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齐修言,你行过人事吗?
瞧着她惊吓过度的模样,以及对自己的恨意,齐修言觉得,自己好似不应该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只能是松了手,自己从那金丝笼里退出来。
“啪!”
他才刚退出来,就听到身后的门一响。
只见里面的人迫不及待地拿着铁索,甚至还十分熟稔地将铁索缠绕在笼子上,迅速上了锁。
她宁愿将自己锁在里面,也不愿看到他进来。
心又是一阵刺痛,他顶着血淋淋的伤口出去。
惆怅地,叹息一声。
他要的是完整的她,鲜活的她,而不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若是再这样下去,他觉得,他甚至都想要放走她。
虽他会心痛,可她至少也能过得好一些。
——
可等到了夜晚,齐修言一个人躺在紫宸殿的床榻上时,就不这么想了。
他摸着紫宸殿的床榻,脑海里开始脑补她在紫宸殿内承欢时的模样。
无端的,又想起那一夜的宴会上,他们在暖阁内水乳交融的场面。
她曾经在这张床上,与齐川行鱼水之欢。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不公平,这世道竟是如此不公!
凭什么要放过她!
他筹谋了这么久,一步一步将齐川的生命消耗殆尽,将叶家人全都控制在手中,就为了能够留住她。
他就不相信了,她那心当真是铁打的,能够对叶家上百条性命不管不顾?
这辈子,他定然会痴缠着她,与她不死不休!
秋夜里寒凉,可他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燥热,火气更是压不住。
已经是二更天,困得头疼,可就是停不下来想她的画面。
当真是可恶。
齐修言从床上坐起来,只是随意套了一件外套,便大步流星朝着寿康宫的方向走。
此时,寿康宫的烛灯已经熄了。
门口守着的碧桃打了个盹,看见那颀长的身影后,顿时困意全无,立刻跪在地上。
“莫要出声。”齐修言声音不大,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他就像是提前预判了碧桃想要故意拔高声音提醒她一样。
碧桃被他威慑住,只能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进了寝殿后,齐修言带上了门,朝着那金丝笼看过去。
金丝笼中的人已经睡着,蜷成一团,被子只有一半是盖在身上的,另一半挂在地上,摇摇欲坠。
月光铺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宁静地,犹如凋落的海棠。
齐修言从腰间拿出钥匙,悄悄开了门。
床上的人微微颤了一下,便又睡了过去,呼吸轻盈,柔弱地如那病了的猫。
齐修言走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迈步上前,躺在她身侧,贴在她身后。
很香,很香。
不仅仅是那茉莉花的味道,更有那海棠浓郁的芳香,从她身体散发出来。
他怕弄醒她,所以不敢用手碰她,只敢用自己火热的身子紧紧贴着她。
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得此刻像是躺在那棉花堆里一样,整个身体都在发软,心里也是无比的满足。
就连嘴角,都有压不住的笑意。
能与她同眠,真好。
齐修言又忍不住往她那边凑了凑,整张脸几乎都埋在她的乌黑青丝中。
只是这内心的安宁来的短暂,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觉得此刻燥热难耐,好似有猛兽在觉醒,让他生疼。
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那已经飞出去的箭再也收不回来。
他压着呼吸,只能是自己纾解,时不时还往她身上靠一下。
那种满足,是前所未有的。
事毕,他长舒一口气。
一只手抬起落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放着,闭上了眼。
呼吸逐渐均匀。
而他怀中的叶云锦,睫毛微颤,身子一阵发硬。
是的,她醒着。
自他进门的那一刻就醒来了,只不过是在装睡而已。
按照上辈子齐修言的德行,他必定是要将她吵醒了折腾,哪里会像这般小心翼翼。
一时间,她心里竟然觉得感激。
可是很快她就否决了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就对他感恩戴德了吗?
