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宋言略不知道舒姚在陆唯新和苏展心里，最后留下的是怎样的背影。
可怜的，脆弱的，或者是惋惜的。
但在他心里，是铁锈色的。
他曾以为的玫瑰红胸针，不知被什么沾染了，或者本就是她本来的颜色，以极其难看的模样，在他眼前迅速腐朽。
他以为舒姚永远不会再回来，所以用年轻气盛时的最后一点怜悯，保留了她在其他人眼里的美好。
可是她却回来了。
舒姚再次站在他们面前，脸上的笑好像依旧不染杂质，干净纯粹。
“好久不见啊，大家。”
苏展和陆唯新都站了起来，苏展没有走上前，只是招了招手，陆唯新走上前，又后退一小步，伸手，又收回来，似乎不知道哪个姿势最恰当。
舒姚主动向前一步，抱住陆唯新，像从前冬日打雪仗时一样，藏在他背后躲过飞来的雪球。
“我好想你们啊。”
她的声音带着笑，又微微发抖，陆唯新心疼地拍拍她的背，“我们也很想你，我们，还有阿言也是。”
“不，我不是。”
唯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如是说。
——
今天月家的人到得格外齐，比宋言略来的那天还要齐。
月建州见宋言略没有一起来，脸拉得更长了，一句句数落像机关枪一样扫过来。
月静淑看得眼疼，她在这里，父亲都这般不留情面，那她不在的这些年，九如又是怎么过的。
“爷爷，我和宋言略没有任何问题，上次他来我们家也说了，孙女不知道谁对你说了什么，但你放心，一切都会照常进行。”
“放心什么放心，你什么时候让我放心过，你还没进宋家门，宋言略对你不满的消息就传到我耳朵边了。”
怎么传的呢？月九如左右看了眼，倪露红那点喜上眉梢和幸灾乐祸都快跳到她眼睛前面来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爷爷，谣言有多离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月氏百年企业，都被外面诋毁成这样了，要是宋言略真对我有不满，还用忍着在背后编排我？”
说到“月氏百年企业”的时候，月九如一脸与有荣焉，倪露红看得想翻白眼。
死丫头，还真是了解老头子。
果然，听到月氏，月建州有些将信将疑起来，皱着眉头看向倪露红，“你确定这话真的是宋言略讲的？”
月九如像是刚刚知道，“原来是舅妈听说的呀，看不出来，舅妈还挺关心我的。”
倪露红尴尬片刻，笑着坐到月九如边上，挽住她的胳膊，“舅妈当然关心你了，你不知道，你要嫁给宋言略，舅妈有多开心。”
被倪露红触碰，她那一侧的身子都僵住了，抑制住自己想甩开的手。
“好了，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你也该注意一点。结婚了，就该把重心放在家里。”
和月建州争论女性独立自主是纯纯的傻叉行为，先装乖敷衍下来才是上策。
“爸，九如做事情有分寸的，你看她小时候没上学前班，成绩也一直这么好，是吧？”
月建州年纪也大了，年纪大的人就喜欢追忆从前，月九如读小学的那几年月家还是繁荣风光的，且不管怎么说，月九如也的确是他一手带大的，虽然不上心，朋友偶尔提起他这个永远第一第二的孙女，他也是面上有光的。
月静淑提到月九如小时候，他的表情和缓下来，笑着说：“我那时候就觉得九如会是女孩子里最有出息的，一脸聪明相。”
倪露红和月芙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月莱倒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被她妈骂了句没出息后缩了缩脑袋。
这么一打岔，月静淑马上招呼仆人端菜，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因为今天是来挨批的，加上月静淑还住在老宅，月九如没有吃完饭就跑，等月靖平和月静娴两家子走了，游神着听月建州说他的光辉历史，才道别。
月静淑送她到车库。
“要不在这住一晚吧，你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铺好床就可以睡了。”
“我还是回家吧，我认床。”
“怎么会呢，你从小……”
月静淑说到这就顿住了。月九如高中大学还有搬出去租房子后，前前后后也住过不少地方，也没有认床的问题，她认得恐怕只是老宅的床。
月九如客客气气地道别，开车回家。
保持表面和平还真是一件很累的事，一顿饭上下也就四五个小时，身心俱疲。
