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在尚书房里，排列得如同古老兵阵的书架上，每一本卷册都裹着历史留下的尘埃，佇立着岁月的沉默。室内弥漫着一股凝重而古老的书香，它仿佛具有穿越时光的魔力，轻轻地招引着众人的心灵，回到那遥远的墨香盈袖的年代。几位阿哥端坐于红木的书桌边，他们的书声朗朗上口，每一个字句都蕴含着对学识的崇敬与渴求。他们以熟稔的口吻吟诵着经文，笔随心动，挥毫泼墨之间，是对智慧的无比敬仰与坚持。

    尤其是八阿哥，他选择了一席靠窗的位置，温暖的阳光通过窗框洒落在他的身上，斑驳陆离的光影映在他深锁的眉头上。他的方式与其他兄弟大声朗诵的景象迥异，八阿哥只是静静地低头，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练习，对于四周的嘈杂似乎全然不闻。他的笔触沉稳而有力，一页页的纸张承载着他对完美墨迹的追求与执着。

    好奇心驱动下，五阿哥停下手中笔墨，投去询问的目光，“八弟，你一直低头专心，究竟在忙些什么呢？”声音中满是困惑与好奇。

    八阿哥并未抬首，只是继续他的笔法，平静地回答，“我在认真研习书法，皇阿玛的万寿节即将来临，我想亲手抄写一册《孝经》作为寿礼献上。”

    “啊！”五阿哥不禁发出惊叹声，“八弟你……你继续……”

    旁边的七阿哥却忍不住呵呵一笑，转身调侃道，“但愿皇阿玛收到你的手抄《孝经》时，能将它视为真正的寿礼，而不是‘气’礼呀。”

    八阿哥依旧沉浸在他的书法世界里，未加理会，只是微微一笑，带着无比信心的语气澄清，“哥哥们不必担心，月姨曾经告诉过我，书法只要字迹清晰规整，无需达到书法家的境界。皇阿玛看重的是我的孝心。”

    五阿哥和七阿哥相视一笑，眼角透露出难以抑制的笑意。他们心中默默地想，“八弟啊，等到皇阿玛真正见到你的《孝经》之时，还不知你是否能再次这样自信地说出这番话。”然而看着八阿哥那副全神贯注、孜孜不倦的模样，哥哥们的心中或许也生出了几分期待之情。

    四阿哥如影随形般静静侍立于角落，眼神敏锐地捕捉着兄弟们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见证了兄弟情深间那几乎看不见的情感漩涡。他心中悸动着，那些富有洞察力的评论仿佛在嘴边徘徊，他急切想要将它们贡献于这场谈话之中。但是内心的挣扎如同隐形的锁链牵绊着他的舌尖，言语在他心与喉之间悬浮不定。那份迫切想要发声的欲望与如何妥帖开启话题的迷茫并存，使他显得有些僵硬和保留。

    四阿哥在这场精神的角斗中缓缓摇摆，他不愿草率行事以免打破这层轻松的气氛。他在心底暗自谋划，期待着那完美的瞬间，当一个天衣无缝的时机降临，他可以倾倒心中的想法，畅所欲言，又不会触动兄弟间微妙的和谐。

    造物主的设计常让人捉摸不透，似乎总是在关键时刻偏爱开个玩笑。在四阿哥酝酿心思，准备在兄弟们的深谈中投掷自己独到见解的那一刻，一声充满童稚与欢乐的呐喊划破了谨守的沉默。“八哥！八哥！”这喊声如同春天的雷鸣般惊扰了沉睡的大地，两个充满朝气的小团子急匆匆地冲进了房间，像是追寻着自由，无视了一切规矩与预兆。

    轻快的脚步声和澄澈的笑语，让这尚书房的古朴气息为之一新。四阿哥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景打断了思维的流转，他脑海中凝结的词句和巧妙的辞藻无声溃散，如同细沙在浪花中消散无踪。在这措不及防的转折中，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微妙的笑意，那是对突如其来纯真热情的无奈感受和温和接纳。

    "八哥，你在做什么？"小小的九阿哥好奇得眨着大眼睛，他那娇小的身躯尚不及书桌的高度，不得不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仰望着八阿哥，天真地等待着哥哥的回答。

    八阿哥温和的眼眸带着微笑地望向他的弟弟，"我在准备给皇阿玛的寿礼。"他应答，但他的笔尖却从不停歇，在精致的宣纸上流转着字迹。

    九阿哥不满地撅起了嘴，"寿礼？八哥不要烦心，我帮你准备，来，我们一起去玩！"他一边说，一边无赖似的摇晃着八哥的手，想要将他从繁重的工作中解救出来。

    在一旁观望的七阿哥，眼含俏皮，戏谑着加入了他们的对话："呦，九弟何等豪气，将来你八哥的事儿全都得靠你了。"

    九阿哥一时激昂，放声宣布："哼，准备就准备，我愿意帮八哥准备一辈子礼物！"他的话虽轻率，却不经意间定下了日后长达二十年的传统，真真切切地为八哥准备礼物成为他不变的承诺。

    七阿哥对这突然的情感表达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涌起了微妙的失落。曾经，他与五哥和八弟是宫中的一道风景线，不料这两个突兀的小家伙居然在不经意间，闯入了他们的世界，与他争抢八弟的情感。

    就在这时，五阿哥惊异的声音打断了七阿哥的思绪："小十，你怎么流口水了？"

    十阿哥，还小的不懂事，只是看着优雅从容的八阿哥悠然自得，想象着他自己的未来，"哥哥真漂亮！"他心生羡慕，"额娘说儿媳妇应该就是像八哥这样的人。"

    七阿哥听此突兀的言论，只得长叹一声，心知这宁静已被一场兄弟间的温馨喧嚣所取代。而在他们这段欢快且真挚的互动中，宫中的温情与美好悄然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