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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什么时候,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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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皇上,奴婢在海都知的住处搜到了房契,地契,店铺契约等共六十四份。还有一些番邦贡品,往来书信等,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靳春看了身后的大箱子一眼。

    海宁顿时魂飞天外,直接瘫软在地上。

    元祚轻笑一声,坐正了身体:“很好,让朕看看咱们的海公公都攒了多少好东西。”

    “是。”靳春朝着身后一摆手,那两人把箱子抬到元祚面前,打开后退至一旁。

    靳春上前来,把里面一下子珠宝拿出来给元祚看:“这是南洋进贡的东珠,比太后当年凤冠上的顶珠都大呢。皇宫库房里登记在册,东西却落进了海公公的卧房里……”

    元祚看过那些珠宝后,摆摆手说:“海公公三朝元老,有些贡品也正常。那些房契地契什么的,朕也没心思看。倒是书信……朕知道海公公没有家人,在宫中这么多年,想必外面也没什么朋友。不知是跟什么人书信往来?”

    靳春把那一摞书信都拿出来,随手挑了一封,展开后直接看落款:“回皇上,这是青州守备李贽写给海都知的,说的是……给李贽的侄子在户部谋求差事的事,李贽给了海都知一万两银子……”

    “皇上恕罪!这笔银子是送到了老奴手里,但老奴也只留了五百两,其余的……其余的……”海宁吞吞吐吐不肯说下去。

    元祚冷笑道:“你不必跟朕说。原皇城司大牢里的刑具你是熟悉的,在你把这一笔一笔的账说清楚之前,沈让是不会让你死的。”

    海宁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哀声喊道:“皇上!老奴知罪了!老奴说,老奴都说……”

    “朕乏了。叫沈让把这老东西带下去,好好审。”元祚却懒得理他,直接抬脚往后殿休息去了。

    正如元祚说的,海宁在宫中几十年,侍奉过三代帝王。天子近侍离权力最近,但凡有点私心贪念便都经不住这样的诱惑。

    海宁为了活命,招供出了京都和地方上几十名官员。这些人的名单交到元祚手中,元祚跟秦隽清提供的名单对比,发现秦隽清名单上的,海宁这里都有;海宁这里有的,秦隽清的名单不全有。

    元祚从两份名单交叠的人名中圈出两个人,一个户部给事中,一个兵部员外郎。随后,沈让着人悄无声息的把这两个人缉拿下狱。

    随着冷风从西北吹进京都城,一场澄清吏治的活动从皇宫内侍和京官中迅速展开。

    十月初,黎东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雍乐郡秦宅的花园里,画眉捧着一个青瓷小坛子站在一棵针松跟前,冬雨在她身边撑着一把青油伞。

    弄墨则高高地举着一把红绸绘喜上眉梢的大伞。伞下的秦栩裹着大红羽缎狐腋裘,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收松枝上的雪。

    画眉看着小坛子里的积雪,笑道:“想不到这黎东的雪竟这样早。才进十月呢,这雪就下得如此大。”

    “咱们好久没这么悠闲了。刚好老爷在家,夫人一早叫厨房预备了锅子。”弄墨换了一只手举着伞,为秦栩挡着空中的飘雪。

    “好啦!我的鞋湿透了,这些也够煮茶了。”秦栩把琉璃碗里的积雪倒进坛子里。

    “姑娘冻坏了吧,快暖暖手。”冬雨把用厚帕子包着的手炉塞到秦栩怀里。

    “走吧。我肚子都饿了。”秦栩跺跺脚上的雪,又看了一眼高高地松枝,方往回走。

    “若是阿羽姑娘在的话就好了,她那轻身功夫能直接站到树梢上去。”冬雨笑道。

    秦栩笑着摇头:“一身好功夫要上阵杀敌,可不是用来做这些小事的。”

    画眉笑道:“姑娘说的是。阿羽若是男儿,凭着军功至少也是个千户了吧?”

