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兽人
成为雇佣兵后，就能参加公会派发的任务。你可以每天到公会看一看，或者留意公会上空何时出现红色的光柱，那是紧急集合的信号。
少部分任务来自民间的团体委托，绝大多数任务来自王宫，内容基本上都和王国军有关，例如作战，侦察，搬运物资，陪练等等。由公主莎莉发放到公会。
所有任务都是自愿参加，即使是与魔族军的战斗也并非强制。但是雇佣兵没有最低限额的生活保障资金，吃、住、武器装备又需要花钱。因此只要有任务，大家都是抢着参加。
雇佣兵的报酬会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来调整，报酬的总额是固定的。这意味着参加的人越多，分到的就越少。除了像迪恩这样的管理层人员，其他雇佣兵的报酬基本都是平分。
如果你有了特殊贡献，可以向王宫申请额外多拿一些，但必须有证明。比如珍贵的物品，强敌的首级之类。这些东西谁上交谁拿报酬。至于你哪里拿到的，不会有人过问。
在这种机制下，不难想象雇佣军内部的你争我夺有多么激烈。几乎每次任务结束后都会有争抢战利品和报酬的事情发生。他们大多没想着以后的生活，今朝有酒今朝醉，有钱就去享受。因为不知哪天就没机会了。
这正是波托克的目的。给雇佣军一些好处让他们参战，但绝不会喂饱他们。布洛妮娅就任指挥官以后，曾着手改善雇佣军的待遇。但大多举措都被波托克以各种理由拖延，未能落实。
“说到底，国王就不愿意在雇佣军身上浪费资源。”
从公会出来，利奥对赤瞳讲了雇佣军的规矩，然后总结道。
两人拿着公会发的入会资金向城市的南边走去。每人1000卡玛，加上利奥手里剩的钱大约3000卡玛。
“依我看都不用等到战争结束。”利奥接着说，“只要大势已定，他就会找个机会让雇佣军全部在战场上消失，用完即弃。”
“我理解。”
赤瞳稍稍点头。这反映让利奥有点意外。
“我好像头一次听你对我的话发表意见。因为共情了吗？”
“算是吧。不管做的事情正确与否，为了大局也必须消失。这就是所谓的黑历史。”
“呵呵，有机会的话，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至少可以作为参考，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谈话间，两人来到城南。这里能望到南大门，快要出城了，少有人经过。从城门出去往南两公里，就是精灵的城镇夏布耶尔。
雇佣兵有集体住所，位于公会不远的一座营地。每人每天要150卡玛，比外面的旅店便宜一些。餐费方面，如果你只想吃饱的话，每人每天80卡玛左右。
利奥不想待在那里，跟迪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打算找个便宜的旅店，哪怕远点也无所谓。最后在别人的建议下来到了这里。
面前这家名为“零之魔导书”的，距离城中心最远的旅店。
“欢迎！”
推门而入，一个洪亮的声音迎接了两人。
“用餐？还是住宿？”
利奥和赤瞳都吃了一惊，因为说话的是一头野兽。浑身是白色的毛发，有着类似老虎的脸，像人一样直立。
他从柜台后面出来，走到两人面前。这体格完全就是一头站立的老虎，还穿着雇佣兵常见的皮甲。
利奥只能仰视对方。
“呃……你就是老板？”
“是啊。两位是第一次来吧？”
老板热情地说着。利奥这才看到厅里零星有几个人在吃饭，其中还有两个精灵。他们都无视了这位老板，只管吃自己的聊自己的。
利奥镇定下来。
“我们今天刚到王都，在公会注册了雇佣兵。现在想找个住的地方。”
老板咧嘴一笑，那野兽的獠牙都露出来了。
“原来是同行啊，好说好说。楼上有的是房间，你们随便找两个，告诉我就好。”
“好的。那价格……”
“不用啦。如你所见，这里总是没几个人，你们随意就好。”
也是，这地方不仅远还有这样的野兽老板，一般人都不愿意来没毛病。
“多谢。”
利奥和赤瞳去楼上找好房间，放好行李，再整理一下，回到大厅。刚好看到那些食客走出去，这里只剩下老板一人。
他熟练地系上一条大围裙。
“饿了吧？先坐，我这就去准备。”
“不会是拿我们开饭吧？”利奥笑道。
“瞧你们两个瘦的，可不够我塞牙啊。”
老板去了后厨。十多分钟，便有香气飘出。又过了十多分钟，一桌子菜就摆好了。蔬菜和肉一应俱全。
“真好吃。”
利奥才吃了几口就赞不绝口。明明是些随处可见的料理，但是味道足，很适合累了一天的雇佣兵。特别是那锅浓汤，喝起来感觉人都精神了。
赤瞳更是吃到两眼放光。跟克莱门汀厮杀的时候毫无变化的表情，在这桌美食面前轻易融化，已经狼吞虎咽了。
老板笑道。
“好吃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做。”
“好吃好吃。哦对了，我叫利奥，她是赤瞳。老板你……”
“叫我【佣兵】就行。”
利奥眨眨眼。
“呃，我问的是名字。”
老板也眨眨眼。
“这就是名字啦。”
“老板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我确实有原本的名字。不过拜某个魔女所赐，我的真名似乎就固定成这样了。”
利奥微微皱眉。
“原来如此，老板你也是从者。”
“没错。”佣兵看了眼赤瞳，“这小姑娘一进门，我就知道是我的同类。所以你就是御主？”
“是的。对了，佣兵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从者？我想……”
“啊不用不用，我不会跟公会行动的。”
