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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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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七,宜出门、动土、拆迁,诸事大吉。

    马车上,黄坎义抱着盛放解文的木匣闭目不语,清源则神游天外,黄坎忠捅了捅庆云:“就他,解文大师?他才多大?”

    清源却听见了,微笑回应:“解文不在年高,多看几本书就行,没什么难的。”

    黄坎忠拍拍圆鼓鼓的肚子,摇头道:“你们文人就是会说话,连吕先生这种高人都说看不太懂,奇珍阁的老头都不敢接的活,你偏能解的出来,那怎么可能不难?”

    庆云与清源悄悄对视一眼,打着哈欠掺和道:“他这是装呢,怎么会不难,老子瞪着大眼也看不明白几个字,吕先生是什么人?”

    “吕先生是大公子西席,也是主公的谋主,那可是个不得了的高人,他老人家曾经……”黄坎忠似是极服膺这位吕先生,被庆云惹动兴头,他又是个闲不住嘴的,正要大谈而特谈,却被黄坎义‘咳咳’两声打断。

    “算了,反正你们这次就能见到他老人家,你们这解文过不过关,多半还要他老人家说了才算,话说这抄文二公子送了五六家,就只有你们妙通观说了满话,只盼你们真解对了,我们两个也能跟着沾些光。”

    庆云拍拍黄坎忠肩膀:“老兄尽管放心,这解文解的对的不能再对了,怎么只有二公子出来办这事,你们大公子呢?”

    黄坎忠撇撇嘴:“二公子闲着没事,大公子正在为密莲教贼众之事忙的屁股冒烟,哪里……”

    黄坎义双眼猛的睁开,状似极怒:“你这厮的臭嘴,就不能闭上吗?”

    黄坎忠讪笑两下,连忙辩解:“我看这俩小兄弟也是实诚人……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又向庆云、清源摊摊手,眼神里满是无奈。

    清源朝仍是瞪着庆云与自己的黄坎义抱抱拳:“我俩的错,先前听庆云说二位曾是禁军,我对临曲枪盾阵和泼刀阵极是钦佩,本来想多与两位聊聊,谁知打扰了老兄休息,抱歉抱歉。”

    “嘿,你还知道枪盾阵和泼刀阵?”黄坎忠又凑了上来,“昔日我二人就是泼刀阵的陷阵小锐,我兄弟他还是个仕长嘞,八年前西楚国申息军犯界,就是咱们泼刀阵顶着他们打,那一仗只杀的是满身都是鱼鳞还是鱼鳔来着……我是粗人不会用词啊,反正就是全身带血,被小崽子们扎了一身洞,要不是我兄弟拼死救我,我早死八回了,也就是那次,我俩受了重伤退出禁军,才投了主公。”

    黄坎义摇头叹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却也再没拦阻三人攀谈。

    黄坎忠凑到两人耳前:“这次西楚发兵攻宋,主力也是申息军这帮混球,一月之内连夺两郡,宋公向咱们求救,大王派精兵入宋,又跟他们打了一仗,据说算是在宓水僵住了……”

    “那是沵(音:米)水,宓水在咱们北边,差着三四百里呢……”黄坎义突然冒出来一句。

    “对对,是沵水,沵水天险,若是老子还在禁军,肯定弄他娘的,报一报仇!咱们州兵精锐也都派到与西楚相邻的边界防备去了,要不密莲教贼众哪里敢露头,还不直接弄死他……”

    平州下辖一府二郡九县,古称固州,州府治所原本在西连郡,后来改迁至黑泥城,便是如今的平州府城,与妙通观相距不过三十余里,一路又是下坡平道,是以不过一个多时辰,清源便已远远望见了平州城墙。

    平州城东门因可远远望见齐山,故名见齐门,此时城门紧闭,东门前欲进城的商旅、车队竟是乌压压挤成一堆,将城门前官道遮的严严实实,其后沿着官道蔓延的车队足足超过二里。

    车夫苦着脸停下马车:“几位爷,挤不动了……”

    之前不声不响的黄坎义将木匣收入包裹扔给了黄坎忠,跳下马车,冲三人冷着脸道:“下车走”,又将挂在车板上的备用马鞭取在手里,一手掏出一枚铜牌往空一亮,大吼道:“府军办事,闲杂退避!”

