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顾子珏与林思悠本约好一起回京,可中州突发洪水,顾子珏被陛下一道圣旨调到中州治水。
菊青为此气愤不已,口不择言说朝中是没人了吗?怎么就只逮着我家姑爷薅。
为此还挨了林思悠两个手板子。
临行前日,林思悠终于等到舅父归来,除了远在书院的表哥,一家人齐聚一堂,举行个小型家宴。
这几日,国公府世子对林思悠的偏爱看在大家眼里,很快传得满城风雨,这让汪氏也跟着沾了光,竟能让一向清高的刺史夫人亲自来送帖子,更别提自己在宴会上是何等风光,以往都是她奉承别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些都是托这个侄女的福。
在桌上,舅母异常热情和蔼,又是给她夹菜又是询问饭菜可还和口味。
家宴后林思悠拿着账本,来到舅父的书房。
见到林思悠手中的账本,杨城旻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上,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心思聪慧,他没有破坏账本,就是在等这一天到来,事已至此,他心中那颗巨石也是时候落下了。
“悠悠,是我对不起你爹,但我不知道会害了他,我当时见杨家百年基业就要毁于我手,我也实在是慌不择路了,才会铤而走险去帮他们洗矿,后来被你爹知道,他好言相劝,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及时抽身,这才逃过一劫。”杨城旻一想到当年之事,心中就被愧疚感淹没,此时此刻,他连直视侄女的目光都做不到。
“舅父再为当年之事自责也无用,若是真心想弥补,就请舅父助我一臂之力,让我父亲有朝一日能沉冤得雪。”林思悠诚恳道,说着就要跪下。
杨城旻忙将她扶起道:“孩子,我们又何尝不想替你父亲伸冤!可朝中官官相护,尔虞我诈,就算你如今有世子做靠山,可你的仇人也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你就敢保证真到了那天,世子会放下整个国公府的安危来帮你吗?”
这些话虽然刺耳,但都是实话,林思悠听后,只沉默了一瞬便道:“我想一试,请舅父成全。”
杨城旻见她如此坚持,只得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说这起身来到书架旁的花瓶处轻轻一扭,书架中间的空隙处弹出一个机关,从中取出一个老旧的木盒,木盒内便是悄悄存下的书信。
林思悠接过,快速扫了一遍,这肖家居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他们竟敢将私矿卖给东瀛,如此卖国行径,不诛九族下地狱,都是天理不公。
“我手上只有这一份,但据我所知,除了东瀛,靖国周边的邻国都曾与他们交易过。”杨城旻道。
“谢舅父坦言相告,我已求过世子,待此事东窗事发时,他会保住杨家。”
“悠悠,我……哎。”杨城旻走南闯北多年,好歹也是铁血男儿,可此时也是双眼通红。
“舅父养育之恩,思悠终身难忘。”林思悠行一大礼后,拿上书信便转身而去。
第二日回京,仿佛回到了她刚从柳州入京的时候。
这次她打算走陆路入京,告别了杨府众人,林思悠便踏上了回京之路。
回京前也夜,林思悠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将书契交由顾子珏保管的好,便暗地叫十五将书信与账本送去了中洲。
前些日子,桃红来信,信中提到三皇子身体已经康复,他与三姑娘的婚期就订在下月初,除此之外,府中还出了件大事。
二公子因东灵山祭天失职一事,自请外放到豫州,老夫人气得不轻,想着留二公子到三姑娘举行婚礼后再走,可二公子以皇命不可为为由拒绝了。
林思悠并不想赶回去参加婚礼,因此故意放慢脚程,雇了个车夫,打算乘车回去。
几人还在荆州逗留了三日,才再次启程。
翻过鸣山,入京就快了。
可奇怪的是,官道上无一人出入,林思悠和十六对视一眼,心中顿感不妙。
就在几人迟疑之时,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中,二十几个黑衣人鱼贯而出,眨眼间,马车周围被团团围住,那车夫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冷汗直流,颤抖着声音朝车内大叫救命,同时弃车而逃。
没等他跑远,一只长剑射来,那车夫胸膛被一箭贯穿,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那马儿见此情形,也受了惊吓,不管不顾的朝山上冲去。
车内,十六扑倒林思悠两人,躲开从马车外射来的箭雨,同时说道:“姑娘莫慌,世子早派了暗卫保护我们,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先去稳住马车。”
林思悠十指紧握,努力平静下来,点头道:“你小心一点。”
十六一个翻身来到车板上,勒紧缰绳,一不做二不休,驾驶马车朝山上冲去,同时放出怀中信号弹。
