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侍疾
嘉和三十七年春节第一天，嘉和帝斜靠在龙床上已是满头的斑白，面容苍老中透露着久病未愈的憔悴和虚弱之色。从前魁梧的身躯，现在也日渐变得枯瘦，如同抽干了水分的老树一般。嘉和帝身边服侍的内侍总管小心翼翼的凑到嘉和帝龙床边，轻声回禀道：“陛下，昨晚郑老大人中风卧床不起了。”
嘉和帝挣扎着抬起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眼说道：“什么？郑谦中风了！”嘉和帝的声音如同一条细线一般，诧异的说道。
“是的，已经核实过了，千真万确。昨夜大皇子一得到消息就进宫见了贵妃娘娘，二皇子那边四皇子、十三皇子、十五皇子，五皇子那边三皇子、十一皇子、十四皇子都纷纷聚在一起了。”内侍总管回禀的消息总是描述了客观的事实，却并未说明他们各自聚在一起说了什么。
嘉和帝那满是皱纹的面容上，艰难地挤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心中正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胸膛微微起伏，证明他还尚存一息。内侍总管以为嘉和帝不会再说话了，却忽然又听见嘉和帝那微弱得如同蚊蝇一般的声音，呢喃道：“他终于倒下了，皇储之争也该是时候定下来了。”
内侍总管的面上并未显露出任何异色，然而，他的双眼中却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他赶忙微微垂下眼睑，仿佛在瞬间便挡住了那异样的目光，让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他有任何异常之处。
自嘉和三十七年的春节起，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便开始频繁出入嘉和帝的寝宫。他们每天都在嘉和帝的病榻前，尽心尽力地侍候着，展现出孝子的模样，谁也不愿意让彼此有单独和嘉和帝相处的时间。
由于嘉和帝和郑谦的病情严重，他们只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朝堂上的所有重要事务都被汇集到顾宁鸿、萧霁、王铮、姜海宁等内阁辅丞的手中。这些内阁辅丞肩负着巨大的责任，他们仔细斟酌每一个决策，然后向嘉和帝奏报，寻求最终的裁决。
每当顾宁鸿等内阁大臣觐见嘉和帝时，三位皇子都表现出了自觉和懂事。皇储未定现在对于朝政要务的决定权还在父皇手中，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安守本分，他们都选择了默默地退出皇帝的寝宫，一个个眼神中却又都流露出对父皇病情的关切和担忧。
在寝宫之外，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也知道他们现在都处在对立的位置，所以三位皇子彼此间交流甚少。每个人都是各干各的，彼此间互不打扰。
顾宁鸿等内阁大臣们每每见到嘉和帝时，他们的心情总是沉重无比，因为一个帝国的皇帝走向了他的迟暮。然而这位帝国的皇帝还是未曾确定他的继承人，这不禁让作为臣子的他们感到担忧。无论如何，这位躺在病榻上的老者，都是他们曾经追随的帝王，又有谁不担心大周皇宫未来该由谁来做主。他们一个个心怀敬意地走进寝宫，脸上写满了对皇帝的关切。在皇帝的病榻前，他们恭敬地呈报着朝堂上的事务，语气中带着坚定和忠诚。
嘉和帝强打起精神，面色苍白如纸，微微颤抖的手紧握着一封封奏章，努力让自己保持专注，认真聆听着顾宁鸿等人的奏报。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国家大事的深深关切，以及对顾宁鸿等人的无比信任。他深知顾宁鸿他们都是忠于自己的，每一个决策都倾注了顾宁鸿他们的心血，他们在政事上向来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顾宁鸿在深思熟虑后，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郑谦如今也中风了，再也无法对您构成威胁。可您的病情却不见好转，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啊。您需要留有足够的时间调养身体，臣斗胆恳请陛下早做皇储的确立打算。臣担忧在这么拖延下去会发生变故，唯恐到时候局势一旦失控，大周会陷入混乱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和关切，目光恳切地望着嘉和帝。
嘉和帝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只忠于自己的顾宁鸿，此时他跪在自己的床前，双手伏地下拜，说出的话句句都是为了大周的安宁。他不禁沉吟道：“顾卿，那你觉得谁可堪储君大任啊！”
“陛下，则立储君乃国之大事，当由陛下从大周的未来和诸位皇子的品行和才能考虑。知子莫若父此等大事不是我等臣子所能决策的，臣只希望陛下能为大周的安宁和稳定考虑，早做决断，以免夜长梦多，给了别人肖想作乱之机。”顾宁鸿客观又中肯的说道，他深知病重之人、帝王之心无论哪一个都是多疑的，此时绝不是作为一个效忠皇帝的纯臣，妄言储君的好时机。
果然，嘉和帝听见顾宁鸿这样说，那探究的神色便淡了不少，面上也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容。顾宁鸿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果然帝王之心始终都是多疑的、不要妄加猜测的。
“立储一事，朕已有考虑，顾卿只需要静等便可。现在还不是公布的时候。”嘉和帝微笑着说了一句安抚顾宁鸿的话。
“陛下您心中已有决断，臣等也便心安了。”顾宁鸿的语气中透露出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顾宁鸿的表现更加让嘉和帝感到放心，他就知道以顾宁鸿的心性，绝不会向那些六部各皇子派系的官员那样蠢笨，将自己的欲望和目的赤裸裸的摆到台面上来。郑谦刚一病倒，诸皇子的派系官员便一个个坐不住了，纷纷上书举荐皇帝册立自己支持的皇子为太子。
处理完政事后顾宁鸿等人便退出了皇帝的寝宫，等在外面的三位皇子纷纷向顾宁鸿他们投来探究的目光。大皇子和二皇子见顾宁鸿他们只是和自己行过礼后便离去，也便返回嘉和帝的寝宫继续侍疾了。只有五皇子有些坐不住，他跟上顾宁鸿他们询问父皇刚才与他们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