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夜谈
房间内，面对哥哥的关心，小竹子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之色。
“老哥，你再这样，我就把你偷看老爸情色杂志的事告诉妈妈！”小竹子低声咬牙说道。
孩童的往往最天真无邪，一句简单的言语，就能牵动两个男子汉的命运。
“暂停！暂停一下！”
冬生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慌张之色。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脑袋瓜子开窍了。”
他不明白，一个三年级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情色杂志这东西，而且他那不叫偷看，只是偶然间找到，然后碰巧翻了几页，然后被里面的故事震惊到，多看了几眼罢了。
而且，他明明就非常小心，怎么会被弟弟发现。
脑子里一团浆糊，冬生一脸审视地看向对面。
对面，小竹子见他终于相信自己，语气稍稍缓和，继续道。
“老哥，我想去一个地方。”
“啥地方？”
“我要去白马寺。”
“坐哪路公交车啊？明天我和你黑娃哥可以陪你去，不过仅限上午。”
冬生说道，在他的理解里面，白马寺应该类似于清泉寺这种地方，坐公交车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的样子。
“不够。”
小竹子摇摇头，“半天走不到白马寺，去白马寺至少要三天。”
说完，他伸出短呼呼的手指，向着冬生比了个三。
“什么？三天？！”
冬生被吓到了，他从小到大，出门最远的地方就是从小镇到市区，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也许，过几天去青城山的旅游，会突破他的记录，成为他目前离家最远的距离。
但是，那也才仅仅两个小时的车程，三天！那是要去多远的地方啊！
面对一脸震惊的哥哥，小竹子表情淡定，似乎早就料到对方有如此反应。
“哥哥，你可以送我……。”
“不可以。”冬生打断弟弟的话，立马拒绝道，“什么地方需要三天路程？”
说着，他侧耳倾听，确认父母没有被吵醒，压低声音，“我们肯定会被爸妈以为离家出走的，到时候他们报警怎么办？”
小竹子露出宽慰的表情，语气安抚道。
“没关系的老哥，师父说我们可以直接和爸妈商量，他们会同意的。”
“嗯？”冬生皱眉，抓住小弟言语中的不解之处，疑惑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有师父的？”
“就是这个。”
说着，小竹子伸出手臂，露出手腕上佩戴的佛珠。
下一刻，原本黢黑如墨的佛珠亮起白光，化作一串亮白珠子挂在幼童稚嫩的手腕上，白光流转将房间照得或明或暗。
面对异变的突生，冬生目光死死地盯着弟弟手腕上发光的佛珠，深厚的四重天修为引而不发，眉心代表天慧的竖纹出现，整个人宛若箭在弦上的劲弓。
虽然此物乃庞黑娃送给自己，但心中担心弟弟的安危，冬生不得不防备几分。
看着老哥如临大敌的模样，小竹子急忙开口道，“哥哥莫急，师父不会害我们的。”
话音未落，白光佛珠再次发生变化，原本成串的珠子在小竹子手腕上融合成一颗。
一颗散发着莹莹白光的佛珠漂浮在半空，稚嫩的小手伸出，将佛珠稳稳托住。
接着佛珠亮光大盛，将整个房间都照得透亮，仿佛打开了一盏超大的白炽灯。
明亮的光芒，让冬生忍不住眯起双眼。
片刻，白光渐衰，一位身体由光芒构成，身着月白袈裟的僧人出现在两人身旁。
“你是何人……。”冬生正发问，目光落在僧人脸上，便顿住话头，瞳孔收缩，露出惊容。
隐而不发的气息也泄露一丝，整个房间的物品都被这一丝气息撼动，小竹子更是被推到紧贴墙壁的位置。
面对如此可怕的气息，小竹子看向自己老哥的表情如同见鬼一般，夸张程度优胜冬生的惊讶。
原本他以为，从师父口中得知自己是术武双修妖孽天才，而且修为臻至后天二层。再加上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学会佛门神通“他心通”，早已看破哥哥这位普通的三重天体修。
