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十)
夜过三更, 水阁中烛火俱息。
苏绮璇悄无声息的翻窗而出,向水牢方向径自而去。
此夜无星无月,浓厚夜色下苏绮璇身形急速,似是一道幽影隐没在黑暗中,越过重重防卫, 进入了水牢内。
能进北冥宫水牢内的人大都非江湖之上无名之辈, 有的是正面与北冥宫结仇, 有的是心怀野心叛出宫中。但无论原先在江湖上是如何的风头正盛, 当下也只能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水牢的黑暗里苟延残喘。
苏绮璇伏在甬道深处的梁上,黑暗似墨吞噬着一切,水牢内的潮湿阴暗, 水珠凝结在石壁顶端,一滴滴的打在地面上, 无端的听的人心惊。甬道两侧的牢房内偶尔穿出一声□□, 但未到喘息完毕却又似被扼住喉咙般突然戛然而止, 回归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苏绮璇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甬道深处隐约闪烁出灯光。见水牢巡守由远至近走过, 苏绮璇抓准时机越下横梁,一刀将其中一人无声封喉。另一名巡守方想拔剑, 就感到金属特有的冰冷吻上了脖颈,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刀锋低落,接连打在了皮肤上。
巡守听到一个温柔风雅的声音轻轻的道:“来,告诉我, 浩然山庄的暗哨关在了哪个地方?”
挟持着巡守到了指定的牢房,苏绮璇反手为刀将其击晕,拿出巡守的钥匙将牢门打开。
就着手中的火折,火光映出牢房内的刑架上挂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影,一身黑衣已经破败不堪,血痂和布片凝结在了一起,让遍身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苏绮璇以内力将束缚在暗哨手脚的铁链震断,反手接住暗哨倒下的身体。
就在此时,惊变徒生!
怀中的人影猛然睁眼,手中翻出利器直刺苏绮璇胸口。饶是苏绮璇反映迅速,一掌将其震开,仍是被刺中了肋下。
人影显然也被伤的不清,倒地后自口中涌出鲜血半晌无法站起。苏绮璇走上前去,火光下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苏绮璇持刀而立,低声道:“浩然山庄的暗哨在哪里?”
人影轻蔑一笑:“你永远不会知道。”
“很好。”苏绮璇平静道,随即刀光一闪而没。
‘7878’在意识海中冷冷的道:【为盟友两肋插刀的感觉如何?】
苏绮璇道:【一个字,你懂得~】
‘7878’道:【宿主大大,我们现在可以回浩然山庄了吗?北冥宫已经不是久留之地,我感觉到几队人马已经从水牢大门进入,飞速的向我们附近靠拢。】当前的剧本已经从敌营刺探变成了真相败露后的相爱相杀,‘7878’不知道赵听雪的好感度会不会减少,但是‘7878’明显知道由爱生恨后,它因为和谐而被关小黑屋的几率一定会增大。为了身心健康,‘7878’无比真诚的担心起宿主的安危。
苏绮璇道:【走是一定要走的,不过那是在救完人之后。】
‘7878’道:【赵听雪既然已经识破叶九歌的身份,说不定已经将暗哨击杀或者转移到了别处,当下情况怎还能找得到人?】
苏绮璇将食指放在唇上:【让我们来猜一猜,藏一个东西最好的地方是在哪里呢?】
说罢,苏绮璇也顾不及和‘7878’闲聊,直接屏息凝神排除一切杂念,将周身的感知不断放大。
地牢内水滴低落的声音,暗处角落中各类蚊虫鼠蚁窸窣而过,四周此起彼伏的残喘呼吸声……
在所有残破的呼吸中,苏绮璇听到有一个呼吸最为深沉急促,显然是近来刚受重伤但内力仍在不断疗愈抵抗伤情恶化的表现。
【原来在这里。】苏绮璇道。
苏绮璇将关在隔壁的暗哨从刑架上取下,拿出暗哨嘴中的麻核。暗哨似是牵扯到了伤口,喘息了几声后,声音嘶哑的道:“叶姑娘,你快走。赵听雪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这是个陷阱。现在水牢的出口处怕已经是天罗地网。叶姑娘的身手不凡,若是拼力一搏定能脱身。若是我未负伤还能帮得上 叶姑娘,而如今……”
暗哨自嘲的一笑:“叶姑娘快走,不必再理会我这个行动不便的废人。”
“啊呀,”苏绮璇扶额,“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能给我丝毫的信任?”
苏绮璇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谁说我们就一定要从水牢的大门离开了?”
北冥宫的侍卫自水牢入口鱼贯而入,接连的火把映照在墙上,将连贯移动的影子拉扯出怪异的弧度。
突然,一声冲天的巨响自水牢深处传来,大地剧烈的震动了片刻,石壁上方的水珠乱洒飞溅,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幽暗的甬道尽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南雷家的流火珠还算是好用。”苏绮璇掸了掸衣上的尘埃,牢内洞顶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砂石滚落一地,空气中弥散着朦胧的尘埃。
暗哨抬起头,自裂口向外望去,夜空如洗,月光似水静静的流入原先黑暗的牢内。
面前的少女回眸对他一笑,月色下恍如梦幻:“我们当即启程,直接回浩然山庄。”
此夜是如此的漫长,不到短短的一个时辰内,苏绮璇已经遇到了两拨围杀。
苏绮璇虽然带着暗哨逃出了重围,也受下了几道新伤。
原先从地牢出来之时,苏绮璇准备将暗哨负在背上,后在奔逃之中太过碍事加上叶九歌身形高挑挺拔,苏绮璇直接将暗哨环抱在怀中急速向前奔去。
北冥宫之外是一片荒野,暗哨强打着精神为苏绮璇指点路线。
听着暗哨指路,苏绮璇眉头微紧:“前方再过半里可以天堑崖?”
