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两人的懊悔
第429章两人的懊悔
伴随着老牌势力的消亡，黑角域正式被恶狱全面统一，且几近八成以上的居民都无比信奉萧炎这位新的统治者。
至于剩下的两成则是那些曾经过惯了强取豪夺生活的人，然而在老牌势力尽数毁灭，弱肉强食这个概念被所有人彻底打为逆反之时，他们心中再有想法也不敢名言，更不敢去做。
否则都不需要恶狱出手，愤怒的居民们就能把他们活撕了。
萧炎用行动向他们证明了，他与之前那些统治者不一样，这个黑角域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弱肉强食的地域。
被萧炎叫来的苏千看完全过程后，留下了一句话。
“萧炎的未来，以及他要做的事情，绝不仅仅局限于这黑角域。”
随后便带着一同前来的师生们回到了学院，而那位教导主任也没有再说过任何反对萧炎的话，一路沉默不语。
真正打动苏千及教导主任的，不是恶狱赢了，而是那些势力孱弱的居民冲入战场。
那些弱者提前并不知道战斗已经结束，却依旧冲了进来准备参与战斗，证明他们早已有了死的觉悟。
一个人，能让其他人心甘情愿的面对死亡，这绝不仅仅是实力强大，就能够办到的。
单凭这点，已经没有人能够再以任何理由，指责萧炎的所作所为。
而在黑印城外，荒凉的大地之上矗立着一棵巨树，树下则是陈列着数个墓碑。
如今黑角域的统治者，恶狱首领萧炎正盘腿坐在这些墓碑前，定定的看着，药沉虚幻的身影则是飘在身旁。
良久后，萧炎仿若是解脱般，长舒了口气。
两年前这些孩子的死亡，是萧炎一直都难以抹去的梦魇。
“药前辈。”萧炎突然开口，“如果人类真的有下一世，而这些孩子们又再次诞生于这黑角域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再经历同样的悲剧了吧？”
药沉微微一愣，红宝石般的眼眸紧紧盯着萧炎。
半晌后，微微一笑。
“放心吧，绝对不会了。”药沉转头看着远处的黑印城，“你已经彻彻底底的，将曾经的黑角域杀死了。”
药沉的眼中尽是骄傲，骄傲于自己能拥有萧炎这般优秀的弟子。
这不仅仅是天分与实力，更多的，是对萧炎这份即便身为强者，也时刻对弱者抱有悲悯的内心。
萧炎听后没有回应，也没有欣喜，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了眼眶。
“药前辈那些人，本不该死的。”
“”
药沉忽的沉默了。
她知道，萧炎说的那些人是指谁。
就是那些，萧炎为了让所有人明白弱肉强食是如何的令人憎恶，而抛弃的那些地盘的居民。
从药沉的角度来说，那些人的死亡，算不到萧炎头上。
萧炎不仅没有掠夺他们任何东西，反而给予了他们更好的生活，而他们的死亡根本原因也是那些老牌势力，萧炎所做的只是有能力反抗的情况下，撤退了而已。
但，药沉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想法。
以萧炎那过分的责任心，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在萧炎心里，那些居民就是因为自己故意不作为才死在了老牌势力的掠夺中，自己就是将他们看作是让黑角域彻底改变的筹码，冷酷无情的抛弃了他们。
“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呵，说到底我和阴骨他们，也没什么区别啊。”
萧炎低声自嘲道，药沉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些许不满。
她以前也对萧炎说教过，有责任心是好事，但太有责任心就让身边的人不能接受了。
萧炎这两年变了很多，但喜欢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
药沉也明白，萧炎这性格这辈子应当都改不了了，因此直接是放弃了说教的念头，开口想要安慰他时，萧炎的声音先传入了她的耳畔。
“但下一次，绝对不会了。”
萧炎在药沉愕然的目光中，目光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这一次这么做，是因为我能力不足，想要达成目的只能这么做。”
“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这种本可以避免的牺牲出现。”
“夹在中间的弱者，没有为了我而牺牲的理由！”
萧炎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墓碑，目光是那般的鉴定。
他绝不会认为自己就是那些黑角域居民的救世主，他也绝不会大声宣扬自己是为了他们好。
