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97. 我跟你走
上午十点。
周金儒不得已在酒店会议室里见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在他和维娜回来之前，这位菲林先生已经坐在这里喝了三杯咖啡，很有可能还会再索要第四杯。
“你好，周先生，我叫米尔顿·肯恩。”
穿着笔挺制服的维多利亚伦蒂尼姆城市安全负责人站起身，面带微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周金儒和他虚握一下：“请坐肯恩先生。”
“周先生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好吧，我们说正事，关于在三天前于希瓦艾什先生庄园内发生的那次袭击，我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没问题。”
按照惯例，肯恩拿出录音器，周金儒毫不介意，他们开始了短暂的谈话，大多数内容都是当天发生冲突时的前后细节，不过在对话之余，这也听出了这位肯恩先生并不想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
“谢谢周先生的合作。”
肯恩停下手中的笔，伸出右手轻轻按掉了录音器，但他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他接着说道：“接下来是一点私人话题，周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周金儒微笑道：“完全可以，肯恩先生，主动权在你的手中。”
菲林男人从正装口袋里摸出一封信件，缓缓推向周金儒，这封信很薄，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博格先生认为你们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他愿意和贵司进行一次令双方都很满意的合作。”
周金儒坐在那里，扶着额头，忍不住笑道：“肯恩先生，博格先生应该也知道我们在维多利亚的商业合作一直都仅限于外围移动城市的几笔小生意，维多利亚地域广阔，经济水平在这片大地首屈一指，同样的，商业竞争对手也有很多，我们很想打开一个成熟的市场，但受到生产力限制，始终与大订单无缘。”
他委婉地说了一堆话，内容只有几个字，胃口小，吃不下，怕撑死。
这位肯恩先生明显是来给博格牵线的，周金儒暂时还不明白对方的根本目的，而且……别人给的东西就有那么好拿么？
“周先生，这是博格先生的诚意，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些，不过作为伦蒂尼姆城市安全部门的职员，我也希望周先生明白，贵司在维多利亚境内是安全的，维护国土领域内的安全是我们的工作，请尽情享受节日庆典吧。”
肯恩起身离开，没有带走那封信，也没有再说什么。
周金儒目送他离开，叹了口气，随即走出会议室，发现陈正站在门口。
“阿陈？”
“博士，一切顺利么？”
周金儒点点头：“还行，例行公事，这些事情我能处理。”
自从安洁莉娜离开之后，周金儒一直没有指派助理，所有事情都是他亲自过手。
陈咬牙道：“我又不是没有当过助理。”
周金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脑门，他倒是忘了，当初抽出陈后就把她放在助理位一直没有换下来，直到弃坑时都是她。
“暂时没有必要，如果有需求我会说的。”
“是这样啊。”
陈的情绪不太高。
周金儒想起另一件事：“阿陈，三天后我们离开这座城市，通知所有干员做好准备，”
“这么着急？”
“应该离开了，出来这么久，差不多该回家了，阿陈，你有想过回龙门么？”
陈的脸上罕见流露出失落的神色，至少周金儒没见过她这样。
“我还不想回去，博士，我想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周金儒停下脚步，看着陈的脸：“你想去哪里，哥伦比亚，卡西米尔，还是莱塔尼亚？”
陈沉默了几秒：“哥伦比亚吧，我看过罗德岛在那边的行动记录，就去那座获得自由的独立城邦。”
周金儒明白陈指的是圣亚拉尔，他没有干涉陈做决定的权力，从朋友的角度出发，陈想去那里，他应该提供一些帮助才对。
“好，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和我回到罗德岛做登记，然后跟我们的车队顺路过去，对了，星熊和你一起去么？”
“不，我一个人。”
“行。”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两个人肩并肩走进酒店大堂，陈猛然看见自己的老同学正朝自己比划手势，这才意识到她忘了某些事情。
“博……”
“你不用说了。”
博士打断陈的发言，因为他也注意到风笛的小动作，瓦伊凡姑娘的情绪不太稳定，尤其在见到他时，情绪波动就像过山车一样激烈。
“阿陈，情景剧里发生的事情不能当真，让风笛小姐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这件事要挟她的，顺便问问她，罗德岛想雇用一些精通农业和畜牧业生产的干员，她那边有没有门路，待遇从优。”
说完这些，周金儒转身就走，直奔客房区，没有给陈任何说话的机会。
风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我已经被拉黑名单了么？”
……
……
坐在床边的德拉克用梳子打理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她来到这里后，感觉很放松，除了不能出门外，没有任何不适。
清晨时，电视机里的几个节目都没有她想要的消息，深池仿佛人间蒸发了，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就像幽灵一样，区别在于之前苇草也是幽灵之一，而现在她被排除在外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苇草穿上拖鞋，打开门，瘦高的男人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好像有点习惯这样了，苇草默默的想道，她习惯的不是安静的生活，而是生活里有他的痕迹。
不过无法联系到深池还是德拉克姑娘的一块心病。