不过一会儿,山林中也涌出一拨暗卫,和那群黑衣人缠斗起来。
原以为,这能给几人拖延了点时间,没想到山上还有一拨刺客,看来这次对方下了死手,算了算,恐怕调出了上百人,势要取她们性命。
马车被勒停,从来面色冷冽的十六,第一次露出慌乱的神色,可身为暗卫,必须势死保卫主子,她对车内道:“一会儿我将车速将下来,菊青你想办法带姑娘朝右侧逃。”
“那你一人能行吗?”林思悠道。
“姑娘放心,我自有办法,我这边速战速决,一会儿就来与你们会和。”
十六猛的勒紧缰绳,马儿抬腿嘶鸣,接着又顺势将马车侧停着,挡住两人的身影。
林思悠瞧着时机,拉着菊青一跃而下,朝山上逃去。
拖延到两人走远些,十六驾驶马车,朝敌方冲去,掌握好距离,一跃而起,借力飞上车顶,拔出长剑,和对方打斗起来。
十六的武义在十五之上,虽然自己身上也挂了伤,但还能勉强撑住,打个平手。
半柱香的时间后,十六已感体力不支,山下却又涌上一群黑衣人。
“以一敌百?找死?说,人呢?”为首的黑衣人将剑架在十六脖子上道。
十六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言不吭,心里却还在庆幸十五去了中州,也不知姑娘能不能逃过这劫。
“给我搜。”见十六是个硬骨头,那人不再废话,手起刀落,随后像踢破布一样,将十六踹到一边。
眼前已经没了退路,只留一悬崖,崖边有几颗歪脖子树。悬崖底是湍流的河水,掉下去凶多吉少。
“将外裳脱下来。”林思悠道。
菊青听后立马照做,林思悠将两人外裳分别裹上两颗石头,找准角度,朝那颗歪脖子树扔去,其中一件被树枝稳稳挂住,另一件被树枝刮破,一大片衣角也被勾住。
紧接着,林思悠拉着菊青躲入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远处一群脚步声传来。
有人追来,说明十六已遭不测,两人连呼吸都停止了,林思悠握着菊青的手又紧了些。
“报,前方悬崖处发现两女子衣物。”一手下向为首那人道。
为首的黑衣人朝崖下看去,扔了颗石子测了测深度,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
众人一听就要下山去搜,为首的黑衣人又道:“从山上一路往下搜,犄角旮旯都不许放过。”
“是。”
听着外面的谈话内容,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柄长剑猛的刺了过来,菊青差点叫出声,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林思悠也死死的咬住双唇,侧了侧身。
随着第二剑的刺入,不偏不倚的擦伤了菊青的胳膊,剑上的鲜血引起了黑衣人的注意,转头喊道:“这里有人。”
林思悠本想拉起菊青逃跑,菊青心一横,一咬牙,挣脱开林思悠的手,不顾她震惊的眼光,捂着胳膊从灌木丛中走出来。
“你们究竟是何人?我家姑娘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下此死手?”菊青怒不可遏的问道。
那黑衣人首领并不作答,只想引诱她说出林思悠的下落,遂反问道:“我们主子只要你家小姐的命,你若是说出她的去处,我便放你离开,如何?”
菊青听后,一下抱住黑衣人的大腿,朝自家姑娘藏身的反方向大喊道:“姑娘快逃,奴婢……”
“追。”
那黑衣人一脚将菊青踢开,接着又是一剑刺入,菊青口中鲜血喷涌而出,死前还朝手指放向爬了几步,低声道:“逃。”
此时,灌木丛中的林思悠双手死死捂住嘴,早已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等外面全没了声响,林思悠才敢从灌木丛里出来,眼见菊青的尸体就在身旁,自己却连见最后一面都做不到,刚要离开。
远处射来一只箭,正中林思悠肩膀。
原是那群人知道被骗,又折了回来,恰和她撞了个正着。
肩膀处传来的痛感,也让林思悠更坚定要活下去,事到如今,与其被抓住,折磨而死,不如拼死一搏。
林思悠转身朝悬崖边奔去,双眼一闭,纵身一跃。
就在那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会是他吗?林思悠自嘲的笑笑,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来的却是本该去豫州赴职的曹易安,刺客收到消息,四散开来,逃得无影无踪,地上只留菊青的尸体。
他途径此地,在满地狼藉中,发现了那名奄奄一息的车夫,从车夫口中他们是柳州来的,不知为何,一听柳州,他第一反应就是她,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他带人冲了上来,却只见到了她坠崖的衣角。
“你们随我下去寻人。”曹易安焦急的对护卫道。
“公子万万不可,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哪里还会活命,公子又何必以身犯险?”观砚挡在曹易安身前,不愿让他去。
“滚开。”此时曹易安心里只有救人,并不理会观砚,转身便去寻下河道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