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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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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慕。

    又是这样的风流不羁。

    楚王对来人的身份有数了。

    “你这可让兄长好生伤心,三年不见,我特意为你从终南山赶来,你就这样冷言冷语。”慕仪朗掩扇假哭。

    长公主日进百万的好心情,被他哭没了。

    “马上宵禁了,我现在把你打出去,你应该会在金吾卫的监牢里听到许多亲切问候。”

    楚王体贴,看这对堂兄妹有话要说,将描花匣子搁下便离开了。

    “他竟然还住这里,你们不是不合吗?”慕仪朗与慕凤昭凑到一处,看着楚王背影远去。

    “我倒是不介意他当你的驸马都尉,反正新人再如何如何,旧人也不会哭了。”慕仪朗漫不经心地,朝亲堂妹的心上捅刀子。

    只有亲人,才知道扎哪儿最疼。

    长公主锋利的眉眼好像都因为这一句话黯淡了些。

    “这句话你说对了,我确实有意与他有些什么。”像圣人和楚家大娘那样的,或者是像圣人和皇后那样的,这一点,楚王应当知晓,也很顺从,不然满京城那么多地方,干嘛搬到鹿鸣坊来。

    她这么说,慕仪朗反而放心了,“是有意于他,还是有意于他手中的鱼符?”

    这他也并不关心就是了,反正楚王一只脚踏进长安城的那一刻,已经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他腰间的鱼符,不差长公主这一个。

    而且,楚王的家底,与其让别人得了,还不如让长公主得了。

    慕仪朗自怀中掏出个龙鳞装的册子,“只查到这么多,长公主可切莫釜底抽薪,手段太过,是会被反噬的,届时那场面,别说圣人,就是先帝活过来,也压不住。”

    慕仪朗来去匆匆,赶在宵禁前走了,仿佛只是为了这一卷龙鳞册。

    【新人再如何,旧人也不会哭了】

    【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

    不然还是将楚王赶出去吧,马养久了都不忍心看它受伤被杀,更何况是人。

    楚王如今这样配合,反倒让她没底。

    她瞧不上楚王献权求安,可放她在楚王位置她又觉得自己未必能有楚王做得好。

    “夜深露重,主子早些回去歇着吧。”青蚨点完楚大娘的家当,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在门口撞上了正要离开的河间郡王。

    她怕主子心里难受,特意遣开了二郎,自己过来的。

    “方才,谢应祁对月念了含我名讳的诗,你说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从前长公主身边有很多人,可如今,她只有青蚨能说一说心事。

    “啊?”青蚨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主子有此一问,她原以为主子见过河间郡王后,会想去曲江池,连车都没放回去,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算了。”长公主收起龙鳞册和描花匣,“回去睡觉,这一日,实在见过太多人了,三日内都不要出府了。你去西市,将这眉石高价卖了,不然就散去平康坊,折成金银绢帛,送出去。”

    “还有!”长公主走到一半又想起一事,“楚家若是无法在这三日内将流言平息,那便将他查刺客幕后主使的时间缩短一半。”

    长公主的人情,怎么会是那么好拿的。

    “鄯州果然磨练人啊,咱们殿下被河间王捅完心窝子都不去曲江池了。”二郎连琵琶都找出来了,准备一会儿给殿下带着。

    “许是真的放下了。”青蚨说着也没底。

    说是好好歇三日,但第二天晨鼓响第一通的时候,长公主也梳洗完毕,收拾妥当了。

    用过朝食,端着棋盘去了蹊花间。

    楚王也已起身,在树影斑驳的葡萄架下看书,藏青色宝相纹的圆领袍,本该是深沉老气的颜色,可穿在楚王身上却更显琼姿。

    “君寿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长公主低喃一句,扬州果然好山水。

    她这一声惊动了楚王,他一抬头瞧见长公主在花窗下,还有些惊讶。

    “殿下这是——”

    长公主言简意赅:“手谈。”

    长公主执黑,先行一步。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事。

    “殿下,不仅仅是为了下棋吧。”楚王替她斟了一杯石榴水,初到鹿鸣坊那日,府中人好像就是为她备了这个。

    “都说棋品见人品,我总得见见我一眼相中的男人人品如何。”长公主昨晚还对那句诗不知所措,今天便已能同他谈笑自若。

    楚王依旧在笑着,可那笑容,就像太子殿下说过的,不太好看。

    “固所愿也。”

    楚王垂下眼,既然她想看,那便看吧,她想看什么样,他便是什么样。

    长公主觉察到他这一瞬的情绪低落,眨了下眼,想了想道:“也的确有件事,请楚王解惑。”

    楚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年前,大理寺一位详断官追查一桩旧案到过扬州,他在回述中称见过楚王,不知楚王是否知晓他探查始末。”

    这些年她不是没试过究查这段过往,可不知是哪方人在暗中使力,连她都没法子。

    “原来公主说裴度,小王见过。”虽然答得这般快,但楚王捻着棋子,迟迟没有落下。

    长公主攥着棋盒,指节发白,却还极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勉强扯了扯唇角,“楚王既见过,可否将前因后果仔细说与我知。”

    楚王盯着她的发白的指节,眸中情绪翻滚,却还是平静道:“是听闻他来查一桩案子,说是京中勋贵状告淮南道潜藏京中庸制逃逸之人。”

    “彼时,小王已将淮南道辖制权责交还陛下。陛下派了京官来,小王无法直接插手淮南道事宜,没能帮上裴郎君的忙。”

    这是事实,与管彤所知不差。

    “小王只知,再次听到裴郎君的消息,是在官府邸报上。”

    邸报上说,裴度前头结案造假,中饱私囊,草菅人命。

    陛下动了大怒,所以那裴郎君死得很不体面。

    长公主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里,嚣张跋扈的模样信手拈来,“不下了,我人品差。”

    那个绣了砚台毛笔的香囊浮现在楚王脑海,和那香囊一起挥之不起的,还有裴郎君刺眼的笑容。

    他攥住了长公主的手腕,力气之大,长公主一时都没能挣脱。

    长公主有些诧异,没强行把手抽出来,暂由他攥着。

    “殿下。”青蚨快步走上来,“齐府递了帖子,说是请殿下十日后过府赏花。”

    长公主皱眉,她这舅舅她自认还是了解的,趋利避害恨不得刻成本能,在他治理下的齐家也是如此。

    她现下这名声,齐家躲她还来不及,邀她过府?

    青蚨眼神不着痕迹地朝楚王扫了一眼。

    楚王在青蚨近前来时,已经松开了手,但是没有离开。

    “无妨,直说便是。”毕竟还对这人有所图,适时坦诚示好,也能让这人卸下些心防吧。

    青蚨点头,“楚侍郎昨夜悄悄去拜见了齐中书。”

    长公主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那舅舅分明因为自家女儿未能入宫这事对楚家耿耿于怀,暗里打压楚家。

    楚家有难时,楚侍郎却去去了齐府。

    “有意思。”

    长公主的心情忽然就明媚起来,吩咐青蚨,“我同楚王再谈一局。”

    变脸之迅速,丝毫不输太子殿下。

    长公主重新布了一子,静等楚王。

    楚王却不预备将方才的事轻轻揭过,他直勾勾盯着长公主的脸,“殿下方才悔棋,是因为裴小郎君吗?”

    青蚨心里咯噔一下,楚王瞧着挺知轻重有分寸的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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