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雪上加霜

    大概到了两点左右，我那个时候还在梦乡里。这时师傅的电话打进来了，让我赶紧回会议室，参加专案分析会议。我也不耽搁，夹着包就跑到会议室了。

    进到会议室里，大家也差不多都到齐了。于是又进行了专案会议，会议照例由技术中队的兄弟先介绍一下他们新的发现，但是他们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新情况。只是到最后技术中队的中队长说了一点，经过一个上午紧锣密鼓的勘查，在中心现场外围30米处，找到了一个包装纸，上面提取了两枚指纹。不管这个指纹是不是犯罪嫌疑人所留，如果能找到这两个人，也能说明一定的问题。

    邵大队这个线索并没有发表意见，他只是法医，这边有什么新的线索。法医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物证，就谈了一下受害人的伤情情况。说目前受害人心跳呼吸稳定，只要不停止抢救，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城郊派出所所长也在这时候插话，说已经和家属谈妥，只要我们这边能保证经费，他们绝不主动放弃抢救。

    听到这个消息，邵大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下，他指示城郊派出所，一定要尽全力抢救受害人的生命，至少要确保存活7天。

    接着就是关系人调查组的汇报，关系人调查组已经把受害人的关系网基本搞清楚。而且大部分的关系人从作案时间上已排除了作案嫌疑，但是一些隐性的与受害人有矛盾人员目前还没有浮现出来，关系人调查组还在加紧排查。

    情报线索收集组，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一是对周围的布控点进行了专门布置，比如打金店，废旧物品回收店，典当行。但是由于现场吃不准，受害人到底是少了什么物品，所以这样的布置是很泛泛的，估计也是起不了多少作用。至于人力情报方面，情报中队表示已经把网撒出去了，但是情报线索还没有上来。

    接着就是重头戏，由各排查组汇报情况。由于我们排查组实际开展工作也就半天而已，因此各组的进展都不大。排查进度最快的也就排查了三四户人家，大部分排查组的情况类似像我和师傅这一组，只排查了一两户人家。

    当然每一组的探长在汇报时，还是很能挖掘汇报内容的。明明进展不大，但是在汇报时，能够把里面的曲折离奇，千辛万苦都在汇报中，一一呈现出来。我坐在那儿听，也真是佩服这些探长的文字功底，能够把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无聊活，能绘声绘色的描绘出来。把一个不需要什么技术的访查，说的如此精彩纷呈，艰辛程度堪比爬雪山，过草地。

    相比之下，我师父的汇报就又逊色了不少，毕竟他来刑大时间不长，经历的这种阵仗太少。因此他对比着表格没几句就说完了，当然他也刻意强调了一下困难，但语言不够丰富，缺少感情投入，和其他人一比，高下立判。

    排查组一组一组的逐个汇报，是非常的消耗时间的。等到排查组全部汇报完毕，专案会议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

    邵大坐在座位上，听着排查组的汇报，一直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手上拿着的笔也没有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只是静静的听着。到了后来甚至他放下了笔，一支接着一支的抽起了烟，但是他并没有打断排查组的汇报。

    等到全部汇报完毕，邵大又反复确认了一下，有没有人漏掉汇报的。然后又指示大家把排查的表格全部上交到专案内勤那边，由专案内勤统一汇总整理。接着会议室内，兄弟们穿插着把材料交到内勤手上，然后又坐下来听邵大的讲话。

    邵大首先肯定了大家辛苦的付出和努力。然后他对这起案件进行了定性，他把这个案件定性为恶性抢劫案，要求专案内勤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市局刑侦支队。同时要求专案组成员都要统一口径，对外的宣传发动都要说是一起恶性抢劫案子，不允许说到受害人的情况（特别是伤情，就说受害人还在抢救当中，目前暂时无生命危险）。同时他要求关系人调查组要加紧调查，对于有作案时间的关系人要重点排查，不仅仅要关注关系人本身的嫌疑情况，还要关注到关系人的第二层第三层人员的嫌疑情况。他还特别强调了一点，受害人是一个身上没什么财物的老头子，犯罪嫌疑人如此穷凶极恶伤害受害人，就为了抢他身上百把块钱，这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大家必须要重视一些与受害人有矛盾的人，把案件伪装成抢劫案子。因此对受害人关系人员的排查范围还要扩大，不要轻易排除每个关系人员的作案嫌疑，如果排除的，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

    至于我们一般排查组，他强调目前的排查条件不变，大家一定要加快进度，先把圈定范围内的三个村人口底数扣清。同时在排查过程中一定要注意收集社情民意，收集一些不安分人员的信息。还要做好对信息的整理登记工作，要把我们的工作量实实在在的体现出来。千万不要时间花下去了，最后回头看的时候，什么工作实绩也拿不出来（要重视工作留痕）。

    最后邵大做了下一步工作安排，首先晚上的排查工作暂停，抽调了我们中队所有人安排同时段访问，具体工作组织由我们方中队长安排。其他的排查组同志，则配合街道，村两级干部，对圈定的三个村进行封闭式清查，争取用一晚上时间把大部分圈定区域内的人员底数搞清楚，为下一步排查创造条件。

    会议开到这里，已经要吃晚饭了。我们照例是在会议室里吃了快餐，接着我们中队在方中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乌茶山的几个进山路口，开展同时段访问。

    所谓的同时段访问，其实也是大胆假设后的一种侦查手段。我们假设犯罪嫌疑人，在作案的时候，有目击证人对其作案过程进行了目击；且这个目击证人会在同一个时段又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这样我们就有可能通过同时段访问，找到类似的目击证人，为我们给犯罪嫌疑人的侧写提供条件。如果能直接锁定犯罪嫌疑人，那就更加喜出望外了。

