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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情绪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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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莉迪亚努力恶补着斯拉格霍恩的事迹,之前,她只知道他是多本魔药学课程的编译者,还是鼻涕虫俱乐部的创始人。但在经过现在的调查和大量资料突击式恶补,她发现这位教授与邓布利多校长是同一时代的人,有着丰富的执教经验,并且在各大魔法期刊也有所建树,而相比之下,斯内普就显得平平无奇乃至无比逊色。

    天还没有亮,莉迪亚仍趴在桌前进行着阅读十分钟睡眠二十分钟的突击恶补法,她隐约感受到一抹银白的光线,从远处缓缓投射下来,顺着门缝,在她的脚边留下小小的印记,这抹光线比皎洁的月光要柔和得多,莉迪亚起身打开隔间门,回到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一头体态柔美的牝鹿,她慈祥的眼神仿佛能用温情让月光揉碎在碧波荡漾的黑湖之中。

    ‘啊,我素未谋面的母亲,请您带我走吧,我已经不想努力了,就想溺死在你的臂弯里,作为我安睡的摇篮!’这是莉迪亚见到这只母性十足的鹿的时候,心中的第一反应,她甚至鼻子一酸,险些抽噎过去。

    大概这就是斯内普所说的容易辨识的他的守护神——想不到这样一个粗中有细的毒舌顽劣分子,内心深处藏着如此温情的一面,这种感觉不亚于玩芭比娃娃的筋肉猛男带给她的冲击力。

    但是,换个角度,如果用自己的守护神来联络斯内普,那年幼的自己就得守在他那儿,作为一个该死的监工,她觉得小时候的自己为了不被欺负简直是个满口脏话的丧心病狂的小恶魔,就算静下心来计算时间,再跋山涉水折返回来,估计也会赏给自己一个热情的大耳光。

    莉迪亚为布莱基留出充足的食物后,跟上了那头牝鹿的步伐,她是个优雅的淑女,不急不徐地引领着莉迪亚安稳地穿过湖区,来到禁林之中,斯内普等候在那里,那只鹿就这样化为一团白雾消失在他的魔杖尖中。

    “你的守护神有一种很温暖的如同母亲一样的感觉。”

    莉迪亚轻轻拭去眼角被夜风侵袭留下的泪,又抽噎了一下掩盖这种内心的波动,好在刚刚在某个转角她已经把混杂在鼻腔里的眼泪消除了,不然场面会越发难熬。

    斯内普没有在意莉迪亚微妙的情绪变化,他递给莉迪亚一卷羊皮纸,自顾自说着那华而不实的荒唐计划——他建议莉迪亚扮成波特母亲的幽灵,来向斯拉格霍恩教授套话,当然,他也会配合地扮成波特父亲的幽灵。

    作为演员,理应服从导演的安排,除非过于离谱,莉迪亚忍不住莽起劲儿回击起来:

    “我何德何能?为了活下去,我会做出一切尝试,就算我根本不喜欢那个充满着虚情假意的舞台,就算是和平日里最反感的同事交流,就算是牺牲睡眠时间来听你的天方夜谭。”

    “你这么不尊重哈利的母亲,小心以后去了地狱被他父亲胖揍一通!”

    斯内普已经开始融入了波特父亲的角色,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顶羊毛卷和歪歪斜斜的眼镜框,烦躁地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假发后,将自己的鹰钩鼻进行改造,让脸部五官看起来正常极了。

    “不会的,他们不会去地狱,也不会去天堂,怀特小姐,你应该收起自己出于麻瓜方面的见解。”

    斯内普的声音依然静如止水,冷冰冰的黑色眼仁看起来有一种过分阴郁的违和感。

    莉迪亚依然处于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她无法为这个疯狂的剧本买单,尤其是刚和哈利维系着不错的“姐弟”一样的关系,就要和他最讨厌的老师一起扮演他的父母。

    “听起来,您很了解波特先生吗?难道他的守护神是只牡鹿?”

    像是被戳中了心扉一般,斯内普识相地闭上了嘴,他揭开黑色袍子,里面已提前换上一套麻瓜式格子衬衫,棕色的领带打着颇为生疏的温莎结,和他的羊毛卷假发比起来相得益彰。

    “守护神的形成一般由什么决定?”

    “你没有系统了解过吗?希望、快乐、活下去的愿望!”

    “我知道,我能理解自己的守护神是基于年幼时自己强烈的求生欲,但你这个我该怎么理解,对詹姆的强烈思念?他给了你为数不多的快乐和希望,让你能带着他的那份活下去?你甚至不惜打扮成他去见自己曾经的导师?还是说,你没有信心用自己的这张脸作为敲门砖吗?”

