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哦？”范霓原本放松地靠在车后背上，闻言坐直了点，“愿闻其详？”
陆祁道：“我们会等。”
“等？”
“我们会放出风声，是君谦不满条款临时变卦。先让sgg去和其他公司接触，在他们迅速敲定要签下合同的时候，再放出sgg的不利消息，这也是君谦当时临时变卦的原因，这个时候，sgg的资金链已经难以承受，其他公司也开始犹豫，sgg也会慌乱，君谦这个时候再低价收购──我们不会像你这么大方，还给sgg八个亿，只需要六个亿，我们就能得到一个支离破碎的sgg。”
找到猎物，让他受伤流血，折腾他，才能轻轻松松拆吃入腹。
“我只能牵制住林以谦一时。”范霓道，“我们这次缺的就是时间，只有花钱才能消除uncertainty（不确定性）。”
“边喝边聊。”陆祁从小冰箱里拿出两瓶气泡水，又拿了两个威士忌杯，倒上水，“当时的君谦，也就是这样的情况，当时有一家公司，答应给君谦五个亿，具体条款不清楚，但君谦拒绝了，转而去找另外一家公司借款，一切都快敲定，答应借款的公司跑路了，君谦要么去找第一家公司，要么找我们，他没得选。”
“林以谦当然有的选。”范霓映着星空顶，看着手上的星芒杯，气泡升腾，宛如杯子里有银河星空，“君谦一开始本来只是几个人，他可以再回到只有几个人的时候。林以谦和徐扬不一样，他可以不顾其他人，一无所有。”
陆祁伸手过去，和她碰了个杯：“既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能爱他？”
范霓晃着杯子的手顿了一顿，看向对面，陆祁那双桃花眼盯着她，并非探寻，而像是看透了什么。
“我并没有爱他。”范霓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气泡水，“现在整个君谦都在我手上，是时候和他离婚了。”
陆祁见过当年的小姑娘，她在美国奔走，瞒着范正泽去卖房子，最后还是范正泽于心不忍，匿名买下了范霓的房子，又和他一起去见林以谦。
傲气的少年天才在同意这份三个亿的股权投资之前只问了一件事：“所以，这支基金的投资人到底是谁，是范霓还是范正泽。”
在确认是范霓之后，这位传闻中极其孤傲固执的天才终于签了字。
他倒是能够理解范正泽对于这个天才少年的谨慎，从第一次看见那个少年开始，陆祁就看出了他眼中的决然。
目标明确，百无禁忌。
但范霓──
就算是现在，范霓漂亮地拿下君谦，本该春风得意，她却还是想着林以谦。
牵扯十年，哪能说离就离。
看得出陆祁丝毫没相信，范霓从手边的奶黄色爱马仕lindy mini小包里面掏出一个项链。
“这玩意儿，我说扔就扔。 ”
项链上挂着两枚戒指，应该是范霓的婚戒。
范霓按下车窗，示意要扔到外面的花坛里。
陆祁好笑：“你这是干嘛，把爱剪碎了随风扔向大海？”
这是很久之前的一首老歌，mv里面是深蓝色滤镜，女主角穿着碎花裙子，在海边摆着扔东西和拥抱大海的姿势。
范霓的手一顿，失笑：“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做作？”
陆祁从她手上接过那条项链，上面的戒指款式看着眼熟，李方宁每次挽住他的胳膊，手上却始终戴着这枚戒指。
“你这两枚戒指，已经足够一个普通的家庭好几年衣食无忧，有用的很。”
“所以呢？”
“你不想被这脏东西污了眼，就捐了吧。”陆祁道，“我找人帮你出掉，是捐给孤儿院还是捐给贫困山区，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范霓将链子放进陆祁掌心：“你做事，我当然放心”
陆祁还想说些什么，汽车猛的一刹车，他被杯子里的气泡水淋了一身。
他立刻转头去看向范霓：“你还好吗？”
范霓手上的杯子被甩了出去又弹了回来，扣到了她裙子上。
“我没事。”范霓按下前面的挡板，问司机：“发生什么了？”
司机说：“有辆电动车撞上来了。”
陆祁迅速推开车门：“你安心待在里面，我下去看看。”
范霓收拾好身上的狼藉慢慢下车，周围已经围了几个吃瓜群众。
一辆蓝色的电动车翻倒，一旁的男人穿着蓝色的外卖制服，正坐在地上打着电话。
司机在他身边说着什么，范霓踩着高跟走过去，看了一眼库里南，一边的车灯被撞了。
范霓伸手拍了拍车前盖，“这车修一趟得花不少，警察来了吗，谁的责任。”
陆祁懒懒散散地靠着车站着：“总不会是我的。”
“真找他要钱？你是想让他卖艺还是卖身？”
“那小伙子的口音是川西的。”陆祁道，“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就算把他全家家底扒拉干净，也指不定赔得起。”
范霓想起来很久之前，黎皓对她说过的一番话：“就算把林以谦家底扒拉干净，能不能买得起你的这个镯子？你稍微清醒点，你生下来就不是和这种人在一起的。”
所以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举起了自己再也不能恢复如初的左手：“那我生下来就该是和姚谨在一起，攀上姚家这颗大树，光耀门楣？”
她挣扎了这么久，也还是攀上了姚家的大树。
范霓的眼神微动，最后也还是不轻不重地笑了起来：“你开着这辆车招摇过市，在这条路上就是碰瓷，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别因为这事上了新闻被全网骂，说你是万恶的资本家。”
