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Fizzle:浴火重生
“西弗勒斯,你有些操之过急!为什么不能试着去相信一下我的朋友!”
莱姆斯立刻打着圆场,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试图让她微微发颤的状态冷静下来,想把她藏在自己丰满羽翼的荫蔽之下,只是他们的身高差并没有明显到这种程度,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失败的调情。
“你的朋友?卢平教授,你认为你的个人信度能值几个纳特?”
蓦然,斯内普的声音第一次充满了情绪的力量,他的嗓音被不可思议的洪亮的低音炮包覆,风声在二人的耳畔呼啸,不断卷积着任何闯入者,任何黑魔法生物在斯内普面前都黯然失色,他像是个绝望的卫道士一样奉邓布利多之命征讨蛊惑人心的魔女莉迪亚。
“我想,至少能换来一杯黄油啤酒的时间让我们心平气……”
斯内普的声音犹如浩荡的钟声,一下下激荡着密林深处的光景,他的眼神莫名惆怅起来。
“卢平教授,这儿没你插话的余地,你这个邪恶肮脏的狼人,要不是当年邓布利多校长发话,把你强行保了下来,我也不可能!”
斯内普的情绪有些触底,他仿佛要将多年来对掠夺者四人积累的怨气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莉迪亚,你没有勇气正视与回答我,因为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不折不扣的、邪恶的黑巫师!”
莱姆斯抿唇低语,只是他的声音无法低过斯内普得天独厚的嗓子:“我想,人们变得疯狂,是因为在对方身上找到了一个与自己近似的宣泄口,便想当然的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质疑谴责他人。当然,我并没有质疑我的朋友莉迪亚的人品,我只是试着去理解你的思维,西弗勒斯。”
低垂眼睑的莉迪亚终于放弃了保持沉默,她咧开嘴微笑着。
“莱姆斯,不用为我做毫无意义的争吵。我想,斯内普先生是在嫉妒你夸我是个优秀的黑魔法防御教师,而他努力了这么久也没抓到一次机会。路是自己选的,我接受你的谈判条件!”
然而,她的笑容并不轻快愉悦,反而充满了惆怅与自嘲。
斯内普平静的脸上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茫然,但这微小的触动很快被他轻轻晃动的大鼻子震住了:“好啊,怀特小姐,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让你没办法耍花招!”
“如你所愿,斯内普!当然,莱姆斯也可以监督我,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表演!”
这一次,她没有再犹豫推辞或是求助于他人,而是直接转过身去,在召唤那柄碎裂镜子般闪着星光的银质小刀后,完全正视斯内普,向他竖起了右手的中指。
这个蔑视的动作让斯内普的神色有些恍惚,但他并不畏惧她的挑衅,他眼神中的凌厉很快透过锋利的镜面传达过来。
她抬起头,睥睨道:“我想,您需要存在冥想盆里的长效记忆,所以阅后即焚的泡泡是行不通的!”
以往,她会用温和的请示语,给予对方最大的体面与尊重,在遇到难以交涉的棘手对象时会利用自己的美貌与娇俏模样恳求对方放水。而现在,今非昔比,话语的伪装被戳穿后,就连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光亮。
“最好不过,涉及的记忆包括一整天的情人节、你自学黑魔法的过程,还有你在星夜剧团的全部历练!”斯内普自觉狮子大开口,但他毫不松懈,提出了极为过分的请求。
莉迪亚微微蹙眉,她回想起那个与洛哈特定下的有些儿戏的“牢不可破的誓言”,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了两根魔杖,还能同时缓缓输出魔力,将丝丝微弱的火焰缠绕在指尖,既然斯内普没有要她与洛哈特的记忆,便没有殊死一搏的必要。
月色凄美而迷乱,鲜血化作飞舞的花瓣飘零,俯拾即是……
“您真是贪心,不过也好。”她在狂笑,如同在狂澜中迎风而上、直面暴雨并发出轻蔑尖叫的黑色海燕,她从未笑得如此失态,却如此自然,将心底的情绪宣泄一空,“再送您一段我作为猩红百合花的特别宣传录像吧,省得您用变形术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次,她连斯内普的姓氏都懒得称呼了,直接用了monsieur(法语中对陌生男性表示先生的敬称,在音乐剧中常见)。
那柄星夜剧团的魔术小刀变成一个闪着银白色光芒的悠悠球,被她的右手牵引在轨迹中,不断剐蹭着她的伤口,好让她准确定位到正确的记忆里。
那些记忆的花瓣因刀片的狂轰乱炸而凋零碎成残片,掉在地上。现在,缺少一个合适的容器。她望了望挂在麻瓜钱包上空荡荡的钥匙串,上面两个经过塑封的小鹿钥匙扣摇摇晃晃,她一直带在身边,即使在洛哈特先生走后,她已经很少去推开麻瓜世界的家门了。
“速速变大!”她刻意喊得极为清晰,防止对方误会自己要耍些别的小花招。
