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圣诞前夕
自从蛇怪上了《预言家日报》后,哈利脑海中难听的嗡鸣与阵阵耳语便瞬间消散了。
第二年的圣诞假期有些难熬,罗恩自然要回到家人身边,韦斯莱先生已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但哈利还是感到有些别扭——或许,罗恩需要亲人的陪伴,才能度过“斑斑离逝”的这道心理难关。而赫敏要和父母去旅游,尽管彼此会寄礼物,但这长达十余天的假期,一个人还是会略显寂寞。
“哈利,你圣诞假介意来麻瓜世界做点外快吗?”莉迪亚的怀中抱着几叠卷起来的试卷,从中抽出属于哈利的那一份,倒扣着放在他面前的方桌上,接着又微笑着补充道,“我已经征求了邓布利多校长的同意。”
哈利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诧与不可思议:“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我姨父家吗?”
“当然,只要你想——你也可以选择夜晚住在那儿,白天来我这里打杂,只要你不对狗毛过敏,一切都好商量。”
事情的起因在于伊丽莎白太太的自行年假结束了,她对狗毛过敏,与莉迪亚共用一间浴室,难免会不可避免地与狗共呼吸,她装作一副会看面相的样子,说出了这只黑狗是不祥之兆,天天掉毛,皮肤干燥,而且狗的天性吃屎令她难以接受。
于是,在伊丽莎白太太客气委婉的强烈客套劝说下,莉迪亚决定搬家,而一切中转损失都由伊丽莎白太太进行承担——是的,富婆的爱好就是简单直白,莉迪亚觉得自己误入了魔幻现实主义架空的小说,但现实往往比小说还要魔幻得多。
布莱基在这几个晚上总是痛苦地乱叫,似乎对变小的屋子感到憋屈,他本能厌烦隔壁的伊丽莎白太太,经常用双爪刨地和在墙根撒尿,莉迪亚只能处理完烂摊子后对其使用棍棒教育,得益于对挥舞魔杖的肌肉条件反射,莉迪亚能用宠物磨牙棒来打狗。
最后,布莱基委屈巴巴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着错误,莉迪亚才开始安抚着他的情绪,她一手抚弄着他黑亮的毛发,另一手在报纸上不断翻找着租赁信息。
报纸的房屋租赁出售版面的字体很小,莉迪亚要微眯着眼睛才能一探究竟。
“好了,让我们看看,有哪些房子正在出售,纺锤路67号的大别野,圣路易斯130号的双层园林海景房,女贞路3号的复式自改商用房……”
忽然,布莱基像是发疯一样,用被蜜蜂蛰伤一样的狗爪按住了莉迪亚的手腕,让她将视线稍微停滞在女贞路3号那里。
“对啊布莱基,你提醒我了!复式自改商用房可能是因为违规改造而低价出售,他们一定很着急,我联络一下可能会有不错的利润差!”
接着,事情便变得顺风顺水,伊丽莎白太太部分出资协助她租下了十年产权。而邓布利多校长竟然欣然同意了她这个堪比天方夜谭一样的荒谬请求,莉迪亚愣在原地好久,甚至连被拒绝而表达歉意的说辞都准备好了,结果居然意料之外的顺利。
或许,邓布利多校长真的和他的外表一样慈祥。又或许,邓布利多校长在和不知名的某位(someone unknown)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莉迪亚只是提着马桶抽子路过片场的不速之客——是的,自从蛇怪被捕后,桃金娘换了一副新面孔,她不再絮絮叨叨哭哭啼啼,而是经常怒气冲天地投诉抱怨着化粪池粘连,让她的家(一个马桶)被毁了。
里德尔很想给自己的小跟班来个抽空一对一补习,他认为霍格沃茨危机四伏,埋藏着无数多的秘密——在自己得心应手的有求必应屋,他竟然发现拉文克劳的冠冕不翼而飞了,有求必应屋里面堆满了夜壶,夜壶的中央还有着甜甜的酒香(雪莉酒)。
里德尔的内心极为崩溃,这代表一种可能——哪位忠诚的下仆忍气吞声,躲过了阿兹卡班的审判,或是他的后代将这一魂器夺走,而大概率它已经在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落苏醒了。这代表着他不仅要与凤凰社成员为敌,还要和另一个或是多个自己作斗争,毕竟,食死徒胳膊上的黑魔标记如果一天到晚响七次,会影响人的作息节律,更会影响通讯质量,得不偿失。
