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肥羊
“啪嗒！”
门被轻轻一开，又悄摸声地合上。
龙丹妮眼帘一挑，目光从手中的书本上挪开，望了一眼进来的人，淡声道：“来了？”
说罢，又冲着旁边一指，道：“那边有水，自己倒，对了，给我拿瓶橙汁过来。”
杨天真依言而行，将一瓶小罐橙汁放到龙丹妮桌上，看了一眼书扉页上“夏至未至”四个字，笑嘻嘻道：“呦，龙姐，好兴致啊，都看上郭小四的书了。”
龙丹妮将书随手一扔，道：“这不是给你挪位置嘛，我工作量少了一大半，就看看闲书消遣呗！”
“哎呦，您可别说挪位置的话！”
杨天真双手合十拜了拜，道：“这样显得我太罪过了。”
“行了，别在我这儿装模作样！”龙丹妮撇撇嘴：“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杨天真嘿嘿一笑，并不接话。
龙丹妮干脆利落地拉开饮料罐，也不学那些名媛矜持的模样，猛喝了一大口，打了个气嗝后，道：“不过我小时候读书，书上说什么‘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以前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能体会到一些文中的心境了。”
“啧啧啧……”
杨天真咂咂嘴，下巴一抬，朝桌上的书本点了点，笑道：“龙姐，你这话说的，这是要当圣人啊，那你看这书……看出些什么道理没？”
龙丹妮摇了摇头，淡笑道：“这书无病呻吟，矫揉造作，讲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能看出什么道理？”
杨天真明显不信：“你……你还真是为了消遣啊？”
“不行吗？”
杨天真狐疑地拉长声音：“这可有点儿不像你啊！”
龙丹妮轻轻一笑，起身拍了拍她，缓缓说道：“这么跟你讲吧，郭小四的书虽然写的垃圾，但是在年轻人中却很受欢迎。
像我们这种搞娱乐产业的，年轻人永远都是第一目标人群，所以在制定决策前，必须要多观察一下市面上的热门事物，无论好的坏的都要参与。只有投其所好，才能保证基本盘不崩！”
杨天真闻言，不由严肃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龙姐这是金玉良言，受教了。”
龙丹妮嘴角一翘，又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抽出其中一沓牛皮袋，扔到杨天真面前，道：“行了，咱们也别闲扯了，这是公司所有艺人的经纪合约和工作安排，你熟悉熟悉，尽快把艺人管理这一块抓起来吧！”
杨天真低头看了眼牛皮袋，有些惊讶地笑道：“龙姐，你……你这剧情发展的有些不合理啊？”
“那要怎么才合理？”
龙丹妮白她一眼，道：“进来先给你一顿下马威，然后咱俩再斗个你死我活，最后都跟王金花一样？”
杨天真嘴角一抽：“龙姐，你这……这就说的有点过了。”
“行了，我没空和你搞这些虚的，再说了，我现在是取保候审，更不可能和你玩宫斗，放心办事儿吧。”
龙丹妮大度地摆摆手：“以前我和王金花之间是不得不斗，现如今嘛，咱俩还是各司其职，客客气气的，一起把公司带好吧！”
“龙姐大气！”
杨天真点了点头，突然怪笑一声：“现在我倒是可以确定了，龙姐你之前一定是故意的。”
龙丹妮瞟了她一眼，“哦”了一声，道：“看出来了？”
杨天真嘿嘿一笑，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先前我就在怀疑，龙姐你的手段不可能这么糙……啧啧啧，你这一手看似是莽，其实是逼王金花出手吧？以身入局，实在是高啊！”
龙丹妮淡淡一笑，忽地叹道：“我也是没办法，哇唧唧哇能一跃而起，王金花也是有功劳的，我要不如此，凌总也不可能下决定动她。
“我只是没料到凌总性子那么酷烈，居然把人送了进去，现在回想起来，背后犹生冷汗……”
杨天真心头一凛，沉默片刻后道：“龙姐现在这是怕了？”
“怕？”
龙丹妮斜睨他一眼，道：“我怕什么？”
“怕凌总知道你利用他……”
“哈哈哈……”
龙丹妮大笑一声，摇摇头道：“小杨啊小杨，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你真以为凌总不知道这事儿？”