若不是她装着没醒来,齐修言今日又岂会这样轻而易举放过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睡过去的。
——
翌日。
叶云锦睁眼时,齐修言早已不见。
门外的碧桃进来伺候,见到屋内这般景象,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她落在叶云锦身上的目光中带着心疼和可怜。
原本以为,自家主子进了宫,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谁能料到,她过得竟是这般日子。
“碧桃,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虽不见齐修言,可还有他留下来的一些痕迹在。
如今还在齐川的守孝期,加之叶云锦也没有心情梳妆打扮,只是用一根白色的簪子将头发随意弯起,换上素服,顶着那张粉黛未施的脸再一次前往灵堂。
唯有在灵堂内时,心中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然而
还未出寿康宫的宫门,便被一个小太监拦了下来。
“太后娘娘,今日叶太师和叶夫人,还有叶侍郎都来寿康宫了。”
天色阴沉沉的,自打齐川去世的那日,天就一直是这样。
叶云锦只觉得心有些绞痛,那本就没有气色的脸,此刻看起来更加虚弱。
是齐修言的手笔。
齐修言这是要用叶家人的性命威胁她。
他们原本有机会跑掉的,可是她们回来了,还被接进了宫。
叶云锦觉得眼睛酸涩,稍微揉了一下眼睛,转身往回走。
“碧桃,为哀家梳妆。”
她这张脸太过于憔悴,要是被爹娘看到了,免不了又要担心。
她不能让他们担心。
片刻之后,叶云锦梳妆完毕,匆匆从那金屋寝殿出来,朝着主殿而去。
刚拐了一个弯,便撞上了迎过来的叶母。
“母亲,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之中带着温和,和平常无二,听不出她的憔悴。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叶母两鬓的头发也斑白许多,脸上有多了几道皱纹。
“锦儿,我等着你不出来,实在是心急,便想着来着寝殿看看你。”
说着,叶母朝着寝殿看过去。
叶云锦闪过一刻的心慌,身子稍微侧了一下,挡住叶母的目光,牵着她的手,“今日实在是困倦,便多睡了一会儿,等收拾好,便是现在了,母亲,父亲和阿兄都在主殿吧,我想去看看他们。”
叶云锦这番解释很是自然,叶母也没有过多怀疑。
“对,都在,都来了。”
叶云锦随着叶母前往主殿。
一进主殿,看到那些个熟悉的憔悴的脸,叶云锦只觉得眼睛发酸,心里不是滋味。
若不是她,他们又何至于此?
而此刻,他们正担忧的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着,
“锦儿,你在这宫里可有难处?”
“你不是当今天子的生母,可有受到他的为难?”
“妹妹,你有什么难处苦处都跟兄长说,阿兄就算是把天掀翻了也不会让你受丝毫的委屈!”
“我们叶家人不怕死,就怕失了骨气,锦儿你在宫里,不必受任何人的委屈。”
叶云锦很想将心里面的苦跟他们倾诉,想要告诉他们,她如今在宫里面过得有多难。
可是她不能啊。
他们为了她,已经这么憔悴了。
她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若是叶家触怒龙颜,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爹、娘,阿兄,你们真是多虑了。如今陛下归西,除了一个人孤冷一些,其他的都还好。”
“只是住在这寿康宫里人烟稀少,实在是无聊的很,要是哪日能跟新帝求个恩典,过段时日去跟那些后妃们住在一起也是好的。”
“如今新帝待我不薄,我这个太后,实在是当的享福了,唯一愧疚的一点,就是不能再侍奉在爹娘膝下。”
叶云锦说得很是淡然,甚至语调之中还带着轻松愉悦,仿佛自己真的过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你过得好,那我们就不担心了。”
“如今新帝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们叶家都不错,在皇宫边上赐了一座宅子,我们如今都住在那里,你要是实在是寂寞,便下道懿旨让你娘进宫和你说说话。”
叶太师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去。
叶云锦嘴角的笑容淡下去一些。
她很清楚的知道,齐修言让叶家住在皇宫边上,就是为了掌控他们。
“爹娘,如今这京城里可有什么趣事?跟我说说吧。”
一家四口又话了好一会儿的家常,东一句西一句,氛围也算得上是轻松。
等到了午膳过后,齐修言身边的太监总管过来了。
“叶太师,陛下请您一家暂且住在宫中,让奴才领你们去前宫。”
“好,陛下真是仁孝。”
叶太师捋着胡子,带着妻子和儿子跟着小太监离开。
只是离开时,他不舍地朝着主殿看了一眼,眼底一酸。
“今日这风真大,吹得人眼睛疼。”
叶母走在路上,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眼睛。
-
寿康宫主殿。
叶云锦像是失了魂一般,整个人软软倒在梨木镌花椅上。
到底,她不能放着家人的性命不管不顾。
齐修言说是带他们下去休息,可这根本就是将他们软禁在宫中,她又怎么会看不懂这一层意思?
