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纯白的天使翅膀断裂,却依旧圣洁,从破碎天窗透下来的月光撒在他半边翅膀,白色的羽翼发出淡淡的白光,让这座巨大的石雕肃穆而又美丽。
在另一边完好的羽翼上之后,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是菲尔曼。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注射器,透明的管子里是浓稠的红色液体,他扶着手臂,拉开袖子,细长的针扎破皮肉,刺进血管,将红色液体尽数注射进去。
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些液体的摄入变得舒缓了许多,菲尔曼抽出针管,靠在天使神像上,胸膛轻微起伏着,在他的脚边,躺着一个面色青紫的孩子,衣衫不整,脸上满是脏污,看起来来自贫民窟。
他的身体还轻微的痉挛,看起来是因为失血过多而痛苦挣扎,菲尔曼平复了体内的力量,低下头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眼里看不出悲喜,良久,他蹲下来,拍了拍孩子的脸,孩子虚弱地睁开眼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此刻满是痛苦的神色。
菲尔曼和他对视许久,收起注射器,手里拿着一块儿柔软的面包,递到孩子眼前,声音很轻,很冷,“承诺给你的奖励”。
孩子的眼睛亮了一下,艰难地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那块儿酥软的面包,用尽力气爬起来,抓住菲尔曼的袖子,颤抖着声音道,“可以带我走吗?”。
菲尔曼不说话,漆黑的瞳仁让人看着便心生慌乱,良久,那孩子似乎是害怕了,送了他的袖子,但还是苦苦哀求,”我可以给您血!“。
在面临饥饿和死亡的逼迫时,若是只要用一点血就可以换得食物和生的希望,那无论是谁都会毫不犹豫。
四下里寂静无声,唯有孩子的颤抖着哀求的声音和菲尔曼平静的呼吸声,良久,他按住了孩子的头顶,用了点力,苍白而瘦削的手背上可见青色的血管,他低沉着声音,说,“可以”。
孩子被带回了皇宫,菲尔曼当然不会是出于怜悯,他正好需要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无亲无故,还是自愿的,这将为他省去许多麻烦。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他要摒弃一切能给他带来麻烦的因子。
皇宫内的修缮事务再次继续,这次进程很快,议政殿很快修葺完成,完全还原了它的原样,甚至要比原来的更加宏伟壮观。
大殿修好了,但国事的讨论却依旧没有正式开始,菲尔曼下令所有的大臣需要通过一个特定的途径和进宫的路途,将意见和建议写入文书中,亲自来宫中呈递。
距离完全异化还剩下十天,菲尔曼更加警惕,但洛斯特一伙人的踪迹不知为何很难寻到,卡达西更不必说,他一向来去无影。
象牙白的宫殿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菲尔曼一袭圣洁白袍,神情淡漠地穿过一声声扇形的拱门,来到了大殿深处。
这大殿起初并不属于这座古老的宫殿群,而是后来经由菲尔曼建议,仿造古典罗马的风格建造的,现在,他成为了无数宫殿中国菲尔曼唯一会去的那座。
大殿内并未安置侍女,唯有在门口有两个守卫骑士。不过他们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呆滞,仿佛是失去了灵魂。
自从上次大战,卡达西带来的恶魔几乎杀死了当时在场的所有骑士与卫兵,皇室卫兵团与骑士团,现在已经面临着人员匮乏的境况。
接二连三的灾难削减了米切尔的休养生息的时间,死亡率骤增,人口大量减少,城内一片萧索。
有大臣不断反映这个状况,他们即使被强制在家,但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现在的境况,他们知道那些怪物很嚣张,不但在城内肆虐,更是闯入了皇宫,杀死了大批卫兵。
即使他们知道的只是片面,却已经足够引起恐慌。
与此同时,他们也知道了关于新任国王菲尔曼的种种传闻,并对于苏纳王子的案情开始有了疑问。
但在严令禁止下,他们只能在家中冥思苦想,却无法为此做出任何行动,国王让他们遵守,那他们只能遵守。
菲尔曼屏退那两个卫兵,进入了宫殿深处,在铺满了细绒毛毯和锦绣被的华贵床上,安然躺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听到了脚步声,那个身影迅速睁开了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瑟缩着跪倒在菲尔曼的面前,他身上穿着单薄的外袍,但那布料显然是十分奢华的,光滑的表面上有着珍贵的刺绣,是一只小鸟。
“孩子‘,菲尔曼的声音在此刻称得上柔和,他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那个盒子足足有三层,尽管包的十分严密,但也能从一点缝隙中窥得食物的香气。
孩子的鼻子下意识地皱了皱,抬起头来,有些惊喜地看了看菲尔曼,又很快地在食盒上看过一眼,小声问他,“这是给我的吗?陛下”。
菲尔曼没有回答他,只是从宽大袖子里取出一个注射器,孩子看到尖细的针头,避开了眼睛,身子有些瑟缩。
菲尔曼矮下身体,打开了食盒,拆开了三层,每一层都盛装着不同的食物,甚至在最后一层,一整块儿漂亮的奶油蛋糕,那是孩子未曾见过的。
孩子开始咽了咽口水,再去看那个吓人的针头,也就不那么畏惧,他征求着菲尔曼的意见,“先生,”,一激动,便又再次用起了他以前在街道上乞讨时用的称呼,“我可以吃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食物,那个时候,一块儿面包,就是最好的食物了,哪里看得到这样的蛋糕。
菲尔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那是恐惧和渴望混合在一起的复杂神色,在他看来,很有意思。
他抬手,轻轻摸着孩子的头同时将蛋糕递给他,温声道,“当然可以,我的孩子”。
孩子颤抖着接过了蛋糕,看着上面的奶油,垂涎欲滴,但眼睛还是不住地盯着菲尔曼手里的针管,他想了想,放下了蛋糕,仰头看着菲尔曼,接着伸出了胳膊,”先生,这是交换,我们说过的“。
菲尔曼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他看着孩子的脸,并未直接动手,却是问了他一句话,“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迟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保罗,先生,我叫保罗”。
“好的,保罗”,菲尔曼浅浅笑了笑,托起他的胳膊,在针头扎进去的前一秒,他说,”闭上眼睛,保罗“。
第二日,梅隐清醒时已是将近午时,脖颈处不同于往日的痛楚让他无法再安然枕着柔软的枕头继续安眠。
全身的酸痛更是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便传遍全身,让他有种不是去睡觉,而是去地里彻夜耕种了一夜的假象。
他撑着难受的身体,来到镜子前,揉着还有些发麻的脖子和酸胀的眼睛,在抬眼看到脖子上杂乱的齿痕时怔楞了一下。
以往洛斯特只会逮着一个地方咬,并且在第二日就会恢复原状,昨晚为什么会这么疯狂?
