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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夜晚格外寒凉,冻得人瑟瑟发抖。我们没有御寒的东西,衣物被埋在泥土里成了泥物混合物;火柴也尸骨无存。仅存不多的食物也不知被掩埋在何处;就连水也没有。先前学校用水是从山上接下来的泉水,因为山体滑坡,房屋倒塌水源神奇消失。此刻我体会到什么是'饥寒交迫’。我看着孩子们抱着肩臂瑟缩成团,不停抽吸着鼻子,眼巴巴地望着我和李子木老师,眼里泛着泪、有着无措、伤心、依赖与期望…我的心抽搐地痛。他们还这么小,就面对生死离别,体会人生酸苦…我鼻骨一阵酸楚,就有潮汐般的泪水涌上眼眶来。我慌忙仰头望向那本该出现一轮上弦月的暗沉天空。我记得以前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一句话:当你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就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泪就会流回心田。这个方法很管用,在李子木老师向我走过来时,我的情绪已平静下来。
"杨老师,那几个受伤的孩子伤处红肿得厉害,这样子下去,我怕会引发高烧,我们得想想办法…”李子木老师焦虑不安地绞chuo着双手说。
李子木老师的话让我产生一种巨大恐慌。这让我想起我逝去的母亲,她就是因为伤口发炎导致发烧,而引发败血症…。"那怎么办?”我象无头苍蝇一样将问题抛回给了李子木老师。
“山里有一种草名叫‘卷柏’,当地叫它‘还魂草’,有消肿祛瘀的效果。本地村民有个跌伤什么的,都采摘这个捣碎敷用,效果很好。我明天去找找看。不过我们得想个法子生个火堆,夜晚太寒凉,孩子们恐怕受不住。”
"怎么生火呢?"听完李子木老师的话,我焦虑地自言自语在原地来回打着圈。
李子木老师一声苦笑:“我们只能学习原始社会了,砸石取火…"
此刻我对李子木老师崇拜之极。他在这混乱而又危险重重时刻,思维还如此清晰,临危不乱,这是我望尘莫及的。
我和李子木老师借着手机阴暗的光线在废墟堆里扒出木椽,搭好柴堆,却没有引火之物。我和李子木老师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那堆被李子木老师捡拾回来的课本书,默契地将手伸向那堆书,再一页一页撕扯开来…只是在撕扯中,有一种悲壮的情绪。
在我们无数次砸石取火失败心灰意冷之时,终于取火成功。我忍不住喉咙发哽:“李老师,我们终于成功了。"
李子木老师向我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就招呼着孩子们围着火堆取暖。孩子们又饿又倦,不一会就相互依靠着睡着了。
我和李子木老师不敢睡。夜晚地震的未知危害性比白日里更大,我们必须谨慎小心。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样的体会:就是当你处在一个极度安静的环境里,你的神经会将极细微的动静在你头脑里放大数倍。此刻我坐在用来砸石取火的石头上,听着因为余震不断引发周围山体泥石滑塌,或者石头坠地的声音,就是这种感觉。这感觉让我身体不由自主绷紧,不多会就让我全身肌肉酸痛起来。我只得站起来绕着火堆打圈,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李子木老师就比我淡定了许多。他一会给火堆添上一些柴火,一会儿起身走到几个受伤的孩子们身边,摸摸他们的额头,看他们是否发烧,一会儿又捣弄一些我看不懂的木棒。后来我才知道,李子木老师在做火把,以备不时之需。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不觉惭愧起来,他比我年长不了几岁,做事却比我事事周全。此时,他瘦弱的身影突然在我心里显得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