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首满是遗憾和悲伤的抒情歌就着金泰宁标准的rapper嗓音唱出来。
不管比经典的原唱还是梁边际的翻唱,都多了一份原生态的厚重,就像听音乐时给耳机换上的音效,那种敲击在心口的力量比寻常时候都要沉闷几倍。
方芜只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变大了很多,堵的也更厉害。
她将头埋进了膝盖里,眼前一片漆黑,欺骗自己去寻找漆黑的尽头会有光亮的存在,而尽可能的去忽视心口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不得不承认金泰宁的唱功和弹奏的技法很厉害,一首三分多钟的歌曲还没到副歌部分,她就快要撑不下去了。
也好在有人无意间闯了进来,打破了歌声和旋律的节奏,空气的波动回归到正常,耳根清净,方芜才如释重负。
金泰宁的经纪人早在金泰宁过来时就一直在盯着他俩,见两人只是言语交流,没有突兀和不合礼数的接触时,就一直远远的蛰伏的,按兵不动。
甚至瞧着两人还能说笑,一向不在私下里卖弄自己的金泰宁还会主动弹唱情歌时,他都一直保持着不打扰的状态。
现在过来,也并不是他的本意。
“申吴斌前辈到现场了,五分钟后开始拍摄,你们俩各自都去准备一下吧,尤其你,金泰宁,你跟我回休息室,我让化妆师再给你补补妆。”
“行,那我先到拍摄场地去了。”方芜抱着电脑从飘窗上下来,假装个没事人一样,轻松的打趣着抱着吉他的小孩:
“和大前辈合作别有压力,也别带私人感情,镜头最能弄虚作假也能放大写实,不要让别人透过你的眼睛看出来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知道吧。”
“嗯。”
金泰宁点点头。
“那拍摄场地见。”
方芜调整着自己拧巴的神经,欲提前一步离开。
手腕却在她转身的片刻被人握住。
她的身影一顿,回眸看向仍然坐在飘窗上,却用低幼手段阻止她离开的金泰宁,眼神示意道:“你做什么?”
经纪人神经敏感的环顾四周,在看附近有没有人在偷拍。
不管有没有,他都尽量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手腕和手。
而此时,不远处就传来工作人员热烈的鼓掌和满带笑容的礼貌奉承。
全部的全部只属于人群中最中央的人,金泰宁和方芜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那个享受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洗礼的男人变了又没怎么变,他的模样比起十多年前的青涩要多了几分年纪上来的成熟味道,而人气却比过往每一年都要更火爆,那没变的,是什么呢。
方芜不禁在想,没了聚光灯,他身上的荣光又有多少是拿别人的牺牲换回来的呢,又有多少是本该属于梁边际的呢。
“你也记住,离他远点,不要主动去靠近他,你听见了吗?”金泰宁的叮嘱唤回了方芜走岔的神思,她的眼神不再悲凉,转而清醒的让人忌惮。
“我跟他会不会是同一类人?”
“不,你不是。”
“我可以是……”
“你不能是!”
金泰宁攥紧了她的手腕,没顾及力道,没顾及她会不会疼,只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也好过去靠近那个令他们都不舒服的混蛋。
“放手吧。”
“不放。”
不能惊扰到其他工作人员,他们的对峙尽量低调,但身在其中的经纪人也在莫名之中感受到了不舒服。
他想说几句,但金泰宁表现出的情绪少见确实显而易见的担心和着急,他再混淆不清,自家孩子的心性还是了解的。
他只是在担心方芜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他只是不想她违背自己的心意做出有损自己安危的事情,他只是不想看见她有事。
“金泰宁,放手吧。你不会明白为了今天,我做了多少努力?”
他实在太聪明了,一点就通:“你说那些恋情?”
“你很聪明,所以,你要为我的恋情助力吗?”
金泰宁抿直了唇沉默就是迟疑,迟疑就是办不到。
“那就放手吧。”
“……”
方芜知道他不会,一眼见就纯良的孩子怎么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呢,做他的粉丝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为他真的很热爱自己的事业,遵纪守纪,坚守职业道德,他熟读背诵,一直以来也在好好的践行着。
金泰宁的手就在思想挣扎中松动了不少……
“总觉得你是能明白我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他,但我想好好守护一次我在意的人,从他身上讨回一次公道。”
金泰宁什么都懂了:“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吗?”
“不以身犯险,时间只会拉的更长。”方芜嘲笑自己道:“我啊,其实已经很废物了,其实已经超没用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方法最好用啊。”
“那你是为了谁,是你喜欢的人吗?”