“这么坚决？”
佣兵倒了杯酒，喝起来。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当天，就马上去了公会，毕竟是老本行嘛。但是那帮家伙因为我是这个模样，就没给我好脸色。跟他们共事，还是算了。”
“我懂。”利奥说，“因为我们这里根本没有你这样像野兽的人。委屈你了。”
“委屈倒也谈不上。我在原本的世界被称为‘堕兽人’，是接受了野兽力量的人类。不过我天生就是这样，被人讨厌追杀早就是家常便饭。”
和利奥碰个杯，佣兵接着说道。
“后来我就在这里开店，这也是我的梦想，所以现在感觉还不错。只要是信得过我，愿意来的，我都会照顾。”
“刚才那些精灵也是？”
“当然。现在人类和精灵之间的关系搞得很僵。而且前段时间还出了事。”
十几天前，佣兵的店里来了好几个精灵。他们正在寻找一个叫露娜的精灵少女，问佣兵是否见过。
佣兵与露娜见过几面，有些印象。一个活泼的少女，有两个上前线的姐姐。有一天露娜听说姐姐们从前线归来，于是到王都去寻找。
结果就失踪了。
听说这事以后，佣兵也在城里打听我一阵子，但是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一周前。
“大概一周前，我听说露娜被教会通缉。她似乎在库拉托瓦杀了人，正在逃亡。”
利奥又是一皱眉。库拉托瓦正是他今天早上睁眼的地方。
“这也太跳跃了吧？”
“就是啊。”佣兵一副很不解的样子，“先是下落不明，又突然成了杀人凶手，这事换谁都不能信啊。反正我是不信。”
“如果她没有杀人……”
赤瞳忽然放下盛汤的碗认真地说，嘴边还粘着菜叶。
“……那她恐怕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也有同感。”佣兵说，“但再怎么想都是猜测，没证据。只是这样下去，人类和精灵之间的关系会继续恶化的。”
“精灵那边的态度呢？”利奥放下酒杯。
“还没做出反应，大概是觉得做不了什么吧。如今的精灵依附于人类，话语权都在人类手里，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的，这是最关键的一点。精灵依附于人类。
战争爆发前，夏布耶尔曾是精灵的国家名，位于罗加尔山西北方向的茂密丛林中。后来精灵遭到魔族军猛攻而灭国，精灵的数量锐减了一半还多。
走投无路之际，波托克接纳了精灵们，让他们在如今的地方定居，帮他们建立城镇夏布耶尔。作为回报，精灵们加入人类的军队，共同对抗魔族军。
但随着战争变得越发残酷，战场的伤亡越来越大，精灵们逐渐减少了参加战斗的次数。
“他们已经蒙受了很大损失，想自保也无可非议。”
佣兵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把杯子按在桌上。
“但是人类不那么想。”
“这也没毛病啊？”利奥说，“如果人类战败，精灵还能保住自己不成？就算有牺牲，该战还是要战啊。”
“道理我也懂……啊，真是烦！”
抓起酒瓶，佣兵豪爽地把三人的杯子都倒得直冒酒。
“不说了！今天是为你们两个接风的，还是乐呵一些吧！”
夏布耶尔与人类王国的差别相当大。精灵不是像人类那样以石料为主木材为辅盖房子，而是依靠树林，加上木材的构筑形成建筑。王都南部有一处树林，夏布耶尔的主要区域在树林的北部。
其中最大的那座建筑被称作“木灵殿”，是族长居住和议事的地方。曾经的夏布耶尔王国有同样的建筑，当然现在这个连缩微版都算不上。
傍晚时分，尤莉娅从里面走出来。
“还是没消息啊。”
少女自言自语。自从那日见到兴高采烈的露娜以后，尤莉娅就再没见过好友的身影。大约一周前终于有了音讯，听到的却是露娜杀人逃亡的消息。
尤莉娅根本不相信，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她时不时来木灵殿等后续消息，但一直没有。
族长最近也很烦恼，每天都和大家商量该怎么办。所有人都认为人类在搞什么鬼，然而在对策上达不成一致。
有人认为应该据理力争，调查清楚。有人则认为不能继续对人类妥协，希望族长拒绝继续派精灵上战场，以表明精灵的态度。
把这事调查清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拒绝上战场，精灵和人类之间的矛盾就会彻底激化。毕竟现在战事仍然比较吃紧。
尤莉娅不想看到事情变成这样。她不怕人类，不会向人类示弱。但她也知道这无助于事情的解决。
叹了口气，她望了眼手中的法杖。这是将上好的木材进行加工后，由族长亲自交给她的。
她过去几次向族长提出参加战斗，族长始终没有同意。
“唉。”
一边叹气，尤莉娅一边向树林的西面走去。
那里有一棵很高大的古树，内部有着天然的树洞，是尤莉娅专属的小天地。里面有简单的地铺，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放着不少和魔法有关的书。
尤莉娅喜欢魔法，也喜欢研究魔法。没事的时候，她就会到这里来。安安静静地学习，或是到附近的空地练习魔法。
有时也像今天这样，纯粹是为了排解心中的烦躁。
“嗯？”
距离树洞还有四五百米，尤莉娅忽然感知到了魔力，而且还不低。
这魔力不可能是野兽，难道是魔族或者魔物？
尤莉娅紧张起来，双手握着法杖。慢慢靠近树洞，小心地张望。
“咦？”
那里并没有魔族，也没有魔物，只是倒着一个人。
她走过去。
“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