    清源等三人也跳下马车,黄坎忠拍拍车夫肩膀:“回头到黄府取马鞭,报忠爷的名号就行。”

    不知是府军名头管用,还是二黄手上马鞭和腰间佩刀管用,四人在四周骂声不绝中终于挤到了见齐门前。

    此时几个门吏正在劝阻激愤的人群,忙的焦头烂额,亏的有二、三十名门军举着明晃晃的枪、矛贴着鹿栅威慑,才没闹出事来。门军队率马平认得二黄,引着四人通过瓮城门洞进入了府城。

    黄坎忠搂着马平肩膀,边走边聊:“马老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出城才几天啊,怎么就把城门关了?”

    马平苦笑:“密莲教的事你也知道,本来挺稳的,直到前日几个密探全部失讯,府军捣了几个之前探子报的匪巢,全是空的,城里暗搜,竟是一个贼众也找不到,素日里密莲教众都是没脑子的,这次可诡异的很。”

    “加上昨日午时后四门入城人数及车队突然大增,而且都是说有人下了定金来府城给黑泥节庆典送货的,路引也都齐全,货物也是寻常用品,先前放进去的车队也有人接货,人员符合密莲教人愚、眼红、密莲邪纹的更是一个也查不出来……”

    黄坎忠楞了下:“既然这样,那发疯关什么城门啊?”

    马平:“有个车队昨晚卸了货,然后车队首领接到飞鸽传书,说家里出了事,今早就急匆匆出城走了,但走时跟门吏说车队少了五个人,门吏报给了李校尉,李校尉是个精细人,觉得不对劲,便通知城里有司查探。”

    “你猜怎么样?果然也有几只车队少了人、货,少的货倒是没什么,不过是些不甚值钱的衣物、农具,少的这些人却颇有些车队老人,甚至行脚超过十几年的都有,绝不能像新人那般不守规矩妄离车队,更有一支车队连首领加几个管事都失踪了,只是留下命令让车队人手先行离城……”

    “李校尉听到回报的消息,不知怎的直接就关了城门,随后防御使关城警戒的命令也到了。”

    黄坎义点点头:“是不对劲,外面车队有些马车车辙过深,恐怕运的是铁器,为防有变,马队率还是禀告李校尉,城门外多调些府军过来吧。”

    (若缺:我就知道,简单任务……我能骂人吗?&¥!)

    这时后面幽幽飘来一句:“咳咳,容我讲一句,这办法不管用,还是把人全部撤回城内,城楼上多调弓弩来的安稳。”

    马平及黄坎忠一起扭头看向为避嫌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清源和庆云,黄坎义则狠盯着清源,问了句:“怎么说?”

    清源走近,叹了口气:“咱们平州盗、匪极少,走这条线的车队、镖局武者不会太多,气血长鸣以上的压阵高手往往一人就够,咱们一路挤过来,车队旗号只二十有六,可我却听出太多人气血有异……”

    “若我没数错的话,城外气血长鸣以上武者共一百二十七人,大概要比常理多出八、九十至百人左右。”

    “更糟的是……其中精、力、速破限入品的高手五人,体、气、神入品的听不出来,推测至多一至二人,或许还有我听不出来的其他高品武者。”

    “这种阵势,若是正面对敌,除非是一营禁军枪盾、泼刀阵在,否则再添十队府军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黄坎忠摸了摸耳朵:“这些……你说你听出来的?你不是解文大师?解文大师不是纯文道吗?你这耳朵是兔耳朵吗?小兄弟,这个可不能瞎说。”

    清源:“我大鲁双绝长州天视、平州地听,你们猜一猜平州地听说的是谁?不错,就是我妙通观的聆听之功!”

    “不信?马队率气血归心已足,可是一直无法踹开地鼓长鸣这临门一脚吧?无他,精力不济尔。坎忠老哥是老伤拖累一直困在气血长鸣吧?坎义兄,你丹田沉静而脏腑鼓荡,这是最近刚踏入气血返璞吧?”

    “三位没必要如此惊骇,你们要是多练两年静功,大概也能听出个七七八八。”

    庆云心里不停狂吼:(他骗人,他骗人!老子练了十几年虚静心诀,连个屁都没听出来!)