“的确,”暗哨道,“再往前半里就是天堑崖,崖顶有之前庄子里派人布下的索道,等过了崖,不远处便有庄子的人接应,应该可以暂时甩下北冥宫的追兵。”
苏绮璇舒了口气,“希望如此。”
一个疑问徘徊在暗哨心中很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叶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被赵听雪关在隔壁的牢房内?”
“因为我了解赵听雪。”苏绮璇道,“他这个人性烈如火,城府深沉似海,汹涌澎湃又冰冷残忍。他会给你无限的幻象,让你认为可以企及最为美好的东西,直到希望将实现的最后一刻将你打入最深的地狱。”
苏绮璇轻声道。“所以我猜想。他应该会把你放在离陷阱不远的地方。他会让你看着来救你的人无功而返,因你而被伏死去。给你一点渺茫的希望又慢慢将其破灭。等你陷入最深的痛苦、绝望自责之中再一点点将你躯体碾碎。”
听完苏绮璇一番话,暗卫久久未再出声。
在山腰之上,苏绮璇看见山脚下连绵而至的火光似是长龙般像山上蜿蜒。
追兵已至,苏绮璇加快步伐登上顶峰。
一道铁索横亘在天堑峰和对面峰头之间,索道之上有一个孤零零的绳椅,索道之下万丈深渊,低头俯视一眼便令人感觉两股战战。
苏绮璇将暗哨用绳索缚紧,准备将暗哨推向对岸峰头。暗哨忽的抓住的苏绮璇的手道:“叶姑娘,追兵将至,这根绳索应能承受的住你我二人的重量,事急从权你坐在我的怀中,你我二人一起过去。”
苏绮璇摇摇头,笑道:“你先过去,我待会便以轻功站在绳索上走过去。”
说罢,便启动桥边的机括将暗哨送了过去。
暗哨滑动至对面峰上,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墨点大小。暗哨将绳索从身上解下,挥手示意苏绮璇过来。这时,暗哨突然见到对面那个墨点大小的人影做出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举动。
苏绮璇一刀将铁索斩断,断裂的铁索在月光下滑落至深渊底部。
做完这件事后,苏绮璇也不再管对面峰上隐隐约约的叫喊,俯下身痛苦的捂住胸口,顺着峰前机括缓缓滑落在地。
沉稳的脚步声自远至近,苏绮璇甚至没有抬头,也知晓来人是何者。
两人的语气依然平静,似是此刻不是图穷匕见,而仍是当日在水阁中隔花相对。
苏绮璇道:“什么时候下的化功散?”
赵听雪简短的道:“你不应该那么爱吃龙须酥。”
苏绮璇笑,笑的无比讽刺:“宫主知道吗?他人送来的龙须酥我其实一块都没有动过,都是背后毁弃掉了。我唯一吃下的那份,只有宫主今日亲手送到我唇边的那块。”
赵听雪走到苏绮璇的面前,半跪在地上,拿出怀中的丝帕,认真拭去苏绮璇额间不断低落的冷汗。赵听雪道:“为什么不装的再像一点,再装的时间更长一些,骗我一辈子难道不好吗?”
苏绮璇冷冷的看着他,道:“我自习武那日,便立下誓言,匡扶乾坤正道,无论上下尊卑,皆友爱待之,若人陷危难之中必鼎立而助之,万死而不辞。暗哨一事因我而起,我怎能冷眼旁观,装作不闻他生死悬于一线。”
“叶长歌,叶九歌,不错,果然不错。”赵听雪将巾帕收回袖中,“你是受浩然山庄之托,来我北冥宫盗取毕钵罗花,可是如此?”
苏绮璇道,“原先是……后来,也是。”
赵听雪久久的凝视着苏绮璇:“方才为何不随暗哨一同过索道?”
苏绮璇道:“宫主的陷阱自地牢始,在此处终不是么?我幼年时,随‘妙手’学过几天皮毛,方才那个绳索上动的手脚我看了出来,若是做了两个人必然会断裂,可是如此。宫主这样的人,总是喜欢给猎物以逃脱的希望,又在最后一刻将其打回原形,让它之前有多得意喜悦,之后就有多绝望痛苦。”
“知我者,九歌也。”赵听雪帮苏绮璇理了理鬓旁几缕散落的发丝,“九歌,如果你心肠够狠,直接抛下这个奸细,自己过去我就是有通天手段也是无可奈何。”
赵听雪轻柔的执起苏绮璇的手腕,在上面落上一吻,道:“本宫原先收养了一只美丽的鸟雀,它以歌声打动了本座,让本座心生好感。一开始本宫以为它为了食物而来,但是本座又这个鸟儿对普通的食物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直到有一天鸟儿啄伤了本座的眼睛,本宫才知道它为何而来。”
“本宫有时候想,若是一开始就将这个鸟儿掐死是不是就没有后来这么多烦恼和犹豫。今天本宫想明白了。”
饶是苏绮璇也发出了一声痛呼,赵听雪运起内力废去了苏绮璇双腕的经脉,“既然本宫这么想得到它又不想它死,就应该剪去它的羽翼,摸平它的角喙,
将它养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笼子里,让它不会再有任何伤害本宫或者逃离本宫的机会。”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647547956(群号)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