上辈子的齐修言就是这样将他们软禁在宫中,将他们的手指,四肢一点点拆卸下来。
眼下瞧着,马上就要天黑了。
叶云锦带着碧桃,往灵堂而去。
今日已经是齐川去世的第三日。
眼下他后宫那些妃嫔,一个个都买关系的买关系,出宫的出宫,陪葬的陪葬,一个个都乱成了一窝蜂。
现在的灵堂冷冷清清的,除了几个守门的宫人,便再无其他。
叶云锦跪在蒲团上,只是看着那牌位出神。
本以为,这辈子会不一样,有了齐川的庇护,她至少可以活得光明磊落一些。
可还是被齐修言拽到了这阴沟里。
这后宫太过于糟心,她不想去看,只有在灵堂里时,灵魂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再过三日,齐川便要出殡。
届时,她就会彻彻底底失去他。
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站起身子,白色的衣衫被外面的风吹得晃晃荡荡,好似要被风吹倒一样。
她趴在漆黑的棺木边,缓缓闭上眼,得到片刻的安详。
——
“母后,朕可是等了你好久。”
夜里叶云锦刚打开寝殿的门,便看到齐修言身穿一身金黄色的蟒袍,立在金丝笼旁,手中拿着之前的海棠花簪玩弄着。
他看叶云锦的眼神,犹如看瓮中之鳖。
叶云锦下意识地便退了一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逃离这里。
还未来得及转身,幽幽的声音便响起,
“你若是今日出此门,那叶家全族上下的性命,便都为先帝陪葬。”
是毋庸置疑的语气,甚至不带威胁气息,好似只是跟叶云锦知会一声一般。
他说得十分轻巧,说完便将打量的目光落在叶云锦身上,看着她的反应。
她如蝶翼般乌黑的睫毛颤了颤,苍白的脸转过来,正对着他,
“齐修言,你到底要我怎样?”
齐修言见她停下,忽然间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
“朕还以为,你不在乎叶家人的性命,就算是杀了他们,你也不会在意。”
他迈步缓缓朝着她走来,站在她的身前,双手握着她的肩头,灼灼的目光看着她。
“母后,你知道的,我自始至终要的都是你,只要你肯是我的,那我便保他们平平安安,绝不牵连无辜。”
叶云锦被齐修言灼热的呼吸烫到,她抬眸看他,眸中水汽氤氲,带着几分绝望,
“齐修言,我是你母后啊,这是为天下所不齿的!你要我这样,如何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全天下?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就算是罚我也好,要我用命赔也罢,你放过我的灵魂,我不想受此煎熬。”
与丈夫的儿子私通苟且,而且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而是实实在在的丈夫。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几年前,她根本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做了。
即使是上辈子,被齐修言逼迫之后,她的灵魂没有一日不曾饱受折磨。
看着她落泪,抽搐,红着眼眶的模样,齐修言心底有些酸涩。
“可我又有哪一日是舒坦的?哪一日灵魂不曾饱受折磨?我为了母后,罔顾人伦,不顾非议,甚至背负着弑父的骂名,我又好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