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段时风只要安静下来，就会无法自拔地想到宁辛，她的伤有没有好？已经好多天了，难道还在昏迷中？
段以凌去上班，所以他请求段以连打电话，后者试了几次都接通失败，无奈说：“可能我阳气太重了吧？或者咱们晚上试试。”
“嗯。”段时风喏喏地点头，晚上要很远啊，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晚上的电话，是由段以凌打的。
“你好，请问导盲鬼宁辛身体怎么样？她有没有苏醒？”
“您好，我们已为您接通地府专员，请稍等。”
过了会儿。
“段先生你好，”牛头鬼差看了眼黑无常的提示，“我们可以为雇主提供新的导盲鬼。”
“我不要别的！我就要她！”段时风急得大叫。
牛头鬼差默然片刻：“抱歉，导盲鬼宁辛因身体原因，暂时无法胜任导盲鬼职责，如果雇主需要，我们会为雇主推荐合适的导盲鬼，若是雇主不需要，那么本次合作愉快，谢谢您订购导盲鬼服务，祝您阖家欢乐。”
电话被挂断。
段时风眼眶发红，为什么会这样？他真的再也没有笨瓜了……
“我不想这样，”宁辛双手环胸，鼓着嘴巴忿忿不平，“就算要走，也不能不明不白地离开，我还没有向他解释清楚呢。”
牛头鬼差放下电话：“小杏仁，就这样吧，他情绪糟糕，需要家人的陪伴，鬼不能是他的家人。”
宁辛咬着嘴角：“他生病了，这么做只会让他的病更严重！而且他的哥哥姐姐都有工作，难道叫佣人照顾他，他准会自己把自己气死！”
黑无常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看来我叫你回来是对的，你们之间的因果太深，你难道想让他不入轮回，永世徘徊吗？”
“我没有那么想，”宁辛皱眉，“我只是要把事情说清楚而已，我走的话可以跟他告别呀，他的想法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会疯的，难道只管转世轮回的顺利安排，不管他当下的痛苦了吗？”
黑无常与牛头鬼差相视，不约而同道：“小杏仁，你是不是喜欢他？”
宁辛睁大眼睛：“话题干嘛变成这个？我当然喜欢他！不喜欢他还会做他的导盲鬼？我和他也是家人，现在这样离开，算什么啊。”
黑无常冷笑一声，起身就走：“那就更不能让你去。”
段时风变得嗜睡，即便醒来，也是眼神呆滞地低着头，有时候要叫好几次才能反应过来，有时候，他会在睡梦中惊醒，大喊着“笨瓜”，喊了几声终于意识到她已经离开，便就沉默。
段以连是真的心疼，从段以凌那儿得知，段时风失明后退过好几个导盲鬼，最后宁辛留下来，会陪着他外出，也会细致地向他描述每个路过的风景。
他们在一起很久，段以连想，宁辛早就是段时风的精神寄托吧。
方才，段时风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还有四天就要录制节目，问段时风有没有需要他向节目组打招呼注意的地方。
段以连回说等他醒了会打电话回拨，然后就听到段时风说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去的话。
“要不然，姐姐陪你去？”段以连用一种舍命陪君子的决心说。
段时风挪到床上倒头就睡，不跟她说话。
“姐姐，你喜欢我吗？”
很久以后，段时风忽然说。
段以连笑了：“姐姐最喜欢你，最疼你，谁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那你可以给我个痛快吗？”段时风翻身，无神的双眼直直面向天花板，“你应该不想看着我受疼，杀了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好累啊。”
段以连笑容消失，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被极具压迫感的严肃代替，凝视着他。
段时风闭眼：“我脾气很差，得罪不少人，笨瓜是因为我受到牵连，我害了她。其实我一想，好像我就是个害人精，我出生没多久，爸爸妈妈车祸死掉，要是没有我，他们说不定活得好好的。”
“我总是乱发脾气，你不知道我老是凶笨瓜，她也早就受不了我，就像之前的几个导盲鬼一样。”他用小臂压在眼睛上，颤着音，“姐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不是段家的亲生孩子？不对，你和大哥一样早就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
段以连反复深呼吸，握了握拳头，再三忍耐，终于忍不住朝他脑袋锤了一拳。
段时风声音戛然而止。
段以连呸了声：“段时风，难道你的家人只有小杏仁，我们都是空气吗？再让我听到你想死的话，大哥疼你不打，我可没那么仁慈。”
