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清晨五六点，四周景物模模糊糊，南明的天逐渐亮了起来。
开源便利店的灯光在昏暗的环境中依旧显得明亮，姜烟穿着店里的工作服，虽然是夏天，带着露水清凉的早晨依旧让她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去储物间拿自己的外套穿上。
凉风吹拂。
这栋楼十六层顶楼之上，恰是他们可以离开彼此最远的距离，江源站在天台边，看着这座即将苏醒的城市。
满载的记忆使得过往变得模糊，他依稀分辨着城市从前的样子。
姜烟穿好衣服站回收银台，脑海里想起他毫无感情的嗓音：“走了。”
她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左手搭上镯子：“嗯。”
害，江源这个老鬼，别看平常拽的二五八万的，一到深夜就开始emo，每天早上到时间，看她的眼神冷都可以冻死人，那是一分钟都不愿多呆。
她睡觉姿势很丑还是怎么地？碍着他老人家眼了？
天色渐亮，阳光洒下。
上班的上学的，开车的走路的都动了起来，街道迎来了清晨的高峰，吵吵嚷嚷开始忙碌。
开源便利店卖了一晚上的香烟零食方便面，终于开始卖面包了。
姜烟已经开始疲惫，一边忙着为来往的顾客结账，一边不停的打着哈欠，八点的时候才可以换班。
一辆车停在路边，老板张云琴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高跟鞋哒哒走进来。
“琴姐。”姜烟和杨丽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姜烟，杨丽。”张云琴从包里拿出一套钥匙，“这是我在开源街道一套房子的钥匙，大概中午的时候会有看房的中介过来拿钥匙带顾客看房，小云我跟她提前说过了，你们待会儿交班的时候帮我把钥匙给她放着。”
老板张云琴不住附近，这便利店很早以前就开了，张云琴家搬去市中心以后，这边的店也一直开着，她只是定期来杨树区这边视察一下，不过距离也不远，坐地铁都不需要换乘。
姜烟和杨丽接过钥匙。
张云琴急匆匆的又走了，应该还有事。
“哎，跟着琴姐的那个阿姨是谁啊？”姜烟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到八点了，小云和另一个店员喜欢踩点，应该马上就到，她跟杨丽闲聊。
刚刚琴姐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头发染了些许银丝的阿姨，气质很好，姜烟开始以为对方是顾客，谁知道琴姐走后，对方竟然跟着上了车。
杨丽疑惑：“哪个阿姨？”
姜烟：“就在琴姐后面的那个阿姨啊，刚刚还在冰箱旁边提着袋速冻饺子看，最后什么也没买就跟着琴姐走了。”
“啊？”杨丽努力回想：”可能当时客人有点多，我没注意到？”
“好吧。”姜烟本来也就是闲聊，没注意到就算了。
小云果然踩着八点来的。
姜烟交了班，走出去，本来该回去休息，奈何肚子有点饿，她去了一家早餐店点了一笼小笼包。
吃了两个，点开手机，下一秒。
“啊！”她低声惊叫，随即在周围顾客惊诧的目光中捂住嘴巴。
高考的分数出了！
这是个惊奇的夏天，是个热烈的夏天，金黄色的清晨，是万物苏醒的时候，也是她放松疲惫之时。
姜烟在这一年成年了，或许在今后长长的人生中，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时候，这一瞬间的激动将变得模糊而微小。
但此刻，她似乎听见胸腔处传来的咚咚的心跳，那是迎接未来的鼓点。
某人破天荒地打电话骚扰了熟睡中的蔡思秦。
“喂？”蔡思秦眼皮都没睁开，死气洋洋出声。
“思秦！分数出来啦！”姜烟压抑兴奋。
蔡思秦：“什么分数出来了，我……”下一秒，大床上响起一声尖叫：“啊啊啊！你说什么玩意儿出来了？！”
“分数啊，姐姐！”
某人穿着睡衣连滚带爬坐到电脑前。
蔡思秦满脸严肃，一会儿，她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的说出一个数字，有一瞬间的安静。
姜烟已经从店里出来站在大路边，这回电话里响起两个人的尖叫，惊飞了电线上的鸟。
晚上九点半。
上了一天的班，姜烟回房间好久才睡着，到了下午六点，蔡思秦直接杀到杨树区来了。
洗漱，吃饭，最后迎来ktv狂欢。
不止她们两个，还有班上好多同学。
十点，包房走廊上。
“你怎么在这儿？”江源看着周围的环境，姜烟上厕所回来没注意到他，正自顾往208包间去，他上前搭住人的肩膀皱眉问。
“哎，忘了跟你说了！”姜烟转身，跟思秦她们玩儿疯了，都忘了跟这人说。
她解释了一番，结果——
“姜烟！”，蔡思秦见人这么久都不回来，正准备去上个厕所看一眼。刚刚出包厢门，就见她们烟烟跟一个男的站着在说话。
她冲到二人跟前，双眼放光，将人上下扫视了个遍，然后凑到姜烟耳边。
“卧槽！这位腿比命还长的男的是谁！”
姜烟：“他是……”话说到一半被人截胡。
江源冲着蔡思秦微微点头：“你好，我是她表哥。”
姜烟：你哪里是我表哥了？！
她搭住镯子心中暗道。
江源和她对视，无所谓的传达信息：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都暴露了，总不能让我天天隐身当空气？
姜烟怒吼：你本来就见不得人！