“你提问的机会用完了哦,金泰宁,我真的得走了。”
方芜轻而易举的挣开手腕上的束缚,将被风吹凌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优秀的浓颜系五官持着淡妆时就已经很美了。
她不再给金泰宁任何一句话,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向那波奉承的人群,走向被聚众围观的那个人。
娱乐圈最是瞒不住秘密,不消2个月,有小道消息就在传sb公司二代男团成员现solo歌手申吴斌最近交了个新女朋友。
不过人被保护的很好,狗仔暂时都拍不到有价值的照片证明两人的身份。
但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傅芊来新家砸门的时候,动作是一点都不含糊,不知道从哪带过来的榔头,一锤砸在门上,震的手疼不说,相互作用的力也给门砸出个小坑。
一共就砸了三锤。
一锤砸来了邻居,两锤砸来了保安,三锤才等来了方芜开门。
她凌晨四点才被申吴斌送回了家,上午十点还有个拍摄,此时顶着鸡窝头在不清醒的情况下还能来开门已是不容易。
一开门,看到门口围了一群人,两个穿制服的还要架走发了疯的傅芊,给她整得清醒了三分,但也没好多少。
“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们了,我平时睡得死,她是我朋友,一般都是这么喊我起床的。”瞧着,尽说胡话了。
“你最好睡死!省的我还要花力气打死你!”傅芊正在气头上,理智早就灰飞烟灭。
方芜生怕她气不过,又是摘口罩摘帽子,到时候一整个自爆,对她好不容易挽回的形象有损。
她直接将人从保安手上捞了回来,推进了屋,面上对门外的人还得和和气气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刚失恋,情绪不太稳定,我这就回屋好好安慰,麻烦你们担心了,抱一丝啊。”
方芜退回去,关上门,门上的裂缝都还在掉木屑。
邻居和保安在门口呆若木鸡,好一会儿,听着屋里隐约的动静,怕波及到自己,才溜之大吉。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客厅能砸的东西都被傅芊砸了个遍,她却偏偏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方芜反正不担心那个锤子会砸在自己头上,索性就在沙发上又眯了一会儿。
直到耳根子清净了好少,她才颇为不习惯的醒来,睁开眼就看见傅芊拿着录像带站在不远处的阳台上。
只有一松手,那卷带子就能从26楼摔下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修好。
只要一想到里面的内容没有经过备份,方芜一颗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傅芊!你真的疯了,是吗!”
傅芊背对着她没说话,只是戏弄她松开了一根手指,打算将录像带和她一同凌迟致死。
方芜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抢过那卷录像带,将失控的傅芊拽回了屋子里,不然的话,她是真敢从那么高的楼层上跳下去的。
即使是死路一条,只要死前能看到她在意的人脸上的表情,她就会觉得是自己目的达成,死得其所。
“傅巡又做什么了,把你惹成这样?”
标准的开场白,标准的问题直入,方芜流利的走着流程。
傅芊不知什么时候把口罩摘了,脸上的泪痕干涸,又有新的从眼眶里流了下来:“他骗我。”
“骗你什么?”
“他说晚上十点会准时回家的。”
“然后呢?”
“他晚了一分钟。”
“那确实是他的不对,一向最讲究准时的人怎么会在时间上出错呢。”
“所以,是他骗了我,是他错了,是吧。”傅芊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嗯,当然。”方芜将录像带放好,转头抱住泪人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安慰着。
“我讨厌别人欺骗我。”
“嗯。”
“方芜,你会欺骗我吗?”
“不会。”
“……”
方芜不假思索说着,怀里的人闻言就忽然止住了哭声,随即,肩膀上传来了一阵绵延的剧痛,她实在忍不了,开骂道:“傅芊你是狗啊,松嘴!”
“痛?”
“废话,当然痛啊。”
“这是你撒谎的代价。”傅芊松了口,一把推开她,两人之间隔了有四五步,像是隔了一条很宽的沟壑。
方芜捂着肩膀,稍稍揭开衣服,就能看到一排整齐的牙印在见红的皮肤上,深处还能见血,她只觉得莫名其妙:“我骗你什么了?”
“梁边际。”
“……”
“还需要我多说吗?”
“谁告诉你的?”
“你把自己当他的救赎英雄了吗?他需要你在多年之后为他伸张正义吗?”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方芜少见的发着脾气,能把声音盖过自己。
傅芊还真被她吓了一跳,本该癫狂的时候,理智却回来了一丝,她当然不会将告密者和盘托出,只能透露一点:
“那点破事,有谁知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
就差把名字说出来,方芜气笑了,顾不上换下睡衣,在屋子里搜寻里一圈才找到傅芊留下的榔头,一把举着就往玄关那走。
“去哪?”傅芊跟在她后面。
“去找周逐冕。”
“?”
“弄死他。”
“……”
傅芊惊讶的愣在原地,自己的精神有问题她当然知道,但没想到气到极点的方芜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人啊,果然是物以类聚的,有同类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她站在玄关就默许般的看着方芜换完了鞋,随即没忍住,捧腹笑了起来。
笑声实在不加遮掩,方芜直起身板看向她:“消气了吗?”
傅芊笑的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那就回屋坐好,我得上班去了,肚子饿了就点外卖,吃饱了就回我床上睡,等我回来。”
傅芊揉着眼眶周围笑出的泪水,执着的问道:“没有别的说了吗?”
方芜知道逃不了,也并不打算遮掩下去:“我会给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等我拿到证据。”
“你还是要帮他?”
“嗯。”
方芜供认不讳,态度冷静又近乎偏执:“这是我欠他的。”
“……”
傅芊理解不了的。
这之间过了十几年,估计就算梁边际本人知道了,也应该不会理解。
就像当时他随口说着“就当你欠我的好了,记好了哟。”
而他朋友在他身边加倍不理解他的发言一样:
“梁边际!你怎么好意思让女孩子欠你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