    斯内普只是任由她一连串地抱怨着,接着,他询问了关键性问题:“那种颜色的瞳孔改变剂还在吗?你在第一次决斗俱乐部活动时给波特同学佩戴的那个。”

    “它确实还存在,但之前哈利住在我家,他们祖传的一千度你戴上可能会比较,人畜不分……”

    “给我!”斯内普的声音在颤抖着,脸上浮现出羞恼的神色,他几乎用命令的语气,让她瞬间缄默下来,她垂下头捂着脸,思考着物品的摆放物质,迟疑了几秒钟后,她极为懊悔地召唤来了那副脆弱的隐形眼镜。

    斯内普直接一把夺过还没在莉迪亚手心落稳的隐形眼镜,拨开干涩的眼睑,直接按入瞳孔,霎时间,眼球处的红血丝爆了出来,斯内普用无声咒默念了止血咒和快速愈合咒,那淡褐色才完美贴合在他的眼球上,使白眼仁看起来变得无比窄小,他整个人不大协调,像极了一个可怜的死者。

    这时,莉迪亚忽然意识到她所喜欢的那些影视剧中人物的性格,全部基于演员的面容和自己的既定想象空间(脑补),至少,平日里阴郁而嘴毒的斯内普侮辱性强但欠缺攻击性,但现在这副灼灼逼人状态的“暴力狂”斯内普更是让她觉得异常棘手,毫不夸张,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麻瓜世界里,她会立刻冲向电话亭或是随处可见的莉莉杂货铺去拨打紧急报警电话,请他去局里喝咖啡。

    思量片刻后,莉迪亚迅速用跳动的视线扫着那足有两英尺的羊皮纸剧情台本,由于是口语化的用词,且莉莉的台词并不多,她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我不是打击您的戏剧创作热情,但您真的觉得这种拙劣的剧本能让他信服吗?我们二人的年龄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他的鞋码大。”

    斯内普自动校正了这个错误,他说话的方式也有所改变,变得有所起伏,看来已经完美融入了这个角色:“虽然我们二人的鞋码加起来不如他的年龄大,但现在这是唯一的希望。”

    斯内普的一席话直接表明了斯拉格霍恩对身为魔药学教授的他的否定,或许他曾经登门拜访却被婉拒了,难怪他昨天非要两个人一起行动,原来是表演这出幽灵托梦的戏码。

    “唉,好吧,但我有一个请求。”莉迪亚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急于折衷的软弱与妥协。

    “三十三岁的王子殿下,我不希望你,不,我请求你不要将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透露给邓布利多校长。”

    “理由。”斯内普的声音冷冰冰的,又恢复了往常的理性,他用一种衡量猎物的表情看着莉迪亚,在对方还有利用价值的前提条件下,一切都有商榷的余地。

    “抚养哈利十二年来,他没有将哈利父母的一便士存款给予过德思礼一家,而我,自然知道钱对于维系生活的重要性。”

    “毕竟,如果我真的感到快乐,那么,我的回忆凝结成的守护神,都不会是我自己!”

    是触底反弹的希望之火,但没有快乐,没有任何将魔力注入魔杖后,在指尖相对时传递的温暖,没有任何让心情平复下来的方法,只是会让幼时的鲁莽与被迫的独当一面将她卷入冲突的逆流之中。

    “请你详述。”斯内普没有给出任何答复,他静静端详着她情绪的波动,但他可以肯定一点——她的灵魂一如既往。

    “请你记住,我只比哈利大七岁,而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快乐的瞬间,我不能代表那个时代,但我知道金钱的重要性。”

    夜色昏沉,莉迪亚的思绪模糊,她不知道该怎样详述,于是她决定将真实的记忆抽出来,魔杖尖端的触须化为刺棘,贯穿了她的手指,十指连心的疼痛让她仍在跳动的心脏也在剧烈感知着疼痛,将那些痛苦的过去凝华成鲜红的泡沫,它们飘散在空中,待斯内普观测完就会自动破碎,而痛苦将一直伴随她直到迎来死亡的终局。

    “我一直试图麻痹自己,未来会更好,但……”

    强烈的情感击溃了理智的弦,在莉迪亚的左手上出现了几封摊开的信,那是前几天寄到蜘蛛巷尾斯内普宅邸的莉迪亚的家信,养母讲述了试管婴儿导致的巨大开销,格林先生的夜不归宿,流连于花丛之中,以及一家五口(三胞胎)生活的艰难与不易,以及委婉地再次标注了汇款方式。