想到以后结婚了，大概就省了许多应付月建州的事，这次的麻烦也是自己惹起来的，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忍一忍脾气。
就把宋言略当成老板，那她也是报酬丰厚的员工了。
在月家吃饭，总是不能吃饱，她按照以往的习惯，在路边找了家牛肉粉丝店。
“老板，牛肉酸菜粉丝，多加香菜。”
这家店没什么客人，暖气也似乎不工作了，光吹风不加温，老板娘见她冻得脸色发白，搬了个小太阳给她烘着。
后背还没烤暖，月九如收到了唐小茹的消息。
「小鱼的领养者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给我们发视频了，只发照片，我看着也不确定是不是实时拍的，然后和他视频了」
「我给他打电话，他又说人不在华城，是让他朋友照顾着，不方便拍视频」
「我是想不通有什么不方便拍视频的，说不然我们上门」
「被骂了一顿，然后开了几秒钟视频，他又是在家的，猫跑了几步他就又把视频关掉了，我没来得及说话」
「你说要不要明天去看看？」
月九如问了领养者的住址。她这领养要求固定住房，方便后续联系到人。
其实她领养后续已经尽量省事了，一周一个实时视频和三张照片，持续两个月，一般不上门查看，以减少领养人的抵触心理。
押金五百，半年后或绝育后返还。
养猫是需要一定耐心的事，如果连几张照片几段视频都不能接受，那可能也不适合养猫。
地址发过来，输入高德地图，离她这不远。她让老板娘往粉丝里加了小半碗凉白开，快速吸溜粉丝和肉，开车跟着导航走。
晚上有晚上不好的地方，但优点是，这个时间点，家里一般都有人。
果然，月九如按下门铃不久，就有人来开门了。
男人带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也是因为他这张斯文脸，来领养时，大家都只觉得是个有爱心的男人。
和唐小茹文字里的仿佛是两个人。
李陈宇好像已经忘了她是谁，只觉得是个漂亮的女人，有点羞涩的笑了笑，“你好，有什么事吗？”
猫喜欢往门口钻，李陈宇大开着门，小鱼却没有动静。
“你好，我是与猫挤一挤的负责人月九如。”
李陈宇笑容顿失，小幅度合上半扇门，“这么晚到我家有事吗？”
“怕您白天没时间，来确认一下小鱼的情况。”
“不是和你们员工视频过了吗？”李陈宇显得有些烦躁，又马上收住情绪。
“就是因为视频时间过短，所以我们不太放心，您要是不想我进去，我就在门口等着，抱出来给我看看就行了。”
李陈宇含糊了半天，与月九如在门口僵持不下，正巧邻居把垃圾放到门口，有些好奇地朝他们看过来。
李陈宇马上又换回斯斯文文的模样，和邻居打招呼。
“这是怎么了？”
见李陈宇好面子的样子，月九如主动和他邻居说明情况，邻居哦了一声，“前几天是见到他家养了猫呢，就抱出来见见呗，人家姑娘也是好心。”
李陈宇支支吾吾半天，“其实，小鱼下午跑出去了，还没回来。”
月九如深呼吸，“那李先生，你没打算出去找吗？”
“对啊，小李，你可能不清楚，猫不太认路的，走出去不太找得回来。”邻居大妈搭腔。
“那，那现在去找找吧。”李陈宇关上门，跟着月九如出去，邻居也热心地跟着一起找。
李陈宇有些骑虎难下，在背后恶狠狠地瞪了月九如一眼。
李陈宇就穿了一件毛衣，没一会就被吹得打哆嗦，他本想敷衍着找一找，毕竟这两人是不可能找到猫的。
可这两人一副不找到誓不罢休的模样，他有些头疼。
不知是烦的，还是被冷风吹的。
没办法了，他只能暗暗把人往那地方引，然后大叫一声，“我好像听见小鱼的叫声了！”
月九如和邻居大妈都侧耳听，却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我真的听见了，是小鱼。”他欣喜的样子，往老年社区活动中心的自行车停放室摸去。
小鱼是一只白手套的黑猫，在夜晚很难认，月九如将信将疑，还是划拉开手机，微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弹了出来。
外面温度低，触屏都不太灵敏，还不小心点到了宋言略的聊天界面，她戳戳戳退出，也不管按到了什么，直接打开手电筒往里面跟，一直跟到负一楼和负二楼相接的空窗。
一团光往空窗打去，黑的的猫毛在灯光下闪着银光。
真的是小鱼。
王陈宇像变了个人，主动爬下空窗，把猫抱上来，小鱼好像摔伤了，碰到脚就叫唤，身子还微微发抖。
“肯定是跑下来摔断腿了。”王陈宇说。
“这么点高不会吧，我老家的小猫跑上跑下一点事都没有啊。”邻居大妈疑惑。
“在家里养钝了，哪有农村的活泼。”
月九如没说什么，只是从王陈宇手上接过猫。
刚刚还在发抖的猫，好像有了依托，马上安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