“你今天来的有点晚。”
苇草坐在梳妆镜前，透过镜面，她只能看见男人的半张脸。
周金儒接过梳子，慢慢为姑娘梳发，解释道：“今天碰见博格集团的人，聊了几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们在三天后离开伦蒂尼姆，甚至维多利亚，你做好准备了么？”
苇草慢慢闭上眼睛，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姐姐，你不要我了么？
“三天之后么？”
清冷的嗓音传来，周金儒点头道：“是啊，如果你没有联系到深池，还可以在离开伦蒂尼姆后尝试，你知道的，我反对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我跟你走。”
正在梳头发的手停住了，周金儒不知道苇草说出这几个字时用了多大的勇气，但可以从她颤抖的声音窥探一二。
带着苇草离开是为了保护她，没有任何私心，绝不是私奔，所以不用弄的生离死别。
周金儒继续为苇草梳头，打理好她的头发，蹲下身体，握住姑娘的手，轻声道：“苇草，我觉得你应该出去看一看，至少看看这片大地，看看那些从未见过的风景。”
“我什么都不会。”
二十多年来，她唯一会的就是模仿姐姐，变成姐姐的影子，参与会面，会议，作战，一直都是这样。
“做你能做的事，剩下的交给我。”
苇草抬起头，低声道：“这是你的承诺？”
“这是我的口头邀请，事实上，我还要再给你一份入职申请，再填写繁琐的书面简历，最后录入干员信息，明明只要按两下就可以的事情，现在却变得这么复杂。”
苇草愣住了，她明明在问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说出一堆抱怨的话？
“苇草，我们以前录用干员只要两个动作，拉开包裹拉链，快进跳过所有动画，但是现在……”
他挥了挥手，叹息道：“人事部要加班了，但愿他们不会过劳死，我回头再去敲几张抵用券就当发福利了。”
对话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苇草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放弃了思考，反正他总会说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不过说起博格集团……
苇草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小声提醒道：“周，你应该小心那些人，他们都属于摄政王的阵营。”
周金儒眨眨眼睛，这句话就耐人寻味了，情绪感知告诉他苇草没有说话，博格集团借着伦蒂尼姆城市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和自己对话，摄政王知道么？
“我和你的姐姐在维多利亚境内相遇过一次，她正在带队攻击博格集团的一支运输队。”
听到这句话，苇草猛然抬起头，眼神复杂：“竟然是你？！”
“怎么了？”
苇草回忆起那一天，姐姐无比生气的模样，一次完美的行动被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阻止了！
“深池得到神秘情报，博格集团的一支运输队帮摄政王从卡兹戴尔境内运送了一件极为隐秘的物品，多次攻击进入维多利亚境内的车队，就是为了掩护这次行动！”
周金儒眼神一凝，苇草现在说的这些，此前想不通的细节就得到了补充。
为什么进入维多利亚境内的车队总是遭到袭击？
因为深池不惜代价的饱和式袭击。
为什么自己在入境时会得到格拉尼率领的骑警队伍的保护，而格拉尼却是从其他地区调过来的？
因为维多利亚外围移动城市官方为了保护入境车队派出了能派出所有警队力量。
为什么袭击银灰，却没有尽全力？
因为攻击银灰只是为了吸引维多利亚官方的注意力。
博格集团的运输队护卫人员素质极高，他们甚至配备了军用器械，陈甚至指出过这一点。
周金儒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用力抓住苇草的肩膀：“告诉我，他们运送的是什么？！”
苇草被男人抓得生疼，她强忍着不适，勉力道：“是摄政王特别在意的东西，所有流程都做的严密，我们根本不知道密封箱里是什么，只从一些搬运工口中打听到有液体晃动的感觉。”
周金儒松开手，脸色不太好看，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周？”
“抱歉，我刚才没有控制好情绪，弄疼你了。”
“不碍事。”
苇草没有接着问下去，她能看出这个男人的心情很不好。
离开苇草的房间时，周金儒甚至无法有效控制自己的情绪，脚步缓慢，扶着墙，他感觉心里空空的，仿佛错过了什么。
现在回忆起来，逼问苇草的那个片段，难以相信他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博士？”
正巧路过的龟龟发现了失魂落魄的博士，连忙跑过来，关切道：“博士怎么了？”
“还好，我就是，就是，就是有点不舒服。”
龟龟用瘦小的肩膀架住周金儒高大的身躯，打开房间门：“休息一下吧，就在我的房间里，需要呼叫医生么？”
“我就是医生啊。”
周金儒勉强笑了一下，跟着龟龟进了房间，小姑娘的房间里简单到就和新入住时一样，她既没有买纪念品，也没有改变家具摆放的位置。
“喝点热水吧，也许会好一点。”
龟龟扶着周金儒在床边坐下后，连忙为他倒了一杯水，琢磨着要不要通知几名医生对博士进行专家会诊。
周金儒的脸色依然很差，但他笑着问道：“龟龟，你什么都没有买么？”
“没有啊，我没什么想要的，吃和住都是罗德岛负责，还有博士讲故事，各位哥哥姐姐都很好。”
他又问道：“想李先生么？”
“李先生对我也很好啦，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和陈姐姐一起打过坏人，但陈姐姐很不喜欢他，说他太阴冷了。”
李楠是个阴冷的人？
周金儒回忆起和李楠几次短暂的接触，这个人的阴冷恐怕和他开的车有关系。
他说他们是同类，但周金儒至今没弄明白所谓的同类指的是什么。
“龟龟真可爱。”
“我最喜欢博士啦。”
看着龟龟的笑脸，周金儒感觉好受多了，他正要端起水杯喝水，上衣口袋里的终端机震动起来。
“博士，有外部通信。”
“能找到信号源么？”
“就在伦蒂尼姆城内，具体位置无法确认，现在接通吗？”
周金儒将水杯交给龟龟，龟龟听话地拿起水杯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