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在这次夜谈中稳住老哥，成功让他跟随自己的天才弟弟远走他乡，投奔心中向往的圣地“白马寺”。
但是，就在刚才，面对老哥的一缕气息，他术武双修的天才，炎黄人族的中兴之主，未来注定登顶佛门魁首的小竹子，居然感受到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甚至差一点就吓得失禁，犯下他这个年纪绝对不能犯下的错误：尿裤子。
由于刚才冬生完成的声响，隔壁忽然传来起床的声音。
冬生赶紧收敛气息，用眼神示意老弟安静，而那位矗立在房间中央，让冬生大惊失色的白衣僧人，也微微收敛自身光芒，达到从门外经过不会发现的程度。
待厕所响起送水声，这套房子的厕所就在小竹子和冬生房门的中间，房间过道响起脚步声，接着是开关门的动静。
等到冬生确认父亲已经睡下，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少年将目光落在那位白衣僧人上，盯着他的脸，语气有些感慨，“曹大爷，您居然没有死？”
白衣僧人除去一身月白袈裟，面目完整，头顶无发点戒疤，那容颜正是死在小石镇中学的曹沁。
只是，此时的曹沁气息平静，面容祥和，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听闻冬生的问话，僧人摇头。
“小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随即，他便在两人身边盘腿坐下，小竹子已经从墙边挪到冬生附近。
僧人看向冬生，继续道，“老衲已经身死，如今小施主看到的，只是老衲附在舍利子上的一缕分魂。”
听到这话，冬生心底刚生起的一丝期待就此落空，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接着，他的收敛表情，看向僧人正色道，“曹大爷，您就是我弟弟的师父？”
僧人双手合十，解释道，“轻竹天资聪慧，乃是术武同修之体，又与我佛门有缘，老衲心生爱才之心，便代原身收为弟子。”
“术武同修？”冬生惊讶地看向小竹子，下意识脱口而出，“那不是远古人族才能出现的吗？”
面对老哥惊讶的眼神，小竹子不由露出得意的表情，虽然老哥现在比自己强一丁点，但以他的资质未来注定要成尊做祖。以后只需要老哥跟在他身后吃香的喝辣的便可。
“没错。”曹沁点头应道，“轻竹体内流淌着远古人族血脉，更是天生灵种，可谓是旷古绝今，老衲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奇才。”
“等一下。”
冬生抬手打断曹沁的话头，指了指小弟，开口道，“曹大师，你说我亲弟是旷古绝今的不世之才，可以术武双修。”
“那我呢？我们可是血亲。”
说完，他一脸期待地看向曹沁。
面对，冬生炯炯有神的目光，曹沁对着他略微感应。
“你没有灵种天赋。”
“那远古人族血脉呢？”
“呃……，没有感应到。”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冬生宛若一只阴暗的野兽，爬到小竹子身边，一把抱住我弟弟，将脸放在小竹子的脑袋，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对面的白衣僧人。
小竹子被老哥如此激动的模样吓得露出畏惧之色，下意识想挣脱老哥的怀抱。
奈何，他忽然发现老哥宛如洪水猛兽一般，一身蛮力他竟然无法撼动分毫，而他只能像波涛汹涌中的一叶扁舟，任由他摆弄。
冬生简直不敢相信，抬手指着自己那张与弟弟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对着曹沁说道，“曹大师，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不能我弟是远古人族血脉，我就没有吧！”
“咳咳。”曹沁清清嗓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小施主，你确实没有远古人族血脉，若是你也有的话，老衲不可能感应不出来。”
“行吧。”
冬生宛若泄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松开怀里的弟弟，转头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他靠着床沿瘫在那里，一脸沮丧地看着两人。
