了？“外面冷，快进来。”把人带进来，蒋哲宁看到她冻红的双手，给她倒了杯热水。
鹿悠连喘口气都来不及：“哲宁哥，我回家想了一下我们可能有几个月都见不到面了，听梁英说有时候拍戏连手机都看不了，那我们很有可能就失联了。”
蒋哲宁紧蹙眉头，心疼又好笑，“那怎么办？”
鹿悠拿出小兔子，想了个委婉的理由，“我怕你寂寞，所以我就带来了这个。”
“你带了只兔子给我？”蒋哲宁低头一看，一只白的发光的小兔子穿着一条红底白花印着樱桃的蓬蓬裙，耳朵处还夹了一朵小花，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和它的主人一样可爱。
“见兔如见我，这可是我的分身。”此时她可顾不上男生和玩偶是不是会不搭。
蒋哲宁环顾家里，发愁，“那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东西呀，要不我去给你买一个吧。”
他一向惯着她，鹿悠平时总是恃宠而骄，但今天并没有，“你都买了相机送我了，我走到哪里都带着，那就是你。我只要一用就会想到你。”
因为很久没有回过云坪住，电表里也没多少电了，为了省事蒋哲宁没开空调，房中有些阴凉。他能吃苦，想着反正明早就走，干脆就穿着外套睡觉。原本觉得有点凉了，却不料仅仅因为鹿悠的几句话，全身仿佛血液沸腾似的，一股暖流充斥着身体，没那么冷了。
“我们家樱桃就像小太阳一样。”鹿予经常这样夸自己的妹妹。
而这个别人的妹妹，是他在无数的冷酷寒夜里，能够温暖他冰冷身躯的奇迹，就像小太阳一样照亮他的周遭，给他希望。这大概就是家人，让人瞬间充满力量。
蒋哲宁垂眸看着鹿悠整理小兔子的衣服，目光渐渐深邃，仿佛眼中就刻上了一个她，再没有旁的什么。
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但又好像一直如此。
是血液的温度，还是心跳的速度？
是她微笑的弧度，还是自己内心的态度？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陪在这个女孩身边。
做她的家人。
但他希望她一切都好，她的学习、她的工作、她的生活。就让他再多看看她，刻在眼中，印在心中，记在脑中。
“哲宁哥，你不要因为我去拍戏了就不找我聊天了。”鹿悠嘱咐他。
蒋哲宁收回炽热的视线，“怎么会呢，倒是你以后成了大明星可不要假装不认识哥哥。”
鹿悠无辜，“怎么可能，我就算假装不认识鹿予也不能不认识哲宁哥。”
蒋哲宁忍不住笑了，又恍惚的看着她。
“哲宁哥，你怎么了？”鹿悠在他面前来回晃。
“……嗯，我没事。”
她那么美好，他怎么忍心让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