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姜瑜指着死者上吊用的绸缎:“死者衣着的颜色和质地都很廉价,然而,这绸缎极为精致,价值够他用上一个月伙食,总不能为了上吊自杀而特意买一条贵的绸缎吧。这一点,与死者身份极不相符。而且你们看,绸缎上还有一些泥土和草屑,显然是被拖拽过。死者指缝还有少量皮屑,应该是被勒脖子时,求生意识下抓住嫌疑人时所留下。”
张知县和林仵作都凑过去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了姜瑜所说的痕迹。
“另外,死者身上沾染了香灰和蜡烛,结合这些,死者家里正在办丧事。根据现有的线索,大人查看附近正在办白事的人家。”姜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张大人,不妨先查清楚哪些人家正在办丧事,然后进一步调查他们是否与死者有关。同时,还需要查找死者的家人和亲友,了解他的生活情况和人际关系,看看是否有任何线索可以指向凶手的身份。”
张知县点头表示赞同:“姜小姐说得有理,我这就派人去附近调查正在办白事的人家,同时查找死者的家人和亲友。”
林仵作也点头附和,同时他提出了一个问题:“姜小姐,你提到死者指缝中有皮屑,这是否意味着凶手在与死者挣扎时,可能被死者抓伤了皮肤?”
姜瑜点头:“有这个可能。如果能在凶手身上找到相应的伤痕,那么就能更加确定他就是衙门要找的人。同时,也要考虑凶手可能使用的工具或者武器,看看是否能在现场找到任何相关线索。”
张知县皱起眉头:“凶手如此狡猾,会留下线索给我们找吗?”
姜瑜微微一笑:“凶手虽然狡猾,但他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缺。总会有一些疏忽和遗漏,只要细心查找,就一定能找到线索。而且,凶手在杀人之后,心理上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可能会表现出一些异常行为,这也可能成为我们找到他的突破口。”
张知县和林仵作相视一眼,都觉得姜瑜的分析很有道理,便开始各自忙活起来。
衙役已经将尸体抬走,围观人群也已经疏散。张知县跟姜瑜招呼了一声便回了县署,留了几个衙役守在现场。
姜瑜蹙着眉头站在原地,微风轻拂,裙摆带起了弧度。她抬眸扫了眼对面的一品阁茶楼,发现并无不妥之处,便移开了视线。
灰色的青砖与红墙相互交织,古朴典雅,似与周围的建筑融为一体。红墙之间,隐约可见玄黑色的身影,宛如一幅水墨画中的点缀。
玄衣男子斜靠窗边,目光追随着那抹纤细的背影,他低低地笑出声,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戏谑和几分欣赏:“这京城,果真是卧虎藏龙,好久没碰上这么有趣的女子了。”
那女子身着素青长裙,仿佛一朵荷花在繁华的燕京城中独自绽放。她的步履轻盈,如同一只优雅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长发随风轻轻飘动,宛如细丝轻舞,与周围的景色交相辉映。
“你这是在赞美她,还是在讽刺她?”一个温润的男声在玄衣男子身旁响起,带着几分调侃和几分好奇。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然后品了一口:“哦?何以如此认为?”
温润男子摇了摇头,他身穿一袭白衣,如同冬日的雪花,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你的目光中,有欣赏,有戏谑。你这人,心思深沉,言辞犀利,何时见过你对哪位女子如此关注?”
玄衣男子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整个京城都知晓我谢瑾之纨绔不羁,对女子不过逢场作戏,何时认真过?”他再次看向窗外,那女子已经消失在转角处,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青影。“但这次,或许有些不同。”
温润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淡淡地道:“哦?一眼便能让你谢瑾之高看?”随后又微微一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深沉:“我了解你。你虽然善于捕捉人心,但真正的情感,却从不轻易流露。你的赞美,往往带着某种目的。”
谢瑾之自然听出是贬损他的话,不禁哑然失笑,他也懒得耍嘴皮子功夫。他看向对面温润男子,眼中带着笑意问道:“晚舟,你可知那姑娘是何人?”
