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十一月六日，清晨。
往来的电车上挤满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工作的麻木，以及对旁人的漠不关心。
春野渺很早就来到警视厅，坐在工位上照旧处理自己的工作。
接到调度中心出警通知的刹那，她的心中反而生出一种巨石落地的平和。
整个警视厅都被调动起来，□□处理班更是全体出动。
“接到不明人士来电，称其在东京都各处安置大量炸弹，需要我们满足他们的要求才会让炸弹停下。”
“他们的具体要求是什么？”
“十亿日元，和一辆车。”
春野渺一哽。
这是什么狮子大开口行为啊……难道说这个国家的钱币都这么不值钱吗？
注意到正良尾升的视线转过来，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穿防爆服的动作。
“有掌握炸弹具体位置的线索吗？”
正良尾升颇为遗憾地摇摇头，“没有，所以现在只能让我们现就一些地标建筑进行安全检查。”
春野渺了然，从这里开始他们□□处理班就要分头行动。
“你带着萩原他们小队？”
她闻言心下一喜，正良尾升此举无疑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连忙克制住脸上的欣喜表示赞成，“没问题。”
“现在进行第一次对表。”
正良尾升带着松田阵平那一小队前往东京塔，临出发前整个行动队最后一次集体检查装备。
“一路顺风。”
春野渺他们则需要负责搜查东京火车站，直升机已在一旁就位。
“一路顺风！”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碰拳告别。
东京火车站作为东京最繁忙的车站之一，每天的客流量足有七十万之多，封站的代价极大，春野渺一行也因此压力山大。
“a队跟着萩原从东侧搜查，b队跟着我，一旦发现炸弹立刻进行拆除，但是异常炸弹需要上报，明白吗？”
“明白！”
结束对表，春野渺和萩原研二立马分头带队钻入火车站。
左右风格不同的建筑相互衬托，给这个年代已久的火车站增添一抹别样的风采，只可惜春野渺此刻无暇赏景。
老式的火车站虽美，可站台交错，为了与整座城市的发展相搭配，又作出不少改动，整个车站的布局十分复杂。背着几十斤的装备爬上爬下极其消耗体力。
“呼……呼……”
汗水从额头上留下，滴进眼睛里辣的生疼，春野渺愣是在东京都十一月的风里出了一身汗。
“报告，在五号月台下方发现一枚炸弹。”
她精神一振，“可以拆除吗？”
对方很快回话，“可以。”
没过多久，萩原研二所带领的a队也传来发现炸弹的消息。
好在目前为止发现的炸弹都是常见的□□，没有什么拆除难度。
留下三个人处理这个炸弹，春野渺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检查。
“还有多少个楼梯啊……”
身后有队员极具怨念的声音飘过来，春野渺很想制止他这种“动摇军心”的发言，奈何自己也累得龇牙咧嘴，实在没工夫说多余的话。
几个人在横亘的廊桥上又找出一个□□，她盯着警员拆弹拆到一半，一直挂在胸前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来。
“这里是春野渺。”
“春野警视，”白鸟任三郎的声音里带着极力压制的愤怒，“接到报警，在彩虹大桥上发现一枚炸弹。”
“收到。”
他们小队的位置里彩虹大桥最近，春野渺立刻通知留在下方的几位立刻赶往彩虹大桥。
“另外我们再次接到疑似犯人的来电。”
白鸟任三郎并未切断通讯，“对方表示总共有六处地点安置有炸弹，我们每提供两千万就会告诉我们一个地点。”
“所以现在……？”
“现在我们已经分别把四千万放在对方要求的地点。对方也确实提供两个地点……”
“在哪里？”
春野渺追问。
“东京火车站四枚，东京塔三枚。”白鸟任三郎的语气里充斥着羞愤。
……
一阵气闷直冲她天灵盖。
就在刚刚，萩原研二汇报说他们又找到一枚炸弹，加在一起正好是四枚。
至于东京塔那边，正良尾升动作也不会太慢。
“我们马上就去彩虹大桥。”
总不能让这四千万年白花出去。
“不必，”这一次白鸟任三郎抢在她之前，“考虑到彩虹大桥的高度，我们决定用维修器做辅助来加快速度，一会儿会从正良警官那里抽调三个人。”
“收到。”
东京火车站的危机解除，春野渺指挥着警员们把拆除的炸弹统一归整，送上直升机。
“按照接下来的安排……”