    方中队长把我们中队分成了4组，每个组负责一个入口，对过往的新人进行访问。主要问一下，昨天这时候有没有经过这个地方，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更有甚者有没有目击到昨天的作案过程。同时段的访问，我们从晚饭后约18:00，一直进行到了接到报警的时间。然后方中队长才提醒我们收队回会议室，在会议室里对同时段访问的内容方中队长进行了整理汇总，再由他向邵大汇报。

    进行完了同时段访问，我们中队晚上的工作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然后等着各个排查组清查完毕，回到会议室汇总情况。到了晚上21:30左右，各个清查组陆续都回来了，每个清查组组长的手上都拿了一叠厚厚的表格。他们把这些材料先交到专案内勤那边，然后依次在会议室里坐下来。

    等到所有的人到齐，邵大宣布，当天晚上就不再进行专案会议了。并明确告知大家，第二天早上8:30还在这个会议室里集中开专案会议，提醒大家务必不要迟到。于是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到了第二天我们又赶到城郊派出所，久未路面的艾冬青也来了。但是方队长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只说等下他的工作邵大会安排。但对于他比赛的情况，则一个字都没有问。

    人已到齐，专案会议马上开始。不过这一天的会议比较短，因为前一天并没有取得多大进展，因此会议只是把前一天的清查数据下发到每一个排查组，并强调各排查组要加快进度，取得的清查底数，尽快核实。

    接着大家仍旧按之前的分工，各自开展工作。我和我师傅在排查区域干了没多久，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师傅就接到了方中队长的电话，他要求我们立即赶回专案指挥部，说领导有重要安排。

    我师父听了很兴奋，他车上对我说：“这个时候把我们召回去，这个案子肯定有眉目了，估计是商量怎么抓人的问题。我们赶紧赶过去。”于是我们一溜烟的就到了城郊派出所，进了会议室后，其他各排查组也陆续到了。大家脸上都有一些兴奋，因为大家的猜测都是一样的，这个案子肯定有重大进展了，所以不用再继续进行排查了。

    邵大看了看我们这些人，然后问了一下几个中队长，询问人是否已经到齐。几个中队长都回复说人都已到了。于是邵大发话了：“大家这几天都做得很辛苦，虽然案子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工作量还是有的。只不过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城关所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我已经让技术中队技术员和法医已经先赶过去了，同时我们这边也得分出一部分人去，投入到另外一场命案侦破当中。我知道一下子分出去很多人，无论是留下来的人，还是赶过去的人，肩头的担子都会很重。但这正是考验我们刑大战斗力的时候，考验我们有没有攻坚克难的能力的时候，更考验我们精神意志及韧性的时候。大家千万不要有畏难情绪，发扬高昂的斗志，争取把两个案子一起拿下。”

    邵大的话虽然很有鼓动性，但是大家听到又发生一起命案时。本来兴高采烈的兴致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尾，大家都是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少大会怎么安排我们接下来的工作。

    当然接下来的工作，邵大早就做好了安排。他在会上也立即宣布了另一个案件“816案件”专案组的组成人员。（一般刑大的大案都以发案时间作为命名的前缀名。）

    邵大把重案中队一分为二，一半在他们中队长带领下去到“816案件”专案组，西区中队和南区中队全部也到“816案件”专案组，邵大作为专案组指挥，也一起过去。

    而我们这边的案子就交给了王大指挥，并且邵大特别指示王大原有的分组情况不变，工作继续按前面的划分做下去。然后让“816案件”专案组的同志，把手头的资料立即转交给我们案件的专案内勤，具体的工作由王大再进行分配。

    这么一来，让我们非常的沮丧。我们这个案件本来就线索不多，现在定的案件架构非常的粗略，基本上是在耗时间，刷工作量。现在一多半的人都被抽走，这剩下浩繁的排查工作就留给我们这不到一半的人，这工作量就可想而知了。我师傅他们几个探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苦笑了起来。

    警情就是命令，有些东西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城关派出所发生的这一起新命案，又给我们这岌岌可危的破案形势，雪上加霜。吩咐完这些，邵大就带着“816案件”专案组的人走了。

    王大见所有干活的人都回来了，索性也不吩咐我们再下去排查，就把我们这些人都聚在一起，在专案分析一下。

    这次的专案分析人少了很多，特别是技术员和法医，都到新的案子那边去了。因此关于现场的情况都略过去，因为王大也很清楚，技术和法医并没有为我们这个案子提供多少支撑。所以他就先从关系人调查组开始分析：“这个案件也进行了三天，之前都是邵大亲自在指挥作战。我们也必须团结在指挥员周围，服从指挥员的命令。现在这个案子交到我手上，前面我就想把这个案子好好复盘一下，我们这么盲目的做排查工作，太浪费警力了。以我们目前现有的人手，再要像前面这么个弄法，那是万万做不到的。我仔细分析了一下这个案件，其实我们胆子可以大一点，可以排除熟人作案。虽然邵大总是对关系人不放心，但是破案总得有个重心，这样眉毛胡子一把抓，我们手头的警力也不允许。因此大家看看，我们先把关系人调查组的工作暂停，集中精力，先把清茶的底数扣清。”

    然后他又喝了口水，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情报线索这一块，我看你们布控的应该差不多了，再在社会面上浪费时间也不必要，你们也投入到排查当中。我的想法就一条，我们集中精力先把区域排查的工作做好，并且要工作留痕。大家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看法和意见。”

    这话虽然是征询我们的意见，但其实和下命令没有区别。谁敢在这个节骨眼提反对意见，于是大家各个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