杨天真脸色一变，目露骇然：“你是说……”
龙丹妮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你觉得我在利用凌总，凌总又何尝不是在我呢？或许凌总原本想要的，就是让我把刀柄递到他的手里！”
杨天真闻言，越想越怕，额头不由冒出一层油汗。
忽地肩头一重，她转头望去，却见龙丹妮不知何时已经压到自己的身上，并在她耳边小声道：“小杨，在你正式进入哇唧唧哇工作之前，再教你一课……知道什么叫‘权柄操之于上，而臣分详其下’吗？”
杨天真懵懂地摇了摇头。
龙丹妮弯了弯唇，再次拍拍她的肩膀，讳莫如深道：“那就多想一想，你迟早要独当一面的，只有明白了我刚才说的，未来才能走的更远！”
说完，龙丹妮起身看了看表，也不管杨天真，自顾朝着门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去综艺部那边开个会，你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啪嗒一声，办公室复归寂静，只有杨天真一个呆呆坐在椅子上，消化着刚才惊人信息量。
……
“首日票房出来了，直接破了2000万，看来‘疯狂’系列真的已经深入人心了啊！”
壹心董事长办公室里，皮特周拿着报告，喜滋滋地冲着凌平道：“而且咱们这次的宣发费用只有第一部‘石头’的一半，照这个势头下去，‘赛车’的票房破两亿有望啊！
光这一部电影，至少能给公司带来超过八千万的收益，后续的持续收益更不必多说……显而易见，‘疯狂’系列已经成为国内最卖座的电影系列了。
凌平，咱们创造了历史啊！”
自家电影再一次破了纪录，说不开心是假的，凌平听完皮特周的汇报之后，脸上也是挂起了笑容，不过嘴上还是非常谦虚地说道：
“虽说后来居上，但咱们还是不要太飘了，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半场开香槟。”
想了想，他吩咐道：“跟下面人都通知一声，在记者面前不要乱说话。我们不是冯晓刚，不需要靠这种方式来博眼球。”
“好！”
皮特周点了点头，忽道：“对了，你上次说跟宁昊分账的事……”
凌平瞥了他一眼，道：“咋了，有问题？”
皮特周摇了摇头，沉吟几秒后，试探道：“凌平，真要分账的话，这次恐怕不会是个小数目！”
“舍不得了？”
皮特周僵笑了一声，道：“怎……怎么可能？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咱们也没签合同，最多算口头开的一句玩笑，是不是可以和宁昊商量一下，包个大红包算了。”
“你呀你！”
凌平点了点皮特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半晌，才叹道：“我知道这段时间花钱是多了点，你又是个精打细算的性子，看到账面上不富裕，觉得给宁昊分账一大笔钱，心里面舍不得……”
皮特周尴尬一笑，没有做声。
凌平摇了摇头，道：“虽然和宁昊分账的事只是一份口头承诺，但你想过没有，今天咱们敢昧下这笔钱，宁昊看公司的面子，或许不敢多说什么，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下次再想用人家，可就不见得像现在这么顺手了。
而且这事儿一旦捅出去，乐华在业内的口碑也就跟着崩了，这是能用钱买回来的吗？”
“好吧！”
皮特周长叹一声：“是我短视了。”
“这也不怪你！”
凌平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事怪罪皮特周，只是道：“钱嘛……一旦放在账面上就失去了它的价值，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完成资源的最大利用。”
“咱们今天花出去是价钱，未来得到了的是价值，这可是股神巴菲特说的话……而且……”
他指了指手上的票房数据，笑道：“有了这份答卷，乐华融资的事情也就成了一半，将来不怕没钱花的。”
皮特周闻言，不禁皱眉：“咱们现在融资是不是早了点？其实省一省的话，等彩铃那边回了款，也许就不是那么缺钱了。”
凌平摇摇头，认真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咱们后边花钱的地方不会比现在少，抠抠搜搜是成不了大事的。