萧炎对自我的认知相当清晰，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让自己追求的正道能够扎根在每个人的内心，为了让这个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看到的模样。
自己和阴骨他们都是同一类人，都是为了满足自己那自私的欲望，谁也不比谁高尚。
因此，萧炎会为了让其他人认同自己的理念而想尽各种办法，但绝不会用【为了你好】这种说辞绑架任何人。
自己没有任何权力，心安理得的让任何一个人为了自己去死。
看着萧炎那傲然的背影，听着他那刚毅之言，药沉眼中流转着复杂。
即便跟在萧炎身边三年之久，这个弟子还是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
越与他接触，越觉得他这种人根本不存在。
然而，萧炎就是如此真实的呈现在自己面前。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萧炎身后，药沉扭头看去，旋即脸上呈现出了微笑，轻声唤道。
“凤儿。”
萧炎转头看到韩凤，脸上的严肃舒缓下来，微微笑着。
“师姐。”
然而韩凤此时却与平时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同，虽然面容依旧是那般的清冷，但眼中却是相当罕见的显露着焦急，看着萧炎沉声道。
“小医仙的情况恶化了。”
！！！！！
萧炎脸色瞬间一变，都不问具体情况，立刻起身向着黑角域飞去，韩凤也紧跟在其后。
几分钟后，二人来到了小医仙的住所，萧玉此时正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目光微微一撇看到了回来的萧炎。
“萧炎。”
“萧玉姐！小医仙怎么样？！”
萧炎极力的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但脸上的惶恐依旧显而易见，萧玉紧蹙着眉，抬手将一张纸条递给他。
“这是我早晨过来时，看到小医仙放在门口的。”
萧炎拿过纸条，目光默读上面的文字。
【别让任何人进来，在冰块化掉之前让萧炎把我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看到上面的文字，萧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蛮横的拉开房门，一股寒气陡然扑面袭来，紧接着萧炎瞳孔陡然一缩。
一块巨大的冰石呈现在客厅之内，令人骨髓发冷的寒气正从中不断向外蔓延，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紫色毒气。
而在那冰石之内，小医仙被封锁其中，如同沉睡般紧闭着双眼。
“小医仙！”
萧炎心神一凛，恐慌的思绪让他来不及思考更多，本能的想冲上去砸碎冰块将小医仙救出来，却被韩凤一把拉住了手腕。
“别把那冰块砸碎，若你这么做了，估计这个城池里的人没几个能幸免。”
“”
被韩凤这么一拦，心性已然成熟的萧炎也是恢复了冷静，紧锁着眉头，思索片刻后沉声询问。
“这是，小医仙自己将自己冰封的？”
至少在黑角域境内，除了两年前被自己杀死的地魔老鬼，萧炎没再听说过冰属性的修炼者，而海波东又远在加玛帝国，如此排除法算下来，冰封小医仙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了。
韩凤点了点头，轻声道。
“据我猜测，小医仙应该是半夜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毒体爆发，来不及离开城里的她只能留下一张字条将自己冰封在房间中，否则若是她的毒体爆发，这座城斗王以下的人都会被毒气所吞噬，从而丧命。”
毒体爆发，寸草不生。
这也是小医仙在字条中说把自己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的原因。
自己死就死了，至少不要连累其他人，更何况如今黑角域好不容易步入最后阶段，萧炎的目的眼看就要达成，小医仙又怎能忍心亲手破坏。
“可是那天师姐不是说还有半个月吗？为什么会这么快？”
萧炎追问道，从他的语气就可以听得出来此时的他有多么的焦急。
“抱歉，是我判断失误。”韩凤低声答道：“我先前一直以为厄难毒体提前爆发的因素只有服用毒药，但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如此，她越使用力量，毒体就越会提前爆发，那日的战斗将她最后的时限都压缩了。”
这般说着，韩凤淡金色的瞳孔呈现出自责。