“小莉迪,你圣诞有约吗?我受邀前往北极圈麻瓜因纽特人的村落,据说那里存在着会使用魔法的白色毛熊。”
里德尔自认为这是个不错的邀约条件,只要莉迪亚说一句“自己也想去”,他就有了十足的说辞。但,他还是小瞧了这个麻瓜生活经验丰富的女人。
“我打算搬家,我的狗需要一个能够肆意奔跑的院落。”
“这样啊,那你记录一下我的号码牌吧,因纽特人的村落麻瓜的道具还是行得通的……”里德尔仰起脸,做出遗憾的神情,“如果有机会的话,霍格沃茨的圣诞舞会你一定要去见识一下。”
事实上,洛哈特教授不是第一个向莉迪亚安利圣诞舞会的男性巫师。莉迪亚一直坚守一种麻瓜观点:如果一样东西物超所值,就不会打广告来吸引消费者前去购买,能被每一位巫师推举的圣诞舞会绝对是个妥妥的天坑。
所以,莉迪亚微微侧身,装作遗憾的样子:“但没有您的圣诞舞会,我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以往的洛哈特一定会用诙谐幽默俏皮的语言打个圆场说过去,而里德尔却有些呆滞,学生时代的他再怎么苦心钻研黑魔法,到了暑假还是得老老实实回到孤儿院和一群弱智麻瓜居住在一起,并没有遇到被这样看似轻佻的话语挪揄的机会。况且,他仿照着麻瓜通讯道具制作的黑魔标记的误区一下子显得严重起来——如果真的有其他的魂器妄图复活,试图联络他之前的食死徒部下们,他必须提防起来。
“咳咳,那你就代我将这些批改完的试卷分发给同学们吧。”
最终,里德尔通过转移话题的方式解决了棘手的问题,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大概是洛哈特这个贼心不死的拉文克劳蠢货草包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了。
莉迪亚将试卷分别发给四院的级长,让他们代为转交后,便找了个凉快清净的地方休息,在四季常青的雪松树下,莉迪亚支起了画板,描摹着心中的景象——手中的铅笔层层勾勒,将纸张染出了一团有棱角的漆黑景象。她没有系统学过绘画,也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雪松的气息和铅笔闻起来一模一样,就像是画成了诗,或是诗成了画。只有在独处时,她才会沉浸在这种恬静淡然的意境里,当然,如果有一台电视机,她就可以安心做一个沙发土豆,不需要为打发时间而白费心力了。
然而,远处的漆黑身影黑压压得一点点靠近,将白纸上的光线完全挡住。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低沉得如同鱼/雷在水中潜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怀特小姐,你真是让我好找。”
……
莉迪亚没有说话,她选择转过身,将纸翻向另一面,铅笔的印痕并不重,因而在纸的背面依然光洁如新。
斯内普没有自讨苦吃,他卷起那件笨重的外搭,径直坐在她的身旁,继续追问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格林(green)一家会给你一个怀特(white)来信。”
“您怎么会知道?”
平心而论,莉迪亚并不觉得这是调查出来的结果,因为她根本没有收到最近的传真单。
“抱歉……”她很快意识到了不对,为自己忽然表露出的失态般的愠怒情绪道歉。
而斯内普并没有给她一个足以坠入深湖的台阶,反而在她的防御网内支起烤肉架,他的神情严肃而庄重,如同低音大提琴一般的共鸣音让莉迪亚觉得如火攻心:“你还没有解答我的疑惑!”
好吧,看来只能如实相告了。如果斯内普要用莉迪亚的家人做威胁来达成某种目的,那么他是个真正的小人,自己也没有办法保护他们。
“我的养母在捡到并决定收养我时,还姓怀特,但现在,我继承了她的姓氏,只是这样。”
斯内普没有继续追问,但也没有轻易松懈:“你不喜欢绿色(格林)吗?”