她低头看着最新的手机邮件，切身体会一把什么叫做“时间就是金钱”——警方又花钱“买来”两个炸弹地点。
不过这次他们稍微幸运些，嫌犯给出的两个地点是他们暂未检查的位置。
正良尾升发来信息，他带着人就近赶往第一现场神古镇。
“接下来我们需要去第二现场浅井别墅广场，步行至前方的十字路口与接我们的车汇合。”
这一场威胁案闹得太大，半个城市都陷入交通管制，警察厅的直升机在头顶上飞来飞去，所有人都在全力搜捕安装炸弹的嫌犯。
“春野警官？”
对讲机再次响起，只不过对面这次换成目暮十三的声音。
“在。”
“前方反映和嫌犯的沟通出现一点问题……”
春野渺觉得自己都快对各种各样的意外免疫了，“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目前暂时还不能确定嫌犯究竟是从什么渠道获知，已经有两处的炸弹成功拆除、一处炸弹也被找到的消息。”
——据她所知，警方目前只是向媒体透露有炸弹被发现的消息而已具体到哪些地点和数量一概保密。
她额角青筋一跳。
“嫌犯觉得自己遭到警方的戏耍，启动了剩余两处炸弹的倒计时。”
春野渺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倒计还剩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
大脑处理出这句话含义的下一秒，她险些眼前一黑原地绊倒。
时间紧迫，来不及深究消息泄露的细节，她在脑海中开始迅速回忆方才在手机上看到的地图以及通往第二现场的路。
就算现在还有交通管制可以忽略红绿灯，走最快的路恐怕也要五分钟以上。
“末田警官！你们现在走到哪里了？！”
她冲着对讲机大吼，带头顺着接应他们的方向小跑起来。
“还有一分钟。”
通讯耳机里挂着的公共频道实时反馈着当前的情形，交谈声、螺旋桨声，汽车鸣笛声混做一团，扰乱着他们的心弦。
一队人跑出一身热汗，在第二个拐角遇上来接应他们的运输车。
把沉重的装备甩在地上，昂头灌下一大口冷水，春野渺感觉自己终于缓过来一点劲。
气喘均匀之后她才得闲拿起对讲机联络正良尾升。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正良尾升声音很轻，“松田已经穿上最新的无蒸汽呼吸冷却防爆服开始工作了。”
“居然用上这个了？当量有多大？”
“打个比方，如果一栋楼有十层，它在第九层爆炸，那么跟着下方三层都会直接碎掉，整栋楼的稳定性都会受损……你们还没到？”
“没有。”
正良尾升顿时紧张起来，音调都拔高不少，“只剩下差不多十分钟了你们还没到？！”
说话间，运输车正好停住，春野渺一手拎起装备袋甩在背上，“到了，一会儿见。”
把对讲机重新插回胸前，她招呼来赖田孝一一起扛起那套沉重的新型防爆服冲进完成疏散的大楼。
公共频道里是指挥官的声音，“初步排查炸弹位于20层。”
“收到。”
兴许是嫌犯还存有最后一点良心，又或者是单纯的想耍他们，居然还给他们留下了电梯。
炸弹被安装在二十层的变电箱里。如正良尾升判断的一样，当量不算小。
显示屏上的倒计时只剩下五分钟，现在穿戴那套防爆服根本来不及。春野渺几人只能先合力把它从变电箱后方的空腔里拆出来。
“先把感光□□换成光电管。”
萩原研二看着放在地上的炸弹给出拆弹意见，春野渺眸光一动，闪身让开位置。
“再把水银汞柱接到白色管线。”
他每一步行动前都会报出自己的动作，只要春野渺不加制止就会进行下一步。
“然后看液晶显示屏幕被分离。”
还在跳动的数字击打在在场每一个人心上，汗珠顺着萩原研二的额头划过挺翘的鼻梁，堪堪挂在鼻尖上。
一旁的赖田孝一及时帮他抹掉。
“多谢。”
萩原研二目不斜视。
“然后……”
移开显示屏，他一时语塞。
“切断水银汞柱的平衡器，然后迅速切断倒计时。”
只要切断倒计时，萩原研二就能度过这一劫。
春野渺拿着工具钳轻轻一点，萩原研二立刻会意，“咔嚓”剪断白色管线。
此时倒计时还剩下五十秒。
她扫视一眼显示屏下的管线——只有两根线，很好解决。
“咔。”
水银汞柱分离，立刻被拿着防爆盾的队员收起来。
还剩四十秒，萩原研二成功剪断液晶显示屏第一根管线。
就在他伸出绝缘钳正在分辨第二根时，意外陡生。
显示屏上的数字突然以原来几倍速的速度开始跳动，眨眼间就只剩下二十秒。
春野渺倏然明白萩原研二的劫难究竟是什么。
眼下无论何种动作都显得多余，她挤开萩原研二弯腰抱起炸弹。
“快跑 ——！”
她箭步冲进楼梯间，松手把炸弹顺着楼梯把手的缝隙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