    自前朝武圣创立气血武道以来,因为其入手较易且进步极快,迅速取代了以往纷繁芜杂的武道奠基之法,走气血之路入门的武者几乎占了九成九。

    大周武风鼎盛,更是将气血武道发扬光大,并逐渐形成了传承有序、升级规范的良好局面,也就是定下了入品之前的升级路线,即气血定型、气血归心、气血长鸣、气血返璞、气血归真,俗称气血五步。

    前两步只要身体素质不算太差,肯努力,食物又供应的上,几乎是个人都能做到,所差不过在练成的快慢。

    但到第三步,就需要远超常人的心肺承受能力,其心脏泵血力度至少要达到常人的三十倍以上才算合格,同时肺部的气血交换也是比常人快了几十倍。

    此时心率远远慢于常人,武者入定之时,自觉心跳就像新春庆典中的大地鼓点,缓慢、沉重、有力,声震四野,回荡天地,而肺部则冥冥中好似有笙笛不停奏鸣,故这一步就被称作地鼓声震、气血长鸣。

    过得这一关才算是与大多数武者拉开差距,算是少有的高手,众多馆、派干脆将突破此步的才称为真武者,前两步不过是被算作杂兵的准武者而已。

    马平被清源完全说中,却是立时信了,忙抹了一手冷汗,几乎吓得当场软瘫:“密莲教这是要……劫掠府城?州兵剩下一营都是老弱病残,府军更不足七百……这可是要糟!”

    黄坎忠先是嘴巴大的能吞下一个鹅蛋,终于倒抽一口凉气:“这只是东门,其他三门要也是……坏了坏了,呸,掌嘴掌嘴!”

    又忽发奇想:“密莲贼哪有这个实力,这么多武者……干鸟蛋,难不成是申息军那帮兔崽子?”

    黄坎义倒是临危不乱:“不是西楚,若是行伍,哪有这么散漫,口音也不对……”

    “马兄弟,你先派人通知李校尉增派人手严守八门,同时传信防御使及府军大营,然后就依这位道长所说,带弓手上城压阵,库里的弩机全搬出来,有弓弩居高临下,后天以下来多少死多少,入品高手也不敢硬闯。”

    “你再找个胆子大的什长,随着我去城外,借引子把人都撤下来,此时兵力不足,能保一个是一个。”

    “大哥,你领着两位道长速回府交差,千万好生相待……万一灯信有失,还要靠你传信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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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坎忠领着清源、庆云一阵狂奔,一边不时回头望着城楼灯信阁,终于在见到灯信阁连续亮光闪烁后停了下来大口喘气:“没事…没事了,信传出去了,四门…都增兵了,没,没攻城!”

    庆云同样惊魂稍定:“吓死我了,先前以为府军、世家武官都是酒囊饭袋,没成想竟然反应如此之快。”

    黄坎忠翻着白眼:“府军本来就是酒囊饭袋,但我家主公好歹也是经历过宁阳大战的名将,麾下家将、亲兵哪个不是如同咱家一样打过血战的老卒,大公子和李校尉也是两个厉害的,怎么能和其他废物提箱……抡饼,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清源耳朵微动:“不对劲……”

    庆云一声哀叹:“你别吓我,又怎么了?”

    清源揉了揉耳朵,犹豫了一下:“耳朵有些不舒服,和平时不太一样……而且,奇珍阁没开,你见过奇珍阁有不开门的时候吗?”

    此时已近午时,三人途经的见齐大街乃是东城有名的商街,历来商户遍地、行人如织,此时又正值黑泥节前夕,人潮更旺,正是鼎沸嘈杂、熙熙攘攘的时候,丝毫不知城外似乎有危险逼近。

    奇珍阁作为本街最出名的商户之一,那座三层小楼却是门户紧闭,与两旁进出不绝的锦荣绸缎、岁真笔砚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呸,你是之前听人气血把耳朵听废了吧?奇珍阁不开有什么稀奇的,金掌柜消息灵通,听到点风声关门歇业岂不是太正常了?”庆云又用手一指远处,“你瞧,这不通文馆也没开吗?”

    清源:“这才更不对劲,怎么偏偏关的都是……”

    (叮咚,您的自治金手指上线了,提醒一下,你的简单任务还没完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清源:你这样天天装金手指有意思吗?)

    (若缺:你有能耐别学我啊!)

    黄坎忠却是铆足了劲又开始狂奔:“我说两位小…道长,不对劲不更该赶快跑吗?”

    (若缺:你瞧瞧人家经验多丰富,奔跑吧,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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