而且彩铃的红利还不见得能吃几年，趁这几年国内融资春天，多存点弹药在手上，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
他没说的是，再过两年就会爆发世界性金融危机，到时候资本出逃，想融资也融资不到，不知道要死多少企业。
还不如趁现在捞一笔大的，以后指不定还能抄底一部分优质资产呢！
皮特周怔了怔，神色缓和下来，道：“好吧，你说了算！”
凌平继续宽慰：“不要把资本想成洪水猛兽，觉得他们进来了，公司就不纯洁了。
其实这就是商业游戏必备的一部分，谁也离开不了的。”
皮特周点了点头，再也没多说什么了。
忽然，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秘书走进来道：“凌总，沈总已经到了。”
凌平点点头，又道：“后面的路演活动你和杨天真一起安排好，我先过去看一看。”
“好！”
凌平起身离开，来到隔壁的vip会客室。
这是专门为公司高层准备的，有使用权限的不超过十个人。里面不光装修精致豪华，就连喝的水都是法国进口。
钟琰琰不止一次抱怨过，想要把农夫山泉塞进来，美其名曰冲击一下高端市场，但是都被凌平无情拒绝了。
冲击高端？
您配吗？
凌平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钟琰琰，但凡有点自知之明，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
后世钟琰琰一直在做农夫山泉冲击高端的事，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后来才不得不像养蛊一样，搞出一堆茶饮子品牌，“东方树叶”就是其中一个，最后还特么的翻车了。
进了门，当先看到的就是戴着眼镜的沈南鹏，正一边喝咖啡，一边说着什么。
而他的旁边，是一个穿着红色polo短袖，也戴着眼镜，身形高瘦，面部线条较硬朗的男人。
沈南鹏听见动静，立刻放下咖啡迎了上来，口中笑道：“凌先生！”
凌平同他握手，也笑道：“沈先生。”
接着，他把目光投到一旁的男人身上，问道：“这位是？”
沈南鹏给他介绍：“凌先生，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高瓴资本的张磊，同时也是我的好朋友。
他听到您最近在寻求融资的消息，非常感兴趣，所以一定要我带他过来，和您见上一面。”
原来是他！
凌平听到“张磊”这个名字，心里顿时就惊了一下。
这货可是个牛人啊，在美国读书还没毕业就在中关村创办一家公司，专门帮中国的互联网企业拉投资。
后来经济危机，公司倒闭，他又回美国耶鲁大学读书，硕士毕业后开始负责一家基金的投资工作，并主持投资了中国一家铁矿石公司，且获利颇丰。
之后又一直担任纽约证券交易所首任中国首席代表，并创建纽交所驻香港和北京办事处，直到2005年，才创立高瓴资本集团。
他最成功的案例便是投资了腾讯，时间好像就在今年，听说获利超过200倍，后来又相继投资了京东、蓝月亮、百丽……
不过因为凌平的介入，腾讯发展的远比原时空要好，无论业务还是资金规模，都跟原来不是一个量级，自然也轮不到高瓴资本来捡漏，后面京东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时间段，恰好是张磊的高瓴资本成立不久，他七月份才拿了耶鲁大学一笔钱，投了几家有潜力的小公司后，市面上就已经找不到好的项目。
所以他现在非常着急，希望能尽快出成绩，好在在中国的投资界局面打开局面。
直到听见沈南鹏说凌平这边有融资需求，在了解了一番壹心的业务规模后，便死皮赖脸地一定要求对方带上自己。
而沈南鹏心里也愿意带带这个小老弟，干脆就顺水推舟应下了。
凌平简单听了下来龙去脉后，看张磊的眼神也变了。
这种上赶着做买卖的，可不就是送上来的肥羊吗？
一瞬间，他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热情的笑容，就像舔狗遇到心心念念的女神来投怀送抱，使劲握着张磊的手，感慨道：
“张先生，恨不能早与您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