好吧，现在也不要紧了，但是，蔡思秦知道她没爹没妈的啊！
果然，看着面前的二人眉来眼去，蔡思秦满脸狐疑，继续凑到姜烟耳边：“烟烟啊，你不是垃圾桶里捡的吗？你这表哥在你隔壁垃圾桶捡的？”
江源不是耳聋，听得一清二楚，他挑了挑眉，垃圾桶捡的？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事到如今，姜烟咳嗽一声：“他是我奶奶家的，不是亲表哥。”
蔡思秦：“哦，行。那表哥好！我们在唱歌，表哥一起来玩？”她马上留住人。
嘿嘿，咱烟烟有长成这样的表哥，高低不得让大家见见。
江源不想当游魂当空气，点头答应。他长腿迈步，走在前面。
为了防止某人走出范围当着思秦的面闹鬼，姜烟赶忙拉着人跟了上去。
208号房。
ktv的光线昏暗，各色的灯光交错闪烁，包房内有同学喝了酒，醉意上头，正在话筒前面鬼哭狼嚎。
高中的结束似乎也是成年的信号，大家压抑了许久，今天玩得很疯。
玩游戏，跳舞，唱歌，大家不知疲惫，房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门。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把手上，一腿迈了进来，昏暗交错的光影勾勒出他深邃的面部轮廓，气势张扬而恣意，表情却冷漠而无情。
“你是？”有同学插着蛋糕，还未送进嘴里，满面疑惑的发问。
不等人回答，姜烟从他身后出现，自己朝前挤进去：“大家，这是我表哥，来找我玩的。”众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蔡思秦也站到前面，大手一挥：“同学们，表哥帅不帅！”
“卧槽，帅啊！”一人起哄，一屋起哄。
江源，姜烟：“”
刚刚在走廊上分明不是这样的，唱歌不应该就是好好唱歌吗？这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江源本来以为大家唱歌，他坐在一边就是，谁知道是一屋子的牛鬼蛇神，看到这么些人，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老”了。
后悔，非常后悔。
然而，某鬼面不改色：“嗯，大家好。”充分发挥恶鬼界霸主的气势。
包厢恢复热闹。
姜烟陪着某人坐在角落，远离喧嚣，纵享安静！主要防止某人出什么幺蛾子，当然，江源神秘的气质依旧吸引着络绎不绝的同学。
姜烟又搬出那套说辞，解释自己的这位帅表哥从何而来。
倒是江老鬼，适应的快，冷眼看着面前五彩斑斓的世界，仿佛包箱是他家。
蔡思秦又去疯去了，一首《眉飞色舞》被她唱的眉飞色舞，唱到一半，她冲过来把姜烟一起拉到台上。
下一秒。
两个人舞动肢体，大家一起！“眉飞色舞”！
周云磨蹭到角落，问了问坐着的某人：“你好，我是姜烟的同学。”
江源点头：“你好。”
也就姜烟和蔡思秦两个心眼大的，不在意面前人的抽风和冷漠，换做旁人，真是听不得他这种随时，你打扰我了的口气。
周云：“请问，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大学了，她要谈恋爱！
江源却看了一眼前面，一曲停下，刚刚和蔡思秦蹦跶地疯狂的姜烟正从光影中走过来。
她平常的时候做事有条理，看起来冷静成熟，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暴露了，恣意的像个小疯子。
想起二人在公交上的对话，他抱着手低头莫名笑了一下。
周云心跳漏了一拍，以为对方要答应了。
谁知，他转眼皱眉对着她：“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
一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周云面色落寞，一时间手足无措。
姜烟走到近前听见，也是一阵尴尬，她看着周云尬笑，伸出手指指了指江源：“周云，没骗你，他是真的没有微信。”
周云：“啊？”这难道不是变相的拒绝吗？她带着怀疑的目光离开。
“表哥，好不好玩啊。”姜烟重新坐下，看着对方并不开心的表情，憋笑问道。
江源斜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行人没有玩太晚，虽然高三毕业了，但很多同学家里还有门禁，今天已经是特例，晚上十二点之前还要回家。
但是总有这么几个或自由自在，或胆大包天的同学。
有人提议，大家转场一楼的酒吧。
这一整栋楼都是娱乐场所，一楼酒吧，二楼ktv。隔壁一栋楼是酒店，主打一个吃喝玩乐。
几个人站在楼下。
有人犹豫：“听说这个酒吧消费很高的。”他们今天带的钱只够ktv唱歌aa的啊。
蔡思秦大手一挥：“放心，今天全场消费由你秦姐买单！”
大家一阵欢呼。
几个人转身朝着酒吧走。
姜烟走在后面，眼前突兀伸过来一只手。
“干什么？”她看着面前的卡，问。
“拿着，待会儿买完单还我。”自己还能让一帮人类小鬼请了？
蔡思秦跑过来挽着姜烟的胳膊：“你俩干什么呢？”
姜眼捏着卡在她面前摇了摇：“诺，他要买单。”
蔡思秦也不抢，看着二人一脸姨母笑。嘿嘿，烟烟表哥可以啊，又不是亲的，有猫腻有猫腻！
她干脆道：“好啊，那表哥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