梅隐扶着腰,觉得它有快要断了的嫌疑,杂乱的记忆在脑中翻涌着,最后凝结成一个画面——洛斯特红透了的脸和迷离的眼。
“……他昨晚发情了”,梅隐混混沌沌地洗漱完毕,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记忆终于有些回笼,他却感觉脑袋依旧不太清醒。
他坐在桌前发呆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洛斯特手中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看起来很高兴。
梅隐看着托盘上的小甜点和牛奶,目光停留在那块儿布丁上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着洛斯特,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一脸开心的洛斯特霎时便皱了眉,有些懊恼又委屈地垂下了头,捏着手指,声音有点小,“……对不起”。
梅隐看他这个样子,不禁笑了笑,放下了手,抬起他的脸,”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他顿了顿,看见洛斯特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咳了咳,补充道,”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记得以前的痕迹会在第二日消失”,梅隐摸着脖子上的痕迹,皱着眉,“这次是为什么呢?”。
以往能够很快速又干净的消除痕迹,梅隐知道是因为洛斯特的力量,但这次却没有消除,是不是说明洛斯特的力量出现了一点问题?
梅隐心里担心,但洛斯特显然想的是另外的事情,他脸上依旧委屈,抓住了梅隐的手,看起来有些不安,“……你知道的,我发情了”。
梅隐点点头,“继续”。
许是洛斯特本来就心虚,此刻是听梅隐说什么话,都觉得他要生气,于是声音便越来越小了,到最后几乎是要听不见,“…发情期间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身上的所有地方我都想啃……”。
这样令人害臊的话让他用这种自责的语气说出来,硬是减轻了羞耻感,梅隐把手抽回来,在他的金发上摸了一把,问他,“所以力量也是无法控制的?这些痕迹就留下了?”。
他还是比较关注这个问题,洛斯特大概也是终于意识到了梅隐关注的问题和他显然不是一个频道,抬起头解释道,“不是啊,”,他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睛,嘟囔着,“是我想留下来而已”。
声音虽小,但梅隐可是全部听清了,他扶着额,“这是为什么?”。
洛斯特看了看他,突然皱了皱眉,一下子靠近梅隐,看着他的脸,”你忘了昨晚的事情吗?“。
梅隐眨眨眼,努力回想着昨晚,但记忆只留存着他昏过去前的内容,之后他可以肯定他是完全地昏睡了,“或许你可以提示我一下”。
“你不记得了!”,洛斯特骤然提高了声音,吓了梅隐一跳,他无奈地看了洛斯特一眼,”我昨晚昏过去了……你大概没有发现“。
“昏过去了?”,洛斯特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是自己想通了,喜笑颜开地靠着梅隐的肩膀上,压的梅隐本就酸痛的肩膀一痛,“阿隐不记得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我会对你负责的”,说完,还和梅隐蹭了蹭脸。
“……你说什么?“,梅隐直觉不对,皱着眉看他。
洛斯特拉着他的手晃荡,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我和阿隐,昨晚做了好多事”。
梅隐觉得心里一道弦嘣的一声断裂了,他推开洛斯特的脑袋,自顾自去镜子前拉开了衣领,果然看见了满身的痕迹。
“……洛斯特”,他沉下声音,看着一脸开心的洛斯特,神色平静,“什么都做了?“。
洛斯特点点头,又摇摇头,梅隐扶着额,“到底做了没”。
洛斯特这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些不好意思,”我不太会,没做完……“,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梅隐的表情,”你不会嫌弃我吧?“。
梅隐看着他,“就咬了几口?”。
“对啊”,洛斯特搂着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还舔了,唔,还摸了……唔唔唔,你干嘛又捂嘴!”。
梅隐面无表情地移开他的手,“想这么做而已”,如果可以,他更想揍洛斯特一顿。
大厅内大家都已经聚在一起了,看到洛斯特和梅隐下来,除了苏纳,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梅隐脸颊有些发烫,强装镇定走到沙发边上,和他们坐在一起。
洛斯特很快在他身边坐下来,抱着他的手臂不放手。
娜莎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便扭过了头,梅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无奈地看着洛斯特,“大庭广众……”
“那怎么啦?大家都认识嘛”,洛斯特急吼吼地反驳他。
“……”,梅隐还要说些什么,突然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