“说吧，你们为啥要去白马寺。”
冬生虽然喜欢搞怪，但心里可是门清，这位曹大爷的分魂现身，多半还是为了劝说自己同意老弟去白马寺的事情。
“因为……。”小竹子刚准备说理由，便被曹沁打断，“还是由我来向你解释吧。”
闻言，小竹子微微颔首，将话语权让给白衣僧人。
白衣僧人曹沁双手合十，向冬生行过一礼，语气平和，“其一，是因白马寺乃佛门祖庭，老衲想让轻竹在白马寺修持佛法，对他以后的成长裨益良多。”
“清泉寺，不行吗？”冬生插嘴道，在他眼里，家附近的清泉寺，和老弟还有曹大师口中的白马寺并没有什么区别。
“哥哥！清泉寺那地方也算佛家之地嘛，……。”小竹子语气激动。想给自家老哥好生科普一番何为佛门净土。
曹沁抬手安抚住小竹子，转头继续向冬生说道。
“清泉寺市井气息过重，大多数僧人重利益而轻佛法。与佛门禅意相去甚远。轻竹不宜久待。”
“再者，白马寺历史悠远，乃是最古老的佛门净土之一，作为轻竹的佛学启蒙之地，最适合不过。”
“行吧。”冬生点头说道，“我同意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
他看向小竹子，正色道，“爸妈的话，我可不能保证。”
“这件事交给我吧，”小竹子说道，“我有办法可以让爸妈同意。”
“可以，反正爸妈同意的话，也就没意见。”冬生回道。
见冬生同意，曹沁双手合十向着冬生又是一礼，“既然如此，老衲便先行退去，维持此等灵体颇为消耗力量。”
说完，白衣僧人身形模糊，白光构筑的身体化为一颗亮白珠子飞向小竹子。
稚嫩的手掌将珠子接住，亮白黯淡，最后分化成一串黢黑的佛珠，被小竹子重新套回手腕。
接着，小竹子双手合十一礼，颇有几分佛门僧人的韵味。
冬生看着行为和说话方式完全不像小学生的弟弟，有些好奇，正欲开口，就听见小竹子抢先答到。
“哥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现在这样，是因为修行佛门神通已经提前开悟，自然比一般孩童思想成熟许多。”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佛门有神通，名曰：他心通。”说着，小竹子放下双手，目光古井无波地看向冬生。
闻言，冬生一惊，又听小竹子说道，“不要太惊讶，只能感知大概意思，修为差距越大，心里防备越深，我就越难感知想法。”
“哥哥，你是因为对我毫无防备，我才能感应到你的念头。”
原来如此，冬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他转念一想，怪不得老弟能发现自己偷书这件事。
话锋一转，冬生忽然说道，“弟弟，你准备怎么给爸妈说这件事？”
小竹子从地上站起来，似乎准备返回自己房间。他看着冬生，露出手腕上的佛珠，盯着佛珠说道，“师父原本就出身白马寺，如今这串佛珠就是他的舍利子，也是他的遗物。”
说着，他的手掌轻轻拂过佛珠，抬头看向自己哥哥，“师父其实很想回到白马寺，魂归故里。”
“但是，他不想给我增加负担，只是让我量力而行，以学习佛法为重。若是爸妈实在不愿意，就让我成年后再前往白马寺。”
“可是，我很想现在将师父的舍利子送回白马寺，所以我会尽力劝说爸妈，帮我把师父的舍利子送回白马寺。”
“哥哥，你会帮我吧。”
说完，小竹子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冬生。
冬生挠挠头，刚才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现在又开始撒娇卖萌，无奈地叹口气，“行吧，我尽力而为，谁叫你是我弟弟呢。”
“不帮你，我帮谁呢？”说完，冬生揉揉弟弟的脑袋。
“谢谢，老哥。”
小竹子笑着感激道。
言罢，兄弟俩互道晚安。
将弟弟送出房间，看着他悄声返回自己房间，冬生这才轻轻关上房门。
躺上床，冬生叹口气，额头的竖纹自从出现就没有消失过，其内似乎有一缕缕流光划过。
“眼哥，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在。”冬生低语道，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