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
身子好沉,嗓子干涩得紧,好想喝水。
我努力抬眼,却始终难以睁眼,更别提挪动身体找水喝了。就这样瘫躺着,不过这底下怎么硌得慌,不似床,也不似木板,倒像是杂草堆,刺得我脖颈痒痒。
“嘿,你说她不会死了吧?”
“死了?死了就抬去乱葬岗。”
“万一上头怪罪下来,我们怎么交代?”
“交代什么,不过死了一个奴隶!不会有人在意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可是,万一她是”
“不可能!漠云王室都要易主了,就算她是,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听这两人对话,我还是个奴隶,那我应该还没有回去,很有可能在广衍王军营里。而我现在的处境,似乎不太妙,先不论蛇毒有没有解,面前这两人好似已经判定我是个死人了,准备把我扔去乱葬岗,不过这荒郊野岭里能有乱葬岗这地方?
也不好说,可能是和那些战死的士兵扔在一起。不管如何,我得先想办法脱身。
我试图动动手指,让面前人知道我还活着,可不能被抬去乱葬岗了,出去可能就很难再有机会接触广衍王了。而听到动静的他们,立马有一人发着颤音问旁边的同伙:“她她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她没死啊!”
正当我庆幸有人看到了我的手指蠕动,随即而来的发言宛如给我当头一棒。“那就弄死她,免得她日后回来找我们报仇,万一她真是那个人,我们就惨了!”
我一阵云里雾里,不是害怕我死掉吗?怎么又改了风向,不是,我力气都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这两喽啰完全没有招架之力。除非,除非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所有人都出去找人吗?”一道如娟娟泉水般甘冽的女声响起,我刚还试图挣扎的身体,此刻安分下来,来者又是谁?怎么军营里还有女人?
“回回禀郡主,我们在驯化二爷带回来的异族奴隶,不过都没能撑过试毒阶段,就剩这一个了,但是好像死了,我们正准备把她拖去乱葬岗,府里规矩,过夜不留尸体。”其中一人恭敬回道。
又一道晴天霹雳劈下来的感觉,听其言语的意思,我是异族人?莫非,这不是广衍王军营,而是另一个陌生环境?怎么又来个郡主、二爷我脑子有点混乱,什么情况?
感受到那女子的视线投向我,我紧抿双唇,露出痛苦的神色,许是看到我还有意识,那女子开口说道:“是吗?我看她还有一丝意识尚存,也算试验通过了,先带去暗房吧,等二爷回来。”语毕,我感觉到自己被抬起来,悬在半空,应该就是去他们提到的暗房了。
不知在这里被关了多久,我的体力逐渐恢复,睁开眼的那一瞬,一道轻佻的声音打破沉寂,“不错,三个时辰就醒了。”
我立马警觉,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短刀,却空空如也。看来随身携带的武器早已被搜刮扣下。我冷冷看向声源处,睡了太久,还没能完全适应,待我慢慢看清了些,再度震惊不已。只见不远处正对着我坐着喝茶的那男子,指节修长白皙,懒洋洋地斜坐于桌前,身着一袭玄色银杏叶暗纹,腰间缀着一枚紫玉玉佩,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高高挽起,眸子漆黑深不见底,像摄人心魄的黑夜星辰,整个人都散发着波诡云谲的气息。
“你是谁?”他的样子和气质,都像极了一个人,只是我不能确认他究竟是谁,面上的银质面具将其面孔完美遮掩,只留出一双眼睛和右下露出鼻尖的小半截脸。
“你以为我是谁?”男子唇边噙着的笑容依旧风流俊雅,如果说谢晏辞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广衍王是危险疯魔的嗜血王爷,那么眼前的这位,讳莫如深,难以揣测。“昨天才见过,怎生今日就将我给忘了。我记得灌给你的是毒,可不是忘情水。”
“你究竟是何人?”
“好吧,再给你介绍一次。”男子起身向我走来,俯身靠近我,近到我能清楚感受他吐出的幽兰气息,和广衍王身上淡淡的白檀香不同。他勾起我的下巴,轻笑道:“记住我,三川紫郡大司命,空桑。”
被触碰的那一瞬,我脑海里又回想起那个总是扎着高马尾的少年,一时恍惚。很快反应过来,打掉对方的手立马和拉开距离,结合先前的经验,我每次醒来身份都会有变化,按理说这次也该一样。“我是你用来试药的奴隶?”我试探问道。
“没错,你是那群奴隶里唯一活下来的人。”空桑带着些许欣赏的眼神看向我,“我也没想过,你的抗毒能力这么顽强,鲜少有人能在我的毒里活下来。好了,言归正传,作为我的奴隶,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都得在我掌控下,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做梦。”我可没闲工夫陪他在这里玩主人奴隶的游戏,“没其他的事,我就离开了。”说罢,我就要越过他离开这里。
“你觉得我没用锁链困住你,是为什么?”空桑挑唇一笑,做了个让的姿势。
“什么意思?”谁知刚走几步,就有机关启动发动数十发短针齐刷刷射过来,我两指极速夹住暗器扔掉,侧目看向身旁男子,空桑摇开扇子,正坐着看戏。奇怪的是,那些短针丝毫不偏地只向我射过来,一发接着一发。我不知道空桑设置这个关卡有什么意义,这些机关于我毫无威胁可言。
“我试了那么多毒,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完美适配执行计划的人,就这么轻易放你走,未免太过可惜。况且,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定北侯嫡女,如今却变成一个飘摇伶仃的异族奴隶?”
闻言,我心中一惊,一举跃到空桑跟前。
机关停下。
“你说,你是大司命,那位传说掌管寿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