叶晚舟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张清秀带有几分书生气的脸上露出疑惑:“哦?对她感兴趣?”他语气轻柔,略显苍白的脸上温和如玉。
谢瑾之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刚刚那张清冷的脸,那双眸子平淡如水,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嘴角微翘,带着几分玩味:“感兴趣谈不上,倒是有几分好奇罢了。”
“雅韵书院琴艺老师,扬州城郡守姜贺之女姜瑜。”叶晚舟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淡雅,仿佛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姜贺之女?”谢瑾之眉头微挑,似乎对这个身份有些耳熟。他思索片刻,缓缓开口:“我记得姜贺是个极为严厉的人,他的女儿竟会出来教授音律,倒也有些出人意料。”
叶晚舟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不止,你刚刚也看到了,姜瑜的外公裴元是扬州城有名的仵作,姜瑜从小对破案之事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和兴趣,裴元便传授了她一些破案的技巧和知识。县署的张知县和林仵作以前就在扬州城待过,跟姜瑜算是老相识了。”
他望了眼谢瑾之,继续说道:“听闻是定安侯亲自上门多次邀请,姜贺才松了口。也有人说姜贺想借助姜瑜攀定安侯这棵大树,但这些都只是大家的猜测罢了,具体如何,不得而知。”叶晚舟不紧不慢地说着,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谢瑾之眉头微挑,心中更是好奇:“定安侯府?不是说他与侯夫人伉俪情深,自从侯夫人去世后便不再娶妻纳妾!”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叶晚舟。
叶晚舟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定安侯府的事,我们又如何能够完全了解呢。”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放下时眼神有些缥缈:“这姜瑜既然是裴元的外孙女,想必也有一定的本事吧!”
“你的意思是”叶晚舟没有明说,但谢瑾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姜瑜既然能被定安侯看中,并亲自上门邀请,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叶晚舟的语气依然平静,但表情却意味深长。
谢瑾之往后仰了仰,嘴角噙着笑问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对她多加关注呢?”。
叶晚舟抬眸望了他一眼,半晌,才听他慢悠悠地说:“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瑾之轻笑一声,没有否认,他的确是对姜瑜产生了兴趣。身为郡守之女,穿着朴素,言行举止之间又透露着不俗的气质,这样的女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值得人探究一二。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笑了笑:“晚舟,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八卦了?”
叶晚舟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瑾之,你我相识多年,我又怎会不知道你。你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或事产生过多的兴趣,除非”
“除非什么?”谢瑾之眉头微挑,看着叶晚舟,“不过是好奇罢了。”
“好奇?”叶晚舟轻声重复,他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探究。“行。”
两人相视一笑,话题便转到了其他琐事上。两人继续品茶闲谈,时而笑声阵阵,时而低声细语。
谢瑾之悠然自得懒卧榻间,青丝泻落榻上,暖阳透过红窗洒在他身上。室内炉香闲绕,时不时传来翻阅书籍的声音。
叶晚舟抬眸看向榻上的谢瑾之:“瑾之,宫中最近有何动向?”
谢瑾之闻言,他微眯双眸,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冷哼一声:“最近安分得很,还搞起吃斋念佛那套
来了,大概是恶果种多了,也怕最后被反噬。”
他坐直了起来,重新将扳指套回去,不屑道:“
倒是那几位有些热闹,都在为争夺那把椅子而明争暗斗。”他的唇角勾起淡淡笑意,眸中锋芒隐现。
叶晚舟放下茶杯,眼中带着一丝深思:“那几位各怀鬼胎,若真让他们其中之一登上皇位,恐怕这天下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谢瑾之轻轻笑了笑,神情中透露出几分不屑:“这皇位之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权力游戏。每一个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而最终的结果,往往都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不过真正有资格争夺的,也就东宫那位和镇守漠北那位。其他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这些年,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局势日益紧张,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量。太子温文尔雅,深得朝臣之心。而漠北王则是战功赫赫,手握重兵,深受百姓爱戴。两人各有优势,势均力敌。
叶晚舟轻轻点头,目光转向窗外,淡淡道:“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瑾之,你是否也想过,有朝一日能亲自坐上那皇位,执掌这万里江山?”