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姜泠栀没考驾照,但她会骑小电驴,余望岐没出事前,有空会骑着小电驴送她上下班,没空她就自己骑着去公司。
她后来辞去工作,缺钱,就把那小电驴挂二手网上便宜卖了。
如今她手头充裕,打算重新再买辆小电驴,老坐季清缘的车去公司,迟早有一天要被同事逮到,到时候有嘴说不清。
到晚上,她打算和季清缘提提。
他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是湿的,用毛巾揉着湿发,浴巾围在腰上,皮肤被灯光照得白皙又细腻,肌肉却匀称分明。
季清缘是典型的宽肩窄腰,他腰细,蜂腰一般,也很有劲,她把腿缠上去的时候,他的肌肉里像装了电动马达,出乎她意料的,凶猛。
姜泠栀走过去,把他往床边拉。
他身体一下就热了起来,以为她是想……
结果看到放在床上的电吹风机,他会心一笑,心里又有种淡淡的遗憾。
“我帮你吹头发。”她说。
季清缘露出微笑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
插上电源,调至暖风,姜泠栀开始帮他吹头发。
手指穿过他的发缝,她开口:“我打算买辆电动车,骑着去上班。”
她似是随口一提,轻飘飘地把话说出来,季清缘却感觉心蓦然沉了下去,有石头压住他。
“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他手放在膝上,看着自己的指甲发愣,有一个剪得太深,露出肉。
“我以前也是骑着电动车上下班,想重新体验体验。”
他清楚她没说真话,至于原因,他也猜得到。
沉默将时间拉长,徒留电吹风机发出的呼呼声。
一股烦躁感油然而生,好似有钟摆在他耳边滴滴答答,催促着他开口。
“你骑电动车去公司不会太麻烦吗?我可以让司机送你。”他不希望她为了和他避嫌,选择一种委屈自己的方式。
经常是季清缘开车,以至于姜泠栀忽略了他还有司机。
她关上电吹风机,“不用了,让司机送我过去,被别人看见了也不太好。”
她终于肯说出实话。
季清缘觉得,他不像她的男朋友,反倒像见不得光的情/夫,做什么都要躲躲藏藏。
之前答应过她不公开恋人关系,他不能临时反悔。
不得已向她妥协:“好。”
床上。
姜泠栀盯着天花板,全身像浸泡在水中,一切事物都失真。
她用手撑起身体,看到他的发旋。
忽然想起,季清缘当初在台上演讲,他英语说得流利又标准,是不是也因为他的舌头灵活。
那个时候他穿着校服,清风霁月,对比现在,他埋着头,一脸认真,高挺的鼻梁上裹着细汗,这副模样,简直算是被玷污。
她脚趾发麻,蜷缩着,眼前好似天旋地转,不受控制地想喊出声。
……
姜泠栀网上买的电动车很快送到,上牌当天就办理好。隔天,她骑着小电驴驶出别墅时,仓促的身影透着股莫名的诙谐感。
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戴着小粉头盔的样子,她嘴角抽了抽,把自己都给逗笑。
她要是会开车,直接从车库里把豪车开走去上班,哪用得着骑小电驴,又为了不让季清缘看见她狼狈的样子,特意连早餐都没吃就出门。
出门前,她想,要不然还是坐季清缘的车,内心挣扎一番,最后决定骑上小电驴。
所幸时间充裕,她打算在公司附近买份早餐,把小电驴停到地下车库,又返回去便利店。
推开门进去,店里在放一首不知名的歌,姜泠栀从货架上拿了一袋酸奶,绕到面包区,撞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江然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看见她,腼腆地笑着,“早……早上好。”
“早上好。”她视线扫过货架,又转头问他,“那个三明治好吃吗?”
“嗯?”
“你手里的。”
“还……还行。”他回答。
“那我也买一个,”她勾唇笑,“和你一样的。”
她眼睛里像有钩子,对上她的目光,江然的心跳漏了半拍,急急地垂下头,任由前额的碎发挡住视线。
柔软的面包胚被那只白瘦的手,捏得变形。
姜泠栀弯着腰找,他出声提醒:“在第三排。”
“谢谢啊。”
她朝他说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和他同款的三明治。
江然扶了扶眼镜,趁她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朝她投去目光,犹豫后,小声问:“你要和我一起吗?”
她拿好三明治,“什么?”
