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腥甜
在霍妙澹勃然变色之后,整个广场都陷入了哗然。
看台那边的窃窃私语之声甚嚣尘上,即使云魏三人站在广场这一头都能听见。
云魏也压低了声音,问谢慕琅道:“霍妙澹嘴里提到的妙源是谁?他的兄弟?”
谢慕琅抿了抿嘴,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一边盯着台上的动静,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似乎是有这么一位人物,算是霍家主的兄长。我印象里……那位妙源叔为人和善,只是去得有些早。”
云魏闻言,顿时轻哼一声,却跟艾萨克对视了一眼。
这故事的走向不管怎样听起来,都饱含蹊跷,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结果谢慕琅的讲述都还没结束,他接下来的话还要更加炸裂一些。
只听对方说:“霍妙澹的原配夫人,也就是霍鸣禅的生母,其实是我们谢家人,论辈分算是我的侄女儿,原本是与妙源叔有婚约的。”
“当时霍家与谢家关系还好,妙源叔走了以后,我侄女儿依然嫁去了霍家,与她成婚的正是代替兄长继承霍家的霍妙澹。可惜世事难料,她后来生下鸣禅后不久,就突发疾病去了。”
“我侄女儿走得离奇,后来一直都是我三叔心头的一根刺。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谢家和霍家起了嫌隙。”
云魏蹙眉听了半天,最终只问道:“你的侄女儿,论年龄到底比你大多少岁?”
光是听谢慕琅口中很有碧璃特色、错综复杂的称谓,他便已经两眼发黑,即使这秘辛处处都是疑点,他也有些听不进去。
听见云魏的问话,谢慕琅有些怔愣,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她走的那年我刚满六岁,那时我刚回谢家不久,因此印象也还深刻……但具体是大了多少岁,我当真不知。”
云魏注意到,谢慕琅方才提到了“刚回谢家”,想来这其中应该又有一段曲折。
他正待发问,结果却被台上传来的动静吸引了心神。
原来就在霍妙澹忽然发作后不久,台下静默而立的、被称为“妙源”黑袍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动了起来。
只见妙源缓之又缓地抬起头来。
他面无表情,无神的眼窝里,两行血泪如若红烛的蜡油一般流淌而下。
就好像时间都凝固了。
暗红色的血泪安静地在那张与霍妙澹有七分相像的面孔上流淌而下,明明是在运动,画面却仿佛静止了。
在四周依稀明灭的火光里,这场面异常惊悚。
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吓得屏住了呼吸,唯有那台上的霍妙澹在喘着粗气。
但云魏久经末世考验,胆量已经被锻炼了出来。
复活的尸体再怎么惊悚,也好过那些张牙舞爪、满嘴血浆的丧尸太多。
更何况,冤有头债有主,他可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躲在艾萨克可靠的身影里,却将自己的精神力化整为零,细密如网地铺展开来,悄然笼罩住整个广场。
在精神力的洞察下,他清晰地看到,那位“妙源”身上的联系之丝变得粗壮了许多,此刻正通体血红,像有生命般起伏律动。
还有绵延不绝的黑气正沿着那通红的丝线向外发散着。
而就在这时,云魏还透过他罗织的精神力场,捕捉到了台上四位黑袍客的对话。
只听为首的黑袍人正在不断尖啸,朝站在最边缘的使徒不断咆哮:“赫里斯法,你在搞什么?赶紧把那个『怨尸』处理掉!”
而叫赫里斯法的使徒当即也用尖啸回应道:“该死的!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它正在不断地抽取我身上的力量——里斯法赫,快点,帮我!”
而似乎,那位在红月王国兴风作浪的使徒,名为法赫里斯。
云魏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还有一位使徒,叫作斯法赫里。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丝毫不敢分心,只是隐匿了自己的气息,默默地打量着里斯赫法的下一步动作。
却听这位为首的使徒口中不断叫嚣着恶毒的咒骂,那如海倾覆的负面情绪即使并不是针对着他,也让他的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里斯赫法一边诅咒着,一边从躯干上延伸出了另一道锋利的银丝,快速地缠绕在了那根通红的联系之上,飞速地切割了起来。
那声音过于刺耳,直接作用于云魏的脑海,饶是他精神力浩瀚无匹,依然有些难以忍耐。
可出乎里斯赫法意料的,他的银丝虽然有将那通红的联系割出痕迹,但本身却也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
而那如血的殷红,正很快地顺着银丝,朝着他的躯干蔓延而去。
“该死!”里斯赫法骂道,眼疾手快地主动断掉了躯干上那根银丝的根部。
轻若无物的银丝无力坠落,于半空中变得全然血红,最终却燃了起来,化作了黑色的烟气四散。
“斯法赫里!斯里赫法!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快点去帮赫里斯法!”里斯赫法没好气地冲另外两名袖手旁观的使徒怒骂道。
而那两位使徒闻言,立刻唯唯诺诺地动了起来,也效法先前里斯赫法的动作,从躯干上抽射出一根银丝,在赫里斯法痛苦的哀鸣声中,沿着先前的刻痕快速地切割了起来。
凄厉的尖啸此起彼伏,整个精神世界犹如海啸扑面,鬼哭狼嚎,宛如末日。
冲击之下,云魏的喉头泛起一抹腥甜。
可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直接将那涌起的血沫咽了下去。
而现实的世界里,霍妙澹也倏然拔剑,朝着无声流泪的僵尸劈了过去。
那招『削木惊神』剑锋狠厉,去势极快,就好像要把死而复生的兄长直接劈为两半。
但那削金断玉的宝剑,与妙源的头皮相接时,却只发出沉重的铛声,好似晨钟暮鼓,振聋发聩,摄人心神。
大力之下,宝剑竟然直接崩碎。
四射的碎片向外飞溅,划破了霍家家主的眼睑,让他也形如厉鬼,狰狞恐怖。
与之相比,妙源的头皮上,不过留下一道浅亮的白痕。
可霍妙澹的虎口却被反震出了淋漓的血液,让他几乎握剑不稳。
歇斯底里的霍家家主当即弃剑,止不住地怒骂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明明已经死了啊!”
他的声音凄厉无匹,比面无表情的兄长更似九幽炼狱中逃出的恶鬼。
在场的四姓子弟见得此状,无不两股战战,不知所措。
当此之时,无论是哪一边,都乱成了一团。
而云魏垂眸敛眉,却是趁四位使徒都不注意时,将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黑色烟气,朝着另外七名『怨尸』的联系之丝上轻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