    冬雨:“姑娘家也能得封赏,看看梁将军就知道了。”

    “话说起来,自从咱们从荥州回来,交战地一共就传了两次捷报,还都是沧幽两郡的。绥宁城怎么就没消息呢?”说笑间,弄墨把秦栩的心思给挑了出来。

    “军中之事,咱们猜测也没用。”秦栩说着,加快了脚步。

    罗琉纾正在跟燕夫人说话,看见秦栩几个人进来,笑问:“这大雪天你又跑出去了?”

    “收了点松上雪,给父亲母亲煎茶用。”秦栩说着,看了一眼画眉。

    画眉把怀里的青瓷小坛子送到罗琉纾面前。

    “你呀!素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得了几日清闲,也该在屋里好好歇歇才是。”罗琉纾心中欢喜,也心疼女儿辛劳,又说,“快去把鞋子换了,女儿家冻了脚会损伤身子。你整天抱着医书看,自己倒不知道保养了。”

    “是,我这就去换了来。”秦栩答应着,又向燕夫人告退,方要回自己屋里换鞋,却见若兮满脸堆笑的从外面进来,因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若兮忙回道:“回姑娘,姑爷来了。正在前面同老爷说话儿呢。”

    秦栩一愣,半月没有这人的消息,怎么忽然间就上门来了?

    画眉小声提醒:“姑娘,您的鞋还湿着呢,回去换了再说吧。”

    秦栩抬脚往外走,走到半路忽然转弯往前面去。

    罗琉纾的主院往前过两道跨院便是正厅,秦隽清和燕宾正在厅里同穆旭东说话。

    秦栩从后廊绕过去,刚到窗前便听见穆旭东的声音:“……大雪掩盖马道路标,巴赫沙尔的兵马无法在雪地里辨别方向,他们已经撤回到本部。我们的兵马损伤严重,军械也不足。黎东五郡新招募的守备军没有经过训练,之前是不得已才上战场,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进了忙忙雪原怕也是抓瞎。所以,这个冬天,正好是休整的好时机。我已经给上了折子把接下来几个月的安排详细上奏了。”

    “军务么,你比我精通。我只是督管粮草之事。”秦隽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想必心情不错。

    穆旭东:“岳父大人抬爱了。小婿这次来,除了向岳父岳母大人问安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秦隽清:“可是因为你跟栩栩的婚期?”

    穆旭东:“正是。家姐的身体多亏栩栩殚精竭虑配制解药,如今总算是安稳了。前阵子她给太后写信请安时,求了个恩典。太后已经准了——过些日子,我袭爵的旨意便会下来,太后和家姐的意思是让我以王爵之身迎娶栩栩进门。这样才对得起她对我穆氏的深情厚意。”

    “这是好事。只是栩栩的嫁妆都在京都……”

    穆旭东:“嫁妆在京城,王府也在京城。荥州只有一个帅府,里里外外也不够周全。但是这个时候我离不得北疆,而且过带到冰雪消融时,就算巴赫沙尔不再进犯,我也是要远征进漠北的——我要把孙茂润抓回来。所以,请岳父岳母大人成全。”

    秦隽清应道:“国事为大。原本你们的婚期定在九月,拙荆来雍乐郡本就是为了栩栩的婚事。既然太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那你们就选个好日子,把真事儿办了吧。”

    窗外,画眉陪着秦栩听得清清楚楚,于是抿嘴笑着朝秦栩眨眼睛。

    秦栩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便转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画眉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恰好有个小厮端着四样点心要送进去,画眉忙接了,替他往里送。

    秦隽清一见画眉,便问:“你们姑娘在做什么?”