段时风捂着头：“姐姐，好疼。”
段以连查看他的额头，果然见青了一块，一阵心塞，她没用多少力气吧？算了，肯定是弟弟娇生惯养。
“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她用热毛巾敷那块青紫。
段时风坐起来靠着墙：“姐姐，我真的觉得好累。”
段以连知道他生病的事，思忖着，说：“大哥说，他会带小杏仁回来的。”
段时风摇头：“别回来了，我只会凶她。”
“下次想发脾气，想想小杏仁，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你怎么舍得凶？”
段时风沉默。
段以连接着道：“那个攻击小杏仁的人抓住了，可惜什么也问不出来，逼急了，就说是看不惯鬼，他是人，地府那边没办法插手，目前被关押。”
“能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小风，我们国家有法律，你怎么比你姐还彪？”
“他什么时候死？死了到地府可以碎尸万段吗？”
“这就简单了，十八层地狱，保准他享受够。”
“段先生，非常感谢您做出的建设，无论对于地府还是人间，都是一项伟大的壮举。”
白无常言辞真切，就在不久前，这位于人间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男人，向地府提出合作。
合作的项目是一座完美鬼城——城市还在建造当中，并未竣工。这座鬼城仿照地府建造，成为“小地府旅游区”，建成之后地府众鬼可以搬入其中居住，在里面无论是开发新的旅游项目还是讲解地府知识，都变得极其方便。
要知道，尽管地府也曾试过开发旅游区，但因为活人体质原因，大部分人是没办法进去的，即便是进去了，多多少少也会受到影响。
这座鬼城，完全可以当做地府在人间的办事处！带来的简易与方便简直想都不敢想！
段以凌颔首：“不过，鬼城还在建造中，有时候需要地府方面给予建议与指导。”
“这您放心，有需要尽管开口。”白无常爽朗道。
“是这样的，”段以凌随意翻着文件，“鬼城需要地府方面派遣管理与负责人，这个选择，必须由长星集团来决定。”
白无常微怔：“那么，您这边选定的是谁呢？”
“大哥！”
宁辛兴奋地扑在他身上，又开心又委屈，“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段以凌乜了眼很远处的黑无常，揉揉她的脑袋：“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
“我早就好了，就是……不让我出来嘛。”她瘪着嘴，是想不明白黑无常他们的动机，她也没说非要赖在人间不走，只是想着走的时候把事情给解释清楚，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段以凌牵着她的手：“先上车。”
“嗯！”
宁辛掩饰不住的开心，嘴巴就没停过：“我真以为再也来不了人间，还伤心好久，啊，大哥，鬼城是怎么回事啊？”
段以凌轻轻咳了声：“小杏仁你喜欢人间，所以我开发了这个项目，想以后就算我们都不在了，你也可以有正当理由逗留在人间。不过这个是准备建成之后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没想到这么仓皇的用上。”
宁辛眼神闪烁，给他大大的拥抱：“大哥，谢谢你！我真的好感动啊，我特别开心，真的，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哥哥送给妹妹礼物，要什么报答？”段以凌敲敲她的额头，“但是小杏仁，我得向你承认，着急用上鬼城，也有小风的因素。”
宁辛默了默，低着头：“是因为我走得不明不白吗？”
“嗯，他把这件事怪在自己身上，状态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到时候，就看他的选择。”
段以凌并不在京城，汽车来到机场后，直接乘机回去。
“哇，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到机场呢，我看视频里人会很多，这里也没有很多人哎，而且飞机也跟少爷的那架不像。”
宁辛左顾右盼，新奇极了，忽然想到什么，“大哥，导盲鬼不可以坐飞机的，要不然我抓着飞机尾巴在外面飞？”
段以凌被她的话逗笑，说：“这是我的私人飞机，没有谁敢限制你。喜欢哪一架？我们就坐哪个。”
宁辛环视一架架飞机，指着其中一架：“我喜欢这个数字756的，看着好可爱。”
段以凌挑眉，段时风以前也喜欢这架飞机。
等回到北景居，已经是晚上十点钟，宁辛想着段时风这个点应该睡了，要不要明天再找他，却刚开门，看见什么东西朝自己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