“斯莱特林的代表色为格林,但您不是天天穿着一身布莱克嘛!”莉迪亚决定用一个一语双关的话题模糊过去。
斯内普从存放魔杖的另一边收纳袋掏出了一封厚厚的信,让莉迪亚迅速回想起自己在蜘蛛尾巷与社区管理员交谈时撒下的弥天大谎——她对外声称租了斯内普的老宅,尽管用的是金发变装造型,但身份证还是自己本人。
“噢,看来如果当年我选择和母亲一个姓氏,这样你就会叫我魔药王子教授了,可惜我没得选。”
这个笑话如果让洛哈特来讲,莉迪亚肯定会无法抑制地笑出声,但斯内普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并且他一直紧紧盯着莉迪亚的眼睛,仿佛只要她说错一个字就会与音乐剧团的成员们迅速在渺茫的天际会面一般。
“普林斯(prince)是个了不起的姓氏,嗯……”莉迪亚努力在脑子里组织着词汇,最终,她的记忆追溯到久远的远方,“您想,伟大的普林斯顿号航空母舰。”
‘只挨了一枚火乍弓单就被送进海底休眠。’莉迪亚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这种暗示对方会被“一击毙命”的比喻只有特里劳妮教授的信度才招架得住。
莉迪亚抿了抿唇,试图转移话题:“圣诞节教职人员一般会去哪儿呢?”
斯内普的表情一如既往,似乎在他的脸上从未浮现过温和,只有卸下面具后一如既往的森然与冷漠:“待在学校,维持秩序,再在难得的圣诞舞会上放松一下。”
“这样啊……那我在家陪狗过吧。”
“你不喜欢圣诞节?真是稀罕之事。”斯内普皱起鼻子,除此之外脸上并没有其他的神情,他想不通自己强烈安利的圣诞舞会是如此不上相。
与此同时,莉迪亚也觉得今天的斯内普一反常态,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喋喋不休、追问到底的类型,只是平时碍于处置学生在心中的地位,才少八卦些闲话。或许是因为好奇,他才会在言语中对莉迪亚本人顾及颇多。
“嗯,您知道,我很小便进入了音乐剧团当学徒,大概在五六岁吧,而圣诞节是个捞钱的好去处。负责人先生会带我们进入教堂童声合唱团来进行唱诗班歌曲的吟唱与念诵,周转一家家酒店与婚礼还有其他神圣的场合。”
莉迪亚无奈地摊开了手,用铅笔在画板上迅速勾勒着草稿,一群整洁排列的圆点代表着唱着神圣赞美诗的孩子们。
“您瞧,就这样作为背景板,千篇一律地唱着。”
“这也难怪你会将我父亲与基督教徒联系在一起。”斯内普不置可否,只是偶尔附和品评一句。
斯内普回想起自己的童年,虽然穿着父母闲置的大码服装,但还拥有最低限度的自由,也结识了那时唯一的好朋友。
但他不想沉浸在被他人可能察觉到的过去中太久,他一直沉浸在过去无法缅怀。
“作为交换一个问题,你可以问我,我会如实相告。”他不介意聊聊渺远记忆中的事情,比如普林斯、伊万斯,但显然,莉迪亚不这么想,她永远活在下一幕剧中。
“那可太好了,我有几个问题,您挑一个回复就行。其一,为什么您作为斯莱特林院长没有发现斯莱特林的密室?其二,您对于魔药课考试的评分标准是什么,比如您要亲口品尝吗?其三,您觉得蛇怪的药用价值怎么样,它的躯干将被如何处置?…… 其十一,您觉得洛丽丝夫人半夜会前往禁林和其他猫科动物偷/情吗?”
接着,斯内普收起不宁的心绪,抬眼望向远方,微微眯起眼睛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这样的性格,是一辈子都练不成大脑封闭术的。”
最终,斯内普只是比了个阿拉伯数字“8”的符号,莉迪亚思考了许久,才明白这句嘲讽的言外之意——他在说自己的脑袋像个大漏勺,嘴巴像是坏掉的水龙头。
对此,莉迪亚在心中暗暗吐槽道,对方的口才就像个大花洒,和自己这样的漏勺没有什么本质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