他主动:“一起在这里吃。”
过了会,在江然就要放弃的时候,她回:“好啊。”
便利店里除了店员,就剩她和江然,谁也没先开口,歌曲从上一首换到下一首,仍旧是轻快的调子。
姜泠栀撕开包装,咬掉三角尖,嘴里是面包和沙拉酱的味道。
她看向江然,突兀地开口:“你的另一个人格,什么时候出现?”
她似乎已经断定,他有双重人格。
他愣住,支支吾吾起来:“不、不知道,我去医院看了,医生开了药让我吃……”
如果告诉她真相,解释自己是因为被鬼上身才那样,肯定会被当神经病吧。
那只鬼,还说是她的男朋友。
因为不能出门,要借用他的身体才能出门,他不希望那只鬼打扰到自己的日常工作,所以今天他拒绝了它附身的请求。
“哦,这样。”她有些漫不经心。
三明治里夹了培根和蔬菜叶,但更多的是沙拉酱,浓郁到发腻,姜泠栀搞不懂,他为什么喜欢吃这种三明治。
嘴角沾上沙拉酱,她用舌头舔了舔,没舔掉,扭头问:“江然,你有纸吗?”
听到她突然叫他名字,心间像注入一股暖流。
“有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包装纸,撕开封条,抽出一张带着香气的纸递给她。
姜泠栀没接,而是说:“你帮我擦吧。”
“我……我?”他不可置信。
她表情无辜,“你不愿意吗?”
他避开她的视线,咬了咬下唇,“我愿意。”
目光触及她红润的唇瓣,江然脸红了起来,手颤抖又小心地替她擦着嘴角。
似是担心他擦不到,姜泠栀故意把身体往前挪了挪,从远处看去,姿势像在接吻。
他眼眨了眨,手心里冒出汗,身体绷紧。
“擦好了。”说完,他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她的目光没有收回,盯着江然手里的纸,开起玩笑:“你不会要像上次一样,把我擦过嘴的纸偷偷藏起来吧?”
他瞳仁急剧收缩,大脑一片空白,慌乱地从高脚凳上摔下去。
……被她发现了。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出于羞愧,他没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头垂着,碎发挡住眼睛。
姜泠栀蹲下去说:“我开玩笑的。”
“不过你反应这么大……不会是因为我说的是真的吧?”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江然感受到头顶的触感,心如擂鼓,指尖掐得发白,缓缓抬起头,“对……对不起。”
“被我猜对了呢。”姜泠栀眼中看不出愠怒,反倒是玩味占上风。
“你用那些纸做了什么?”
“舔、摸、碰?总不会是……”
她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向他做了口型。
江然看懂了,身体蜷缩起来,颤颤巍巍的,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去。
“我没有,那么做。”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否认。
姜泠栀:“好乖哦,没有做坏事。”
他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含义,是把他当成了小孩吗……不,是把他当成了小狗夸。
腹部好热。
他不想她看出异常。
她站起身,语气轻快:“我先走啦,那袋酸奶就送给你了。”
看见她离开,江然从地上爬起来。
桌上放着一袋酸奶,和姜泠栀吃剩的三明治。
他拿起三明治,塞进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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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然坐在工位上,收到姜泠栀发来的消息。
[去洗手间。]
他手指一下一下地抠着桌角,内心惶恐不安,担心她会讨厌他。
她会不会骂他是狗/屎、烂人,让他滚远点。
他知道自己很恶心,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忍不住注视她,拿她用过的东西。
每次能她说话,他就像是被女神垂怜的可怜虫一样兴奋。
她吃剩的三明治被他放在口袋里捂热,他偷偷拿出来,看着她咬过的地方,有不明显的牙印。
他对着那个地方咬了一小口,胸口被幸福感填满。
江然感觉自己就像蟑螂。
觊觎着不属于他的东西,到时候被一拖鞋拍死,也是活该。
-
姜泠栀正在洗手,江然出现在她身后,没有发出声音,以至于她回头的时候差点被吓一跳。
“你怎么不出声?”
他小心又害怕,整个人都畏缩起来,不安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姜泠栀怀疑,她现在打他一巴掌,他都会十分乐意。
有些湿润的手指触碰他的脸颊,留下潮湿的印记。
见他立马闭上眼睛,她莞尔一笑,将手指移开,“你以为我要打你?”
江然睁开眼睛,视野骤然模糊,脸上表情如同稚儿般懵懂。
姜泠栀把他的眼镜取了下来,仔细端详,镜片有一定厚度。
“你多少度?”她好奇问。
他眼镜戴久了,不戴感觉不习惯,睫毛眨了眨,回答:“五百多度。”
取下眼镜,她才真正看清江然的脸。
冷白的皮肤,五官精致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