    诚然,希望与绝望是相对的,就算是那些最绝望的瞬间,只要扛过去就有希望的解答方法——她顺着冲马桶的声音放声大哭,也因此获救,开启了痛苦的漫长的人生,还给照顾自己的人带来了不幸。

    莉迪亚至今记得自己名字的由来,怀特小姐将一个个传统英美文学中的女孩名字标在碎纸上,让她来抓阄,这样草率而自我做主的事情,竟然是她回忆往昔时唯一一次的自由选择。

    被剧团的其他孩子嘲笑“红头发都是生性银宕上不了牌面的剑冢”,接着便用“骑士决斗”仗着未发育前的男女差距进行光荣单挑并九连胜,她剪去长发在身体发育前扮演男孩类角色,偶尔会佩戴金或褐色假发扮演年幼的王女,但沉浸在模仿这些角色的影子中,她早已忘了自己究竟是谁,只是一个奔波忙碌的活在戏里的“摄魂怪”罢了。

    后来,由于甜美的脸蛋,她被剧团主顾带去进行任何毫无人道的剥削与赚外快的加班工作,在拿到写真和副业收入时,她还是露出了笑容,这种笑容是出于优秀的演技、长久地知识灌溉与对金钱的渴望。获得鲜花和掌声就会展露笑容,只是一种星夜剧团的教诲方式。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感到快乐的情绪。

    “换而言之,我并不具有获得爱的可能,也不可能施展“爱的魔咒”,我是那样的自私,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莉迪亚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她的五指被魔杖尖端的刺棘,将一小段血肉模糊的记忆提取出来,用海百合魔杖指着它,它开始缓缓运作起来。

    “莉迪,难道你不好奇礼堂里的夜半歌声吗?你不想做揭开幕布的大英雄吗?”

    “汉斯,脚步轻一点,等等我!”

    汉斯是约翰三世的简称,而莉迪亚实际上是莉迪亚六世,剧团的大家都叫她小莉迪,每一个进入剧团的孩子都会被冠以全新的代号,来让他们从原本的生活中抽脱出来,更好地融入新的环境,只是凑巧她的名字和艺名是同一个。

    “呼,呼,莉迪以后会成为和我搭戏的明日之星,如果是个胆小鬼,我不会托起你跳舞的。”

    “汉斯才是胆小鬼,如果你足够勇敢,就会独自探索,然后告诉我真相的!”

    “嘘,歌声的方位,在那里,你看。”

    顺着汉斯手指的方向,斯内普看到头发仿佛被施展了漂浮咒的女演员,每一根头发丝都立了起来,像只愤怒的豪猪。

    紧接着,一道惊雷划破了夜晚的幕布,一声尖叫后,猛然坠地。

    舞台升降装置的高度是不足以当场结束一条生命的,但雷击加剧了这种痛苦,红色的花朵在礼堂内绽放,莉迪亚只觉得那沐浴着鲜血的花瓣也渗入了她的身体,强烈的腹痛与因惊吓而苍白无力。

    莉迪亚试着用存下来的零钱去电话亭给我的养父母打电话诉说她的恐惧,但只收获了他们真诚的鼓励与希冀,他们用试管婴儿的方式收获了异卵三胞胎。

    “我给我的学生讲过这个故事,只是将她离世的结局转变成了在轮椅上安度余生,出于我一点小小的私心。当然,事情的关键节点在这里。”莉迪亚将那一幕记忆放大,她的右腕不断渗出鲜血,将她屈膝而坐的禁林的土壤染成绯红。

    那一天,莉迪亚与汉斯没有因在夜晚外出而受到惩罚,汉斯的父母将他接了回去,从此,与她定下“成为搭档”真诚约定的少年再也没有折返回来。而由于签订了终生合同,莉迪亚经常被外租到其他剧团填补角色空缺,也会接一些外包的活计,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让生活持续下去。

    “所以,在没有明确对方性格的前提条件下,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扮演好哈利的母亲这一角色,我们的性格差异太大了。”

    “因为我并不具有获得爱的可能,也不可能施展“爱的魔咒”,我是那样的自私,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莉迪亚一遍遍重复着,她的状态已几近崩溃,如同老式留声机,唱针一遍遍旋转着,用喑哑的嗓音诉说着早已无人知晓的过去的歌谣。

    活下去、活下去,必须得活下去,这是此时此刻她心底最为强烈的愿望……

    那么,为了活下去,必须要解除掉黑魔法防御术的诅咒,这意味着需要用拙劣的演技骗过那位德高望重的魔药祖师,这是个巨大的挑战。

    “足够了(enough)。”斯内普击碎了那些演绎着喜剧,但实际上预示着悲剧的记忆的泡沫。

    他又沉声说了一句:“我承诺(i prom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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