被施加了变大咒的小鹿钥匙扣等比放大着,迅速撑破了外层的塑封,像是晶莹的冰雕,水汪汪的大眼睛极为可爱,她挥动魔杖让那些记忆的花瓣漂浮起来,再一片片顺着缝隙压缩进小鹿钥匙扣的腹腔之中。
她重复了两次,将一个钥匙扣小心翼翼的放在莱姆斯的手中,另一个隔空甩向斯内普,他来不及挥动魔杖施加咒语,或者说身体的本能先于理性的大脑做出决定,他踉踉跄跄向前跑去,张开双臂扑救,这姿势有些滑稽,像是一个衣着笨重的麻瓜书呆子(nerdy)守门员,但他还是成功扑救成功了。
莉迪亚注意到,斯内普密不透风的黑袍上沾染了一些潮湿的泥土,在他的后腰处还环绕着几丛咸腥的海草,随着他大幅度的跑动左摇右摆,看来索要记忆的这件事情确实很紧急,紧急到来不及对自己的魔法袍使用“清理一新”。
恐怕是被当作偷走人鱼宠物格林迪洛的罪魁祸首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谁让他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看起来像是会对“弱小可怜而无助”(至少在人鱼眼里是这样)的绿皮肤小家伙造成伤害的恶人呢。所以,斯内普气不过来借着由头找茬莱姆斯,也算是能够理解的。
“对了,你那只鹿比莱姆斯的重量稍沉一些,你可以酌情将他上交给邓布利多先生。我还附带了一份悠悠球的基础教学方法,由我年幼的记忆亲自为你保驾护航,你想回放多少遍都可以,斯内普先生。”
在很久以前,莉迪亚曾经想过,如果斯内普是个麻瓜,生活将有哪些改变——堆积如山的空酒瓶、散落一地的烟蒂、长久未曾清洗的衣物,蚊蝇光顾的角落里泡沫快餐盒发出的腐臭味,残忍捕捉野生小动物生吞活剥取血入药,并且没有正规的行医执照。
每当想到这里,她的眉毛都会紧锁成一团。与这些麻瓜中更糟糕的境遇相比,他只是看似油腻的头发定型扮相也不是难以接受了。她握住了自己的海百合魔杖,阻碍着它进一步想要和斯内普的头发道别的冲动。
……
是的,她的魔力和巫师有些区别,但使用那些书籍上记载的魔咒能达到相同的效果,而海百合只是一个伪装成魔杖的吉祥物一样的存在,在它与斯内普的第一次邂逅时,便想要张开腕足,兴致勃勃地冲到他油腻腻的头发上,去汲取聪明人新鲜掉落的皮屑,这是棘皮动物的狩猎本能。
“六月见,莱姆斯。永别了,斯内普。”她哼着轻快的歌谣,消失在夜色之中。
暗红色的幕布像静静流淌的血液一般,幕布上的图像与色彩瞬间被黑色噪点所笼盖。
“可恶的鼻涕精,这下我们唯一的关联也被切断了!”戴着眼镜、头发蓬乱的黑发青年忍不住将拳头狠狠砸向了前排空无一人的座椅。
一旁的红发女性本想阻止,但她悬在半空中的手也无力地下落,砸在泛黄的裙角上,她气若游丝道:“詹姆,冷静点,虽然我也觉得很遗憾,但至少现在他还是邓布利多的人。”
“虽然没了一只耳朵,但我还有一只好的耳朵。”一道苍老但充满干劲的声音在诺大的放映室中回响,“发生什么事了?二位客人。”
“梵高先生,上次我们卖掉发明专利凑集的金币兑换了一只小鹿的灵魂,我们本想透过他的视野去看看这个仍然留有不甘的世界,可是他被莱姆斯的睡前曲搅得神魂破裂,在那之后,您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将视野附加在莉迪亚小姐制作的钥匙扣上,可是它,刚才也因变大咒而破碎了。”
莉莉平和的陈述着事实,语气中充满了悲悯和无奈。詹姆有些自觉惭愧,在获得小鹿灵魂的控制(领养)权时,他和莉莉将一部分的魔力附加在其中,接着透过一个类似于麻瓜汽车一样的环形手柄操纵杆控制着他的视野,可是天有不测,小鹿因为白化基因的显现被他的生母抛弃奄奄一息。在那之后,他们见证了莉迪亚与莱姆斯的相遇,如果不是放映幕布。
“噢,两位客人,请原谅我是一个愚拙的画家,不理解魔法,我只讲求实事求是,在我们的理解范围中,摄影车收录到的画面比实际发生的晚30秒,所以我没有修复好的办法。”
星夜剧团从不让光顾者失望,在逝者世界也是相同的道理。
红发的文森特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背着手缓缓走到詹姆和莉莉这对可怜夫妻的身旁,他特意削成灌木丛形状的大胡子看起来充满了嘲讽:“但是,只要合理合法合规的金币数量到位,我总能找到连接起两个世界的通路。二位,莉迪亚可是我唯一的最爱的女儿,这一点你们心知肚明。难道二位连这点筹码都不愿意支付吗?”
“或许你们曾经是巫师,但现在也只是两个心系孩子的灵魂,而我唯一的孩子莉迪亚会为了守护你的孩子丧失灵魂,在她来到这里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噢,我可怜的孩子啊!”
梵高又一次变得癫狂,从他的血管中不断逸散出彩色的颜料,是几小时前注入其中妄图探求魔力来源的伟大尝试,只可惜,麻瓜永远无法理解魔法,纵使是凌驾于死亡之上的永生的灵魂也要遵守这条约定俗成的法则,这意味着他无法为女儿提供更多的帮助,那么,只能从其他方向入手了。金钱、名利,总有一样能够在未来帮助到她。
詹姆很快从悲怆的情绪中调整出来,他深鞠一躬道:“梵高先生,我们定会努力还债的,也希望您的女儿和我们的儿子一样,永远不要来到这里。”
他挽着莉莉的胳膊,回到那间永无止息的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