“就算是万恶的资本家，在这个时候总得披上点羊皮，碰上这件事倒霉的是我，轻不得也重不得。”陆祁也拍了拍这辆车的车前盖，“新的的司机很快会来，我让他先送你回去。”
第二天，sgg的签约很顺利。
陆祁的自信不算盲目，sgg不过是五十几个人的工作室，君谦看上了，又有荣盈资本帮忙，总归蹦跶不了。
范霓又一次在君谦的公司名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君谦的事情，她签了字才算数。
这些天签字的时候，范霓才如此真实地感受到，她是真的让林以谦失去了君谦。
虽然收购中有波折，签好合同之后还是一团和气，徐扬钟文琪还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面上总归是宾主尽欢。
正吃着饭，陆祁的助理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看手机。
陆祁又示意范霓去看。
一大早就有路人把昨天晚上的车祸视频发了出去，本来也只是想说吸引热度，炒作一波“当外卖小哥撞上劳斯莱斯”。
后面又扒出来这一位劳斯莱斯车主是荣盈集团的陆祁，随后，外卖小哥接受采访，说这位陆先生很快叫来了医生，也帮他联系到了外卖平台，并没有要他对这一笔费用进行赔偿。
很快，外卖平台公司的ceo在社交平台上面发文，说平台会保障每一位骑手的利益，劳斯莱斯的维修赔偿会由平台负责。
同时有人扒出来，荣盈资本在前几年投了几家外卖平台，其中就有这一家公司。
网上又传出另一段视频，是陆祁在某个会议上的提案，是强调快递外卖行业“最后一公里”带来的交通违章、老幼群体安全问题，以及“快递外卖相关的人工智能社会伦理问题”。
陆祁给自己立了个尚且有几分社会责任感的资本家人设，这一波危机完美解决。
范霓对陆祁的公关没什么兴趣，陆祁给她看的是刚刚出现的新的讨论。
「那位陆总身边的是不是林神的老婆，前两天接任君谦ceo的那一位。」
「荣盈资本不是君谦的大股东吗，这个女的和大股东混到一起了？」
「就是因为和大股东混到了一起，她才能得到ceo的位置。」
「这女的找男人真的有一套，之前找裴少，拿到不少好处，这次找了林神和这一位陆总，连君谦都弄到手上。」
「林神呢？林神自从股东大会之后就没消息了。」
「真的没人来收了这对狗男女吗？」
“哦？我们俩是──狗男女？”范霓将陆祁的手机扔回去，“还挺符合我们俩的人设。”
陆祁也只是失笑了一瞬，迅速道：“我去联系公关。”
陆祁吩咐副总ethan继续在留在饭桌上陪客，又和范霓一起去和公关部开会。
范霓离席之前将剩下的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走到隔壁的小房间里面，身子整个陷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和我在一起很丢人吗？陆总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我的名声不重要。”陆祁道迅速点开视频会议，“你正在离婚期间，无端多出了一个我这样莫须有的婚外情人，我怕影响你的财产分割。”
“必须撇清，把我们俩的关系摘的清清楚楚。”范霓迅速换了口风，那点子最后的笑意收敛了，看向屏幕准备开会，“财产分割上我可不能亏。”
这一套公关提案，范霓和陆祁看过了，又发给范正泽。
范正泽认认真真看过了：“我觉得不错。”
范霓认认真真地盯着屏幕里范正泽的表情，又问：“哥哥，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就算隔着屏幕，范霓仿佛都能看见范正泽眼中的包容：“你想让我问你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介意。”范霓垂了垂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抬起头看他，“但我偷偷给了林以谦三个亿。”
“当时就算我拦着你，你也会想尽办法去给君谦填补资金链，就当拿了三个亿让你试水投资，就算全打了水漂，也算不了什么。”范正泽说起来云淡风轻，“我说过，整个通腾都是你的后盾，无论你想喜欢谁，想信任谁，非得和谁在一起，都用不着考虑太多，也不用后悔。”
知道林以谦是姚文远的儿子的时候，也是黎皓先告诉范正泽，范正泽再来找的范霓。
只是问她难不难过，再要她把现在通腾的事情都交给他，没有半分指责。
这是在她打算和林以谦分手之后，范正泽第一次和她谈有关“后悔”的事情。
她后悔了吗？
后悔自己的心动，执念和愚蠢。
才让事情变成现在这般。
“哥哥。”
黎皓尚且还和她吵吵闹闹，说她“愚蠢”，要她脑子清醒点，范正泽只是问她有没有想清楚，然后告诉她，有他和通腾，她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正是这样，范霓才觉得愧疚。
林以谦是她的一意孤行，现在又让哥哥担心。
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范正泽鼓励地对着她笑了笑：“你是我范正泽的妹妹，能够爱错人，也能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