    画眉把点心摆在茶桌上,方福身回道:“回老爷,姑娘说没见过这样大的雪,便带着奴婢几个去后面花园子收了些松上雪,拿来给老爷和夫人烹茶。”

    “她倒是好兴致。”秦隽清笑道。

    画眉又向穆旭东福了一福,说:“姑娘听说小王爷来了,说是有件事情要问王爷。请王爷去一下梅花坞。”

    穆旭东的心情一下子飞起来,但他还是强作庄重地看向秦隽清。

    秦隽清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穆旭东忙起身行礼:“岳父大人,小婿先告辞一下。”

    出门后,穆旭东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画眉跟不上他,忍不住笑着提醒:“前面左拐啊!右拐可就去不了梅花坞了。”

    穆旭东脚下生风,急急忙忙地到了梅花坞,看着院子里尚未有花苞的梅树,他顿住脚步理了理衣领衣袖,方上前扣门。

    秦栩亲自开门,请穆旭东进去后,随手关门。

    这里是赏雪景的地方,火墙里添了炭火,屋子里温暖如春。

    “栩栩……”穆旭东在秦栩关门的下一瞬便要把人拉进怀里。

    秦栩闪身躲开,平静地说:“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穆旭东见秦栩神色这般平静,心中暗暗地纳闷,这才多久没见,就这么生分了?

    “这阵子我真的很忙,没顾上回来看你……”穆旭东追着秦栩往里走。

    秦栩走到桌前,把一个包袱打开。

    “这是给我的……”穆旭东看清包袱里的氅衣后,心中忐忑,不自觉得闭上了嘴巴。

    “这件衣服,你认识吗?”秦栩低着头,没看穆旭东。

    这是她重生醒来那日,扑在自己身下的一件男子氅衣。当时她的衣裙被撕破,无法遮体,只好用这件衣裳裹着自己避开人群偷偷地回家。

    后来她缓过神之后,曾经叫画眉拿着这件衣裳暗中查访这是哪家绣坊的针线,想找出这个人。

    然而画眉问遍了元都城的绣坊,人家都说不是自家绣娘的活计。

    后来有了冬雨,她对女红很是精通,然而冬雨看过后也摇头,说这件氅衣上的绣纹不像是京城女娘的风格,倒有些异域风情。

    这件事情便被秦栩压在心底,直到前些日子她给穆鸾歌解毒时住在帅府,某天看见穆鸾歌卧房的针线簸箩里有一件没做完的小袄,上面的绣纹跟这件氅衣领口的纹绣如出一辙。

    当时秦栩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应有的冷静。她佯装好奇地问伏黛,这个花纹怪有意思的,从没见过呢。

    伏黛笑着说,那是桑尼格族人的图腾,代表着保佑平安。

    从伏黛的嘴里,秦栩才知道穆虎臣的母亲是桑尼格族人,桑尼格族的土地被沙北黑鹰部占领,全族人被驱逐至鸣沙关一带的荒漠里苟延残喘。

    后来这支部落归顺了大玄,在幽郡一带定居。伏黛也是桑尼格族。

    至此,秦栩几乎可以断定,当初端阳节那天,在欢爱之中送秦栩本尊芳魂归天的人就是穆旭东。

    但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跟穆鸾歌没关系。所以她耐着性子等穆鸾歌身体里的毒完全解了,便收拾包袱带着画眉弄墨回了雍乐郡。

    穆旭东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揽住秦栩的肩膀,低声说:“这是我的衣裳。端阳节那日,我想念亡故的父母,便特意挑了这件衣裳……想不到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意外吗?”秦栩涩声问。

    穆旭东这种时候解释是没用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我被人下了药,当时神志不清。”

    “当时你不知道是我,所以事后一走了之。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秦栩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见丝毫怨怒。

    但她越是平静,穆旭东越是忐忑。他手腕微微用力,把人转过来,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低声说:“栩栩,我知道你也是被下了药,是周皇后……”

    秦栩固执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那人是我的?”

    “中秋宫宴,你落水后,我救你上来,不小心扯了你的衣裳,看见了你肩头的胎记后……”穆旭东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栩面上的神情变化,“那日的事情在我记忆里是混乱的,我只记得你肩头的樱花胎记……”

    怪不得……秦栩回忆当初。

    中秋宫宴之前,两个人见面恨不得立刻拔刀剁了对方,中秋宫宴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凑上来不说,还认打认罚,任劳任怨。

    可是,当初自己喜欢的人是元祚,元祚对自己也是……

    秦栩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情绪,又问:“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穆旭东犹豫半晌,方说出两个字:“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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