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转眼到了下周。
季书言来的那天，天空又飘起了雪，程嘉仪正在被窝里睡着，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上楼了，她一激灵坐起来，季书言刚好走进卧室。
程嘉仪愣了一瞬，掀开被子下床，直接蹦到了季书言身上。
季书言一把抱住她，两个人脖子交缠，呼吸紊乱。
“怎么回来也没告诉我？我好去接你。”
季书言笑着亲她的耳朵，“你能怎么接？下着雪呢。”
程嘉仪噘起嘴巴看他，“那也要告诉我呀。”
季书言把她放下，眼帘低垂，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她，“告诉你怕你一直担心我。”
程嘉仪被他看得心跳加速。
季书言胸膛深深起伏，双手托住她的脸，低头吻她，先是轻轻地，温柔地，慢慢加重了力度，开始攻城略地。
程嘉仪被他亲得气息不稳，浑身发软，险些站不住。
等季书言抬起头时，程嘉仪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
头发被她揉乱，刘海扫过漆黑的眉眼，下巴尖尖，瘦了，也更白了，竟然更显年轻帅气。
程嘉仪心跳又漏了半拍，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每次看到他都会被他惊艳到，那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变化。
她揉揉鼻子，转移注意力，“冷吗？累不累？”
她被亲得小脸泛红，又刚刚睡醒，一副懵懂天真的样子，季书言垂眸看着她，心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抬手，碰碰她的脸颊, 捏捏她的耳朵，又夹着她的耳垂轻轻往下扯。
程嘉仪心慌意乱，一时有些炸毛：“干嘛！”
季书言失笑：“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
“你的脸有点红，感冒了？”季书言伸手摸她的脸，被她躲开了，心中气恼，刚来就对她耍流氓！
季书言嘴角翘起，仿佛舟车劳顿带来的辛苦都被抵消了，他拉着程嘉仪的手，坐在了卧室的单人沙发上。
程嘉仪被拉着坐在他腿上，有些别扭，扭扭捏捏不肯好好坐，被季书言咬耳朵：“别动了，再动你就走不了了。”
她立马吓得不敢再动。
季书言抱着她，手也不老实，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怎么瘦了？”他说，“腰细得都要断了。”
程嘉仪脸皮发烫，“没有啊。”
季书言又轻抚她的头发，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片刻的安静后，季书言轻叹一声：“对不起。”
程嘉仪直起身子看他：“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季书言眼中带着点忧愁：“不能继续陪你了。”
程嘉仪揉揉他的头发，安慰他：“你家里有更重要的事情。”
季书言抓抓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程嘉仪试探着问：“叔叔他……”
季书言摇摇头，眉宇间满是倦意：“你走之后不久，又抢救了一次，截了一条腿，现在稳定了。”
“什么！”程嘉仪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她推开季书言，踉踉跄跄朝后退，满脸难以置信：“这么严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书言双手揉脸，疲惫至极：“我怕打扰你，你不是在写毕业论文吗？”
程嘉仪蹲在他面前，狠狠抓住他的手，用力捏着：“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什么都不如你重要吗？”
季书言看着她，程嘉仪继续说：“这么严重你不告诉我，不把我当自己人？”
季书言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也没法回来帮忙，与其让你也跟着难受着急，还不如不告诉你。”
程嘉仪瞪大了眼睛，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所以你也觉得我没用是吧！觉得我帮不上忙？你那些同学就可以帮你，我就什么都不是？”
她气得哆嗦，说出的话颠三倒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松开季书言的手，她后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边纷纷扬扬的雪花。
不知过了多久，季书言从后边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在她耳边：“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嘉仪不吭声，季书言抱紧了她：“不要生我的气，嘉嘉，我好累啊。”
程嘉仪的心一下子软了，她捏住他的手，幽幽说：“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什么都要自己扛，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人是一体的？就算我帮不了你什么实际的忙，我至少可以帮你分散一下情绪。”
季书言没吭声，程嘉仪说：“退学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季书言轻声说：“发了邮件，已经通过申请了。”
