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苦战
喜峰口城楼上，黄得功挑眼望去，双目里满是担忧。
喜峰口是北平与热河的重要交通咽喉，东边有铁门关和董家口，西有潘家口与罗文裕，此地也是京师北卫的重要屏障。
城楼下，今天建奴这阵势，给黄得功的感觉与这几日完全不同，十余万建奴已然一字排开，那连绵十数里的军阵，大有一击破城的气势，黄得功知道，这多尔衮要尽全力了。
经过近几日激战，整个喜峰口的明军还能战的士卒，已经不足一万人，说实话，黄得功认为，以目前的剩余军力，实在难以抵挡住十余万建奴的兵峰，而朝廷的援兵至今尚未赶到，这喜峰口的沦陷已然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黄得功其人，从来不惧强大的敌人，想当年在对农民军的战争中，自己迫降五营兵，擒马武，杀王兴国，破张献忠，战功赫赫。
现今自己身后就是广阔的大明国土，有圣君崇祯皇帝的支持，还有万千的百姓作为后盾，自己有何所惧？
想到此，黄得功目光坚定，调整好神色，对周围有些许紧张的军士喊道：“将士们，这建奴多尔衮领十二万奴酋再犯我喜峰口，本将以为，今日我等可能都会命丧于此，尔等怕是不怕？”
“回将军，我等不怕。”
“对，都是一个肩膀扛个脑袋，怕他个鬼。”
五军营将士听到自家将军问话，皆是紧握兵器吼叫起来。
黄得功闻言，哈哈一笑，环视一周道：“尔等不怕，可是本将怕。”
呃？？整个城楼鸦雀无声，士卒个个一脸的懵圈，暗道:怎么回事？将军这是怎么了？
就在众军士疑惑之时，黄得功再次说道:＂我等身后，是大明皇帝陛下，是大明千千万万的子民，我等如若守不住这喜峰口，身后这万千百姓将会横遭兵祸，本将心有不忍。
再者，死谁不怕？这不是什么丑事，然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为大明而尽忠，本将死而无憾。＂
经过黄得功的解释，众军士这才恍然大悟。
＂将军，您下令吧，别看这建奴猪头多，俺们一刀砍两头没啥问题。＂其中一名士卒打趣道。
其他军士皆是大笑，刚刚的些许紧张烟消云散。
“好，那本将就与众军士共进退。传本将令：所有将士准备好刀剑，备齐箭弩，随本将杀奴。”
“得令。”
随着黄得功的话音刚落，建奴此时亦是正式对喜峰口展开了强攻。
在奴首多尔衮的命令下，十余万八旗兵浩浩荡荡向喜峰口挺进。
两万八旗弓箭手站在城墙下，向着城头发射出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在遮天蔽日的箭雨中，五军营将士瞬时被压制，而八旗兵则在箭雨的掩护下，向喜峰口冲去。
多尔衮亦是下了死命令，只要能登上墙头，官升三级，赏银千两，在如此重赏之下，八旗兵发了疯似的，不顾伤亡的向喜峰口展开猛攻。
而由于五军营并未配备十七式重机枪和汉阳造，只得利用为数不多的弓箭手和石块，弓弩自上而下的进行还击，不时有八旗兵被击中倒地，发出阵阵惨叫。
然八旗兵实在太多，这点损失完全阻挡不了其脚步，再加上八旗弓箭手数量也是太多，其准头亦是厉害的很，虽然明军是自上而下，占据地利位置，射术与八旗兵比起来亦是不逞多让，但仍然不时有士卒中箭从城头跌落。
双方箭矢你来我往，一方拼了命的防守，一方不顾生死的进攻。
兵刃相交，血肉横飞，每时每刻都有双方士卒受伤或是死亡。
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就兵力不足的明军，败势越来越明显，局势对明军越来越不利，伤亡的逐渐增加，让八旗兵的攻击慢慢犀利起来。
云梯已是搭在城头，不少八旗兵都顺着云梯向城楼攀爬，整个明军都已是在苦苦支撑。
“奴兵太多了，弟兄们已是拼了命个个带伤，可仍然阻挡不了奴兵的进攻，怎么办？将军，援军再不到，我等守不住了。”一名亲卫砍倒一名爬墙奴兵焦急喊道。
整个明军由于兵力不足，就连黄得功本人都加入到守城的队伍，其亲卫亦是拔刀参战。
“快点燃火油，不管援军何时赶到，尔等随本将死战。”黄得功咬牙道。
说完，黄得功持刀再次挥向一名攀爬的八旗兵。
“得令，弟兄们，快点燃火油，阻挡奴兵。”
明军昨日夜里，就将整个城墙洒满火油，为的就是在最危急时刻，能阻挡住建奴的冲锋，此刻，这等火油就发挥出了重要作用。
随着火把的抛出，整个城楼下被点燃，将八旗兵烧的尖叫连连，不少正在攀爬的和位于城楼下的八旗兵，身上都被火焰点燃。
大量攀爬的八旗兵瞬时惨叫着摔下城墙，而位于城楼下的八旗兵更惨，直接变成了火人，在火堆里来回翻滚，炙热的气浪和火焰的温度，就连位于城楼上的明军都受不了，纷纷撤后一步躲避。
不多时，整个隘口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可这味道的来源，却是众多死去的八旗兵，令人作呕。
得益于火油的火势，暂时将八旗兵隔绝开来，纷纷退了下去，喜峰口的危急亦是暂时解除，可这能抵挡多久？火油是一次性的，已是全部用完，待这火焰熄灭下去，所有明军都知道，建奴将再次强攻。
“将军，刚刚建奴的进攻，我军伤亡两千余人，能战的已不足五千，下次建奴进攻，可能真的守不住了，这朝廷的援军为何还不到？”刚刚那名亲卫粗略统计了一下，禀报道。
援军？黄得功知道，皇上肯定派出了援军，只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虽然建奴得伤亡肯定是多于自己，可这有何用？建奴就算伤亡万人，也还有十万，依然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
看着城下还渐渐熄灭的火势和整军再犯的建奴大军，黄得功只得祈祷这援军快一点赶到。
是日，大明喜峰口城楼陷落，五军营一万六千余将士悉数战死殉国。
靖南伯黄得功率残军三千余边打边退，尽最大努力阻止建奴深入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