药沉因为是灵魂体的缘故，至少在探测身体状况这方面确实比不上拥有实体的韩凤，所以小医仙的事情萧炎都是拜托她照顾的，但这两年里韩凤因为时常在药城，与小医仙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因而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如果经常见面的话，韩凤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点。
使用力量会让毒体爆发提前？
萧炎眼中满是惊愕，这种事情身为当事人的小医仙最清楚才是，为什么小医仙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啊？
而这份疑惑仅仅是存在瞬间，便如同云烟消散，萧炎低埋着头，牙关紧咬，双拳紧攥，肩膀亦是颤抖着。
为什么这还用问么？
当然是因为自己了！
小医仙心里很清楚，这两年里萧炎要做的事情非常需要她，所以她绝不能在这个时间段用任何理由从前线退下来。
每一次战斗，都是在加速自己结局的到来，这点小医仙明明心里很清楚，却依旧硬撑着，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萧炎。
因为她很明白，只要自己说了，萧炎绝不会再让她干预任何战斗。
小医仙，不想这样。
反正自己迟早会死，至少趁着死前的这段时间，尽自己全力帮助萧炎完成他的心愿。
哪怕，只是一个小阶段的心愿。
萧炎双眼通红，凝视着被封在冰中的小医仙，回想起了前些日子小医仙对自己说出的那番，宛如遗言般的告白。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觉？她一定是早就料到现在这一刻才会说出那些话，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到？！
萧炎在心底不断的咒骂自己，不断责怪自己的迟钝。
而此时，韩凤却是轻声的，说出了他心底很清楚，却不想面对的话。
“萧炎，按照她字条上写的，把她带出去吧。”韩凤看着萧炎，淡淡道：“否则待到冰块融化，厄难毒体的爆发就会接踵而来，到时候这座城内便会生灵涂炭。”
“你应该，不想看到这个画面吧？”
韩凤的话，如同尖刀般直插入萧炎的心脏。
许久后，才沉重的轻点了点头，沙哑的应道。
“嗯”
萧玉看着萧炎那低迷的背影，心中难受不已。
她知道，萧炎应下韩凤的话是多么的艰难，哪怕只是一个字。
随后，为了尽可能延缓冰块的融化，萧炎找到一块白布紧紧将冰块裹起，在韩凤和萧玉的帮助下将冰块运出了城，搁置在了远离黑角域的荒无人烟的平原之上。
放下后，萧炎站在被白布包裹的冰块前，背对着韩凤和萧玉道。
“师姐，萧玉姐，你们先回去吧。”萧炎盘腿坐在地上，身形微微佝偻，“我，就在这里等着。”
萧炎的语气中，尽是沉重。
萧玉看着他，正要抬手说什么，韩凤伸手拦住，低声道。
“还剩下点时间，我会去想办法的。”
“那就拜托你了。”
萧炎虽是这般说，但却听不出半点希望。
他们已经找了两年了，却依旧一点线索都没有，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那菩提化体涎呢？
对此，韩凤心里也很清楚，但还是和萧玉一同离开。
在二人离开后，萧炎目光紧紧看着被白布包裹的冰块，眼中黯然。
原本他想着等到黑角域稳定下来后，用尽办法解决小医仙的事情，到那时黑角域彻底由恶狱把控，搜集消息也能更加齐全方便。
然而，本以为充足的时间，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小医仙也彻底的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每一秒，对萧炎都是煎熬。
萧炎的脑海中，小医仙与他的过往不断盘旋着。
小医仙厄难毒体迅速加剧的事件，有两次。
一次是在塔戈尔沙漠，一次是在黑角域。
而无论哪一次，小医仙的厄难毒体加剧都是因为自己。
若是自己，没有让小医仙跟着自己，厄难毒体应该就不会爆发的这么快吧。
【我陪着自己喜欢的人，一同做着我们共同想做的事情，向其他人证明了我不只是一个灾星，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到了那么多人的崇敬。】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呢？】
那日小医仙的话语，如同温柔的低喃，在萧炎的耳畔盘旋不止。
泪，从萧炎脸上缓缓滑落，双手抱着脑袋，那般的无助，懊悔亦是填满了胸腔。
药沉站在萧炎的身后，内心深深的叹息。
小医仙之前一直都希望，能做到让萧炎习惯于她在身旁，让萧炎无意识的觉得离不开她。
事实证明，小医仙做到了，而且相当的成功。
若看到萧炎为了她如此心痛，小医仙会同萧炎一样懊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