程嘉仪拍拍他的手：“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准时毕业的，等拿到毕业证我就回去。”
季书言轻轻说：“你是不是也要开始找工作了？有没有什么意向？”
程嘉仪沉默了两秒，说：“回去再说吧，我看现在各地都有人才引进，看看能不能走这种途径，回g市也行，这样离你更近一些，也能方便照顾叔叔。”
季书言松开了手，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程嘉仪转身，奇怪道：“怎么了？”
窗外天色很暗，室内没有开灯，屋子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晦涩的光。
季书言脸色苍白，因光线而显得眉目幽深。
他嗓音低哑，开口问道：“你要回去？”
程嘉仪一脸莫名其妙：“对啊，怎么了？”
他呼吸沉缓，瘦削的下巴微抬，向她贴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毕业，回国，找工作，就这样。”
季书言伸手，摸她的耳垂：“你居然要回国？在这儿不好吗？你知不知道国内现在卷成什么样子了？”
程嘉仪呼出一口气，“就因为这个？我早就做好决定要回国了，不是突然下定决心的，我来这儿原本就是为了……为了逃避，但现在我没有什么需要逃避的了。前段时间回国，我觉得国内变化挺大的，而且看到那些熟悉的景物，我内心也很触动，是真心实意想回去的，跟其他事情无关。”
“什么时候下定决心的？”季书言语气有些冷淡。
程嘉仪蹙眉：“上次回去的时候。”
“所以都不告诉我？”
程嘉仪咬住下唇，突然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两个人似乎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她推开季书言，朝卫生间走去，边走边说：“我要去上班了，有事晚上再说吧。”
季书言站在原地没动，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去卫生间洗漱，往脸上涂护肤品，拉开衣柜，毫不顾忌地将睡衣脱掉，换上衣服。
程嘉仪走的时候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季书言听着她下楼的声音，心里翻江倒海。
他右手捏了捏拳，又松开，转身朝着窗外看去。
不到一分钟，就看到程嘉仪的身影，顶着大雪，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下午程嘉仪下班后，推开家门，屋子里一片漆黑。
季书言没在吗？
她低头换鞋的时候才看到季书言的鞋子就在门口放着。
迟疑片刻，她打开客厅的灯，看到季书言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着一堆喝空了的啤酒罐。
她走过去，看到季书言闷声坐着，已经换上了家居服，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听到声音，抬头看她。
“你没出门吗？”程嘉仪犹豫着走了过去。
“出去了一趟。”季书言端起啤酒罐，喝了一口。
程嘉仪不想搭理他，坐在沙发的另一个角落。
季书言淡淡开口：“你说下班回来后跟我谈一谈。”
程嘉仪抿唇：“嗯，可你喝多了。”
“我又没醉。”季书言说着，狠狠捏了一把喝光了的啤酒罐，啤酒罐“卡拉”一声，瘪了。
程嘉仪转头看他，却见他眉眼幽深，双目迷离，纤长的睫毛微微晃颤，一副醺醺然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
但不得不承认，这人啊，长得好看就是有着巨大的优势，醉成这样，居然也不会让人生厌，只会觉得非常性感，好看得让人肝儿颤，本来想发脾气的，却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程嘉仪清清嗓子，把拖鞋踢掉，蜷缩在沙发上，干脆也伸手拿了一罐啤酒，拉开后喝了一口。
冰凉的啤酒穿过喉咙，在胸腔里划过一条线，直达胃中。
爽。
她抹了抹嘴唇，转头看季书言，却见季书言正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怎么了？”她心跳快了些。
“不是说晚上要跟我聊聊吗？”季书言说，“聊吧。”
程嘉仪挠挠头发，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想了想，她说：“我觉得你不信任我，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
季书言揉揉脸，“我是觉得没有必要让你担心。”
“所以你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
得。
又绕回了今天早上的那个话题。
季书言眨眨眼，无奈地说：“我没有不把你当成一家人，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让你知道，我是想等你顺利毕业之后再告诉你。”
程嘉仪刚想说些什么，季书言突然又说：“你有看过一些国内新闻吧？我记得之前看过一个，那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他父亲在他高考前夕去世了，但是全家人都瞒着他，直到他高考后他才知道。你说这些人是没有把他